厨房里,顾原着身素色衣衫,墨发用根簪子盘起。
他将汤药放在托盘里,穿过环门来到南宫离的寝殿。
侍从打开房门,顾原走进去。
此时南宫离坐在书桌旁,执笔书写。
顾原将汤药放在一旁圆桌上,拿起托盘,转身向外走去。
南宫离不经意抬首,看见顾原,神色一顿,忽而道:“且慢。”
顾原转身走来,躬身道:“宫主。”
南宫离长指扣在桌面上:“顾原,如今你跟了我多久。”
顾原怔了一下,说道:“回公子,再过一个月,就是整整六年。”
南宫离年少时,怀揣着南宫翼给的图纸,跑遍整个冀北大陆寻一些珍贵药材,什么皇室秘闻,族中异事,他一清二楚。
江湖上的事,他鲜少插手。
只两件。
第一件,是他在寒天雪地里救回奄奄一息的顾原。
第二件,是他从破茅草屋中救回瘟疫中存活的依云。
漫天鹅毛大雪,地面铺了厚厚一层雪。
顾原年仅十岁,小小身子穿着破旧衣衫,躺在雪地里,小脸冻成了青紫色,被一群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身边几个孩子皆穿着厚厚衣袍,小脸在雪地里泛着红润的光泽。
“竟然偷我的玉佩,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段顾廷说话间,又一拳打在顾原身上。
段顾秋、段顾明几人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呼喊:“打死他,打死他。”
顾原又冷又痛,眼中只剩下白茫茫天际。
母亲清歌临终前的话环绕在耳边:“你父亲不认你,恨不得你并未出世。”母亲躺在病榻上,忽而就笑起来,终究撒手人寰。
顾原并不知道于靳松为何这般对待自己的母亲,却让她这般绝望,段顾原只怜惜自己运气不好,无端就这般早早离世。
忽而,一把长剑落在雪地里,剑身还沾着些血迹。
段顾廷觉到脸上痛意,还有些温热。他颤巍巍抚上脸颊,再将手伸到眼前,脸上失了颜色。
段顾秋几人脸色变得惨白。
“是何人,何人。”段顾廷慌张询问。
这苍茫天地间,除了白雪,这般静谧。
段顾廷几人感到一阵后怕,匆忙向远处跑去。
白雪覆盖在顾原脸上,他只能任这雪将他埋住,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弱。
“今天算你走运。”听得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南宫离年仅十一岁,他扒开雪,搓搓手,将顾原拽出来。
顾原睁开眼,就看见南宫离略带嫌弃的眼眸。
此时,顾原站在寝殿里,南宫离看着他,似笑非笑。
顾原道:“还要感谢公子收留我。”
南宫离却道:“你不打算回段族了?”
顾原淡道:“不想。”
南宫离也不看他,又拿起笔,开始书写,状似无意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顾原一时错愕:“公子?”
南宫离只提笔书写。
顾原站了许久,终究转身。
“去吧,这里并不是你的归宿。”南宫离淡道。
顾原神色一顿,转过身来,给南宫离恭敬行礼,说道;“公子,我去了。”便转身走出寝殿。
幽暗地牢里,传来一连串脚步声。
待脚步声近了,南宫翼不禁抬眸,待看清那人,她唇角微勾。
依云一身黑衣,脸色阴郁。
南宫翼好笑道:“怎么,见不得那两人双宿双飞。”
依云冷道:“那贱人被秦末带走了。”
南宫翼愣怔:“秦末。”
依云冷哼一声,从衣怀掏出玉瓶,倒出里面的丹丸。
南宫翼声音发颤:“你这是作何?”
依玉冷冷看她:“想活命,就闭嘴。”
南宫翼定定看她,依云将丹丸送入南宫翼口中。
南宫翼觉到浑身发热,又奇痒。
依云眸中带些嘲讽:“这是大人让我给你的,今夜过后,你筋脉便可恢复,到时自会有人接你。”
南宫翼身子一震。
依云也不看她,拉下黑色帷幕遮住面容,走出地牢。
沐城镇外,营帐里。
“好,有了这清凝丹,赤蝶又有何惧。”金凤拿着玉瓶,倒出黑色丹丸,仔细端详,终究长舒一口气。
“能解得了赤蝶之毒,我们也能全力对战周青二人的军队。”岚柯喜道。
“之前因忌惮赤蝶,我等一路躲避,最后来到沐承镇,依靠这片金须草,暂时抵制赤蝶。一年之久,我军饱受欺凌。眼下,需做好最后一战。”金凤起身,夹袖道。
“回陛下,微臣有一计。”程征明道。
“请讲。”金凤忙道。
“眼下,我们所在沐承镇处在高处,苏青带军十四万占领西面盐支城,距这里三百里,楚靖带军十五万占领南面轩迎城,距这里三百里。盐支城、轩迎城分别有条小道,直通沐承镇山下,只因我军在这两处通道设下重重机关,又有重兵把手,苏青、楚靖攻守过来,也需要些时日。眼下,我军却等不得了。苏青、楚靖二人却不知,沐承镇东侧还要一条隧道,走下隧道,通过单涂岭,距离盐支城两百多里,通过溪支城,距离轩迎城两百多里。”程征明道。
“我们派军队今晚就带人通过隧道出沐承镇,再分别派兵通过单涂岭、溪支城前往盐支城、轩迎城,从后方包围敌军。待明日时机一到,我等将盐支城、轩迎城小道所设机关打开,诱敌深入。”
“好。”金凤冷道:“此番我军定能全胜。”
“回禀大人,楚靖大人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破除小道所有机关,可攻占沐承镇。”小道尽头,将士匆匆来报。
周青笑道:“不错,区区琅鸢国,就这些个机关,如何能困住我们。我们这就攻下沐承镇,待我等拿下琅鸢国,炎梁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整个冀北大陆就是玉川的了。”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芿城外,藤应站在军营前,昏黄天地间,他站了许久。
“藤大人,前方传来消息,炎梁军队要向东北方安聚城撤离。”张成匆匆赶来,说道。
“东北方,渝衍小儿又在耍什么花招。”藤应沉声道。
“此地同萍城距离玉垆城最近的地方隔着一条济风河,乘船半日可到。否则便要绕路三百多里,需得两日时间。萍城绕路到此处也得两日时间。”张成道。
“一年时间了,昨日大人书信,命我等尽快拿下炎梁,只怪渝衍小儿太过狡诈,将我等耍得团团转。”藤应语气里透着些无奈。
“我们不妨书信给药族,让他们即刻出发,通过济风河,从西方追击炎梁军队。我们绕路从前方拦截炎梁军队。”张成道。
“这样也好。”藤应道。
军帐里,张成冷道:“你务必将这书信带给药族军营,不得有误。”
许云跪道:“是。”
张成挥挥手,略感疲惫道:“你去吧。”
许云匆匆走出营帐。
走了数百里,许云打开信件,从瓶中取出药粉撒上去,再揭开信封,取出信纸。他打开看了看,将它烧尽了。又从衣怀拿出个盒子,取出信纸,小心装进信封。他在信封口抹上药粉,信件重新封合。许云将信件塞进衣怀,跃到马背上,匆匆赶路。
“不想巫族那人竟制出了清凝丹。”萍城外,营帐里,芜应展开纸卷,眸光阴鸷了几分。
姜婵宣冷道:“若不是大人不允,我早取了她性命。”
芜应只道:“秦末消失了这么久,居然又回来了,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姜婵宣紧咬着唇,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芜应脸色一沉:“如今,赤蝶已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此番我们若不能取胜,大人必不会饶过我二人。”
姜婵宣轻嗤一声:“我同你可不一样,你如今断了手臂,离开玉川,你什么也不是。”
芜应脸色变得铁青。
“前方传来消息,藤应带军攻破东静城,就要攻下玉垆城。”将士匆匆走进营帐。
芜应身子一振。
姜婵宣站起身,冷道:“藤应怎么突然动手,我等作战这一年,如何能让藤应抢了功劳。”
“如今,炎梁军队再不如从前,只是强弩之弓,又有何惧。我们只要花得半日时间渡过齐风河,再走一百公里就到玉垆城,我们这就过河。”芜应也站起身。
“我等还需在这里留下七万精兵,以防有诈。”姜婵宣道。
芜应点点头。
姜婵宣眼中似凝了霜雪:“也该是同炎梁做最后的清算。”
芜应唇角微勾,笑意未达眼底。
玉垆城外,渝衍站在山头,夹袖望向远处。
“回王爷,芜应将七万精兵安置在萍城,带领其余九万兵马渡齐风河而来,藤应将五万精兵安置在芿城,带领其余十万兵马前往安聚城。”严峰道。
“好,由许良带军八万,通过小路,攻陷萍城。由王蒙带军六万,通过小路,攻陷芿城。严峰,你带军八万,将芜应九万兵马拦截在丰谷。我带军八万,前往安聚城。”
“王爷,藤应功法极高,不如让微臣前去。”严峰道。
“无需再议。”渝衍沉声道。
丰谷,严峰骑在马背上,看双方战马、将士在山地间厮杀。
他不由感慨:“这场战,早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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