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沉桓沉吟片刻，叹息道：“这两只凤凰周身显现出黄褐色，眸色晦暗，气息这般微弱，分明中毒之深，它们撑不了多久了。普天之下，又有何种异类能伤害凤凰？”
苍羽面色冷峻：“这不是个好兆头。”
柏沉桓：“只这腹中幼子……”
此时赤红尾凤凰和绿尾凤凰接连交唤，这声音似缠绵、又似诀别。
柏沉桓不忍流下两行清泪。
苍羽似是无奈：“你哭什么？”
柏沉桓抹把眼泪：“好好的一对神仙眷侣，就这样陨落了。”
苍羽看着她，想到十年前，巫族夫妇双双牺牲，至今还引得无数人惋惜。
他对她生起一丝疼惜。
此时天空悬挂着一轮明月。
柏沉桓双手在空中交错变幻。
苍羽静静看着她，眸色幽深。
谁能想到，世人都在寻找的上古凤凰，此刻就无力躺草地上，痛苦呻吟。
天空几声惊雷，赤红尾凤凰终究产下一颗凤凰蛋。
柏沉桓松了一口气，无力靠在树身上。
绿尾凤凰亲昵蹭蹭赤红尾凤凰，又走到凤凰蛋前，双翅护住蛋身，发出金黄色暖光。良久，凤凰蛋裂开条缝。
再良久，一只小凤凰探出头来。
绿尾凤凰慈爱啄着小凤凰，小凤凰叫声清脆，连连发出呜咽声，赤尾凤凰也悲伤泣起来。
片刻，小凤凰不舍的走出几步，又走出几步。
绿尾凤凰同赤尾凤凰周身慢慢生出火光，两凤凰顷刻化为灰烬。
小凤凰仰头发出阵阵哀鸣。
苍羽紧抿着唇，柏沉桓泪水又涌了出来。
却见小凤凰朝柏沉桓走过去，苍羽下意识护住她。
柏沉桓却由着小凤凰靠近她，亲昵蹭着她。
柏沉桓笑意温柔，眉眼弯弯似月牙般。
苍羽心生异样，他低头看着她，眸光柔和几分。
“我叫你什么好呢？小彩凤，小青鸾，小可爱……”
小凤凰头扭向别处。
她笑意狡黠：“都不喜欢啊，我再想想。”
小凤凰暗骂，这女人还是这么不正经。
柏沉桓忽而上前扒开草丛。
出现一枚蚕豆大血红色珠子。
她眸光一亮：“果真是凤灵丹。”
她随手将凤灵丹装入袖袋。
他佯怒：“所以，这凤灵丹就被你拿走了？”
柏沉桓正欲开口。
却听得“吭哧吭哧”声，二人看过去，小凤凰正专心啃着蛋壳。
柏沉桓慌忙奔过去。
小凤凰看看她，又低头啃起蛋壳。
柏沉桓哄道：“小祖宗，你好歹留点。”
小凤凰仍然吭哧吭哧。
她声音一顿：“小、凤、凰……”
小凤凰不由打个冷颤，忽而就停下动作，她满意笑了。
这一人一兽，相处这般和谐。
苍羽挑眉：“柏沉桓，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柏沉桓轻笑一声，将蛋壳敲碎了，又从衣怀掏出玉瓶，将碎壳装进玉瓶，足装了五瓶，她悉数塞进衣兜。
她再抬首，他幽幽看她。
片刻，她从衣怀拿出一瓶，递给苍羽。
他接过玉瓶，一时沉默。
她笑道：“这蛋壳由赤尾凤体内骨血塑化，受天地灵气滋养，有医活白骨、快速提升功法之效。”
苍羽眸光一亮，不禁叹息：“所以，你就给了我一瓶。”
柏沉桓大方道：“嗯，见者有份嘛。”
苍羽：“……”
渝衍一行人在林子里快步穿梭。若是常人，早已疲倦不堪，但看这些人，个个精神抖擞，只恨早早寻得凤凰。
邬泠姬：“于姑娘，这林子好大。”
于姝兮：“嗯，林子深处还会有凶兽。“
邬泠姬眸光一凛。
此时林子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几人。
药老忽而开口：“这树我们之前见过，树身有我方才刻下的字符。”
段顾笙面容冷肃：“我们入迷阵了。”
渝衍沉吟。
药老冷嗤：“区区迷阵。”
他身子一跃，甩出金钩，一棵树应声倒地。接连三棵树倒地，渝衍、段顾笙收起利剑。
一行人再走数里。
却见无数藤条飞来，渝衍正欲出手，藤条席卷而来，将他缠紧了。
于姝兮急呼：“阿衍。”她提剑冲上去，却也被藤条缠紧。
数条藤条又向药老几人袭来，众人欲躲闪，不料藤条速度之快，几人都被缠紧。
段顾笙顾不得身上藤条，急喊：“姝兮。”
于姝兮无力道：“这藤条一直在收紧，我快喘不上气来了。”她越来越虚若，渐渐昏厥过去。
渝衍觉到周边刮着些冷风，刮的耳朵生疼，意识到身体一直在下沉。奈何他动弹不得，也睁不开眼，他暂且忍耐。
山地间，小凤凰扒开重重细密交错的枝条，露出片湖泊。夜色里，湖面寂静而诡异。
二人走上前，见石碑上覆着厚厚一层土。
柏沉桓捏着帕子，擦拭净石碑上土垢，碑上显现出“虚灵境”字样。
却觉一股劲气，二人纷纷掉落湖里。
小凤凰嘲讽道：“磨磨唧唧，真是麻烦。”它展开双翅，飞入夜色里。
柏沉桓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不住下沉，她急呼：“苍羽。”并未得到回声。
她再睁开眼，看到苍羽蹲在她身侧，一脸关切。
她心中安定几分。
距她身前一丈宽地方，是条沟谷。
沟谷里血水涌动，又尽是三四丈高的独角血猿，血猿相继凑过来。
苍羽抽出长剑，护在二人身前。
血猿却在距二人一丈处，再靠近不得。
柏沉桓笑道：“果然如此。”
苍羽暂且放下戒备。
柏沉桓朗声道：“小凤凰，还不过来。”
却见小凤凰自沟谷上空飞来。
独角血猿切身感受到魂灵深处的威压，顷刻间，血猿纷纷俯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小凤凰走近些，将五彩羽翅拖在地上。
柏沉桓同苍羽爬坐上去。
小凤凰腾空而起，惊得一众血猿一动不动。
凤凰飞至沟谷对面的空地，苍羽一跃而下，柏沉桓也忙往下爬，小凤凰忽而就扔下某人，直冲向高空。
柏沉桓已然失去重心，她已欲见自己落地后的疼痛，却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中又嗅到股馨香。
她身子一震，又觉心跳不止。
她忙推开他，佯装镇定道：“还好有你。”
苍羽看着她羞红的小脸，觉到甚是可爱。
她转身定定看着凤凰。
小凤凰叫声愉悦，转瞬间，飞入夜色里。
柏沉桓撇撇嘴。
渝衍睁开眼，见置身在山顶上，山间雾气缭绕。
他再走几步，入眼一袭青衫，他忙道：“姝兮。”
于姝兮猛然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喜色：“阿衍。”
他上前扶起她。
渝衍疑道：“这遍山烟雾缭绕，也不见草木。”
于姝兮疑惑：“天明明亮着，也不见太阳。”
渝衍又道：“也不见云。”
于姝兮眸光一亮：“谷中有个地方叫做虚灵境，虚灵境内诡异非常，入者鲜有生还。”
二人再走数步，看见一棵大树。
大树树干极其粗壮，枝叶繁茂，枝干一直生长到空中。
二人在树前，显得如此渺小。
树旁有个湖泊，水色绿得发亮，似颗硕大的绿宝石。
于姝兮看向湖中，湖面如镜，她看到自己秀美容颜。
她就着湖面整理了头发。
渝衍看过来些，他眸色一变。
她再去看湖面，脸色骤冷，仿佛覆上层冷霜。
夜色里，于姝兮一身黑衣，脸上、手上染满血迹，她将手中长剑扔出去。
林中几人皆被拦腰斩断。
她脸色阴沉：“挡我者，诛之。”
两年轻子弟从一处逃窜去。
于姝兮冷嗤一声，飞身至前，细指插入二人头颅，鲜血她手缝流出，二人瞬间没了声息。
渝衍似笑非笑：“竟是魂术，姝兮野心不小。”
于姝兮紧抿着唇，不语。
渝衍不再言语。
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只有更加强大，才能走得更远，弱者的下场，往往极其残忍。而渝衍，并不在乎正邪门派，亦或正邪。
此时湖面上，碧树下，女子杏眸盈润，眉眼弯似月牙，笑声也爽朗。
女子身旁，男子端坐青石上，静看她。
突然一柄利箭直射向她，他将她抱在怀里，见她胸前、口中血水不止，他眸中尽是痛意。
于姝兮怒骂：“是柏沉桓，她怎敢……”
渝衍眸光定在湖面，画面却又消失了，湖面恢复了绿宝石的光色。
他掩下心中千百思绪，只道：“这湖面有些古怪。”
于姝兮怒意涌上来：“你可知，这湖实为虚实界，可看到过去和未来。”
渝衍讶然。
她冷笑：“区区一个柏沉桓，她又凭什么？”
渝衍不耐道：“你休要胡说，柏沉桓于我皇室有恩。”
于姝兮定定看他，须臾，她柔声道：“阿衍，你会知道我的好。”
渝衍一时沉吟，却见于姝兮已抽出把长剑，自树身几处纹路划去。
一阵轰隆隆巨响，湖面忽而张开几道裂口，湖水就从裂口中涌进去。
待湖水干了，溪流潺潺处，男子立在桥头，背影不尽萧索。
于姝兮喜道：“表哥。”
段顾笙转过身来，大步走来，仔细端详于姝兮，面露喜色：“没事就好。”
段顾笙：“渝衍兄，这虚灵境中尽皆怪异，段某也是几番周折方才到了这里。”
渝衍点点头。
于姝兮“柏沉桓……”
柏沉桓：“又来惹到一朵绿茶，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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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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