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怎么可能知道我也喜欢胖丁。
这种幼稚的话题我从来没有和他聊过。以前在网络上的时候没有,面基的这两次,更没有。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
把所有不可能的排除掉以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五条悟曾经真的有一个纠缠至深、狗血至极的未婚妻,而我,从很多方面而言,都和他那不知何故消失不见的未婚妻像极了。
这就可以解释得通,我之前所有的一切‘错觉’,他偶尔让我得以窥见的那‘冷酷又温柔的令人心悸’的陌生一面。
他不会把对另一个女人的所有感情……都投映在我的身上了吧?
我想了很多可能性,我唯独没有去想——我就是她。
因为,不可能。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我的世界,就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世界。五条悟和夏油杰,只是我一起打游戏认识的好朋友而已,至于其他的——
怎么可能和我有关系。
我将心里强烈的不安摁灭,言笑晏晏的将氛围重新拉回到轻松的格调:“话说,你们两个大男生,我一个女孩子,我们晚上,怎么睡?”
我用过于雀跃到近乎虚假欢欣的步伐扑向了那只头顶冰淇淋的胖丁,抱着它软软的肚子将自己整个人陷了进去:“不然,你们两个睡,我和胖丁睡?”
我抱着胖丁软软的肚子,窝在角落里,看起来惬意又自在,像一只终于抢到心爱玩具的小猫。
五条悟懒洋洋地撑着下巴,低头打量着我,眼底那点笑意柔软得过分,像冬日懒散午后的阳光,散漫得让人想要松懈。
但我知道,他的笑意底下,藏着一根轻轻绷紧的弦。
“诗音酱啊,”他拉长尾音,声音慵懒地缠着空气,“跟胖丁挤一个晚上,不闷坏才怪哦?”
他说着,指了指那只被我抱得快要变形的胖丁,
“而且胖丁打呼噜哦,超级响的那种。”
我慢悠悠地抱紧胖丁,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没关系,它那么可爱,就算打呼噜也是天籁。”
“诶?”五条悟挑眉,像是真被噎了一下,随即又懒懒地笑了。
夏油杰坐在不远处的榻榻米上,正慢条斯理地替自己斟茶。
瓷杯轻碰的叮咚声清脆入耳,他似乎不打算插嘴,只是微微抬眸,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温柔得像是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偏袒。
空气里弥漫着清淡的茶香,还有一点湿润的晚风气息。
“五条悟同学,不会是嫉妒胖丁吧?”我轻笑着,抱着胖丁滚了滚,故意把自己滚得更远些。
五条悟撑着下巴笑眯了眼,慢悠悠地站起身,
两步靠近,蹲下来与我平视,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
“要不——”
他低声开口,语调带着半分讨巧半分坏心眼的笑意,
“挤一挤嘛,跟我睡?”
他的声音轻得像撒娇,却又有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像懒洋洋伸出爪子的猫,任性又危险。
我抱着胖丁,歪了歪头,笑得无辜而软绵:“可是胖丁不同意哦,它现在在护食。”
说着,我还作势把胖丁往自己怀里又抱紧了一圈。
夏油杰微微笑了笑,放下茶杯,声音温和懒散地插了进来:“悟,输了哦。”
他一句轻飘飘的评语,像风吹过水面,让原本隐隐绷紧的空气一瞬间松弛下来。
五条悟耸耸肩,像真的无所谓一样站起身,顺手拍了拍我的头顶:“真小气啊,诗音酱。”
他的指尖在我的发顶停留了一瞬,带着轻微的揉捏,像随意却又带着一点令人心头微痒的缠绵。
我抬眸对上他的眼,眉眼弯弯:“那我就把胖丁也输给杰好了,悟就孤零零一个人睡吧。”
夏油杰轻声笑了出来,低低的,像是风拂过茶烟。
“真过分呢,诗音。”他说,声音温柔又无奈,
“连胖丁也要被拿去交易掉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情绪,仿佛在用眼神将我轻轻包裹起来。
晚风从纸拉门的缝隙里悄悄溜进来,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湿润气息。
我抱着胖丁,靠在软垫上,懒洋洋地晃着脚尖,
眼皮开始一点点地发沉,像是被温暖和疲惫一点点熬软。
耳边是五条悟随手翻找零食袋子的窸窣声,是夏油杰慢条斯理品茶的动作声,还有胖丁闷闷的呼噜声。
一切都柔软得让人想要沉溺。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梦境之前,我隐约听见五条悟带着笑意在耳边低声说:
——“晚安,诗音酱。梦里也要想我哦。”
而远处,夏油杰的嗓音更低,更温柔地掠过耳边,像叹息:
——“晚安。”
在这样交错的声音中,我的意识缓缓下沉,跌入了一个未知的梦境。
我……又做梦了。
***
我看见他了。
我无比确定那个人是他。
我的耳边尽是喧哗的人声、汽车轮胎呲过柏油马路的呼啸声、和盛夏傍晚潮热的风声,在这个过于拥挤喧嚣的涉谷十字路口,隔着人头攒动、汹涌不息的人潮——
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站在斑马线前,比周围所有人都高出一截,白发在夕阳下镀了一层浅金,像神明偶然垂落的碎光。黑色眼罩遮住了那双曾让我无数次失神的苍天之瞳,可他的存在感依然强烈到近乎刺目——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是他的背景,而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等一个红灯,或者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的答案。
记忆里熟悉的学生校服,被深黑色的教师制服取而代之,高领立起,将他的颈线与下颌线衬得更加锋锐。
那双璀璨而瑰丽的苍蓝色眼睛被黑色的眼罩遮挡地严严实实,却依旧可见他高挺的鼻梁,那张少年时期还稍显青涩的面孔,随着岁月的增长似乎并无多大变化,依旧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俊美得像个顶流巨星,却比记忆里多了分漠然和冷峻。
陌生,却又熟悉……
还是记忆里熟悉的站姿,长腿随意支着,左手松松地揣在裤袋里,肩线背这个动作牵出流畅的弧度,右手拎着甜品袋在晚风里轻晃,可惜距离太远我看不见那是哪家甜品店,只能依稀看见他懒洋洋地扬起脸,看向远处的天空,光线和距离模糊了他的表情。
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真的是他。
——是五条悟。
心跳的回响,在红灯转绿,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秒钟,像跑车引擎炸响的轰鸣,震耳欲聋。
他看过来了。
隔着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潮,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女人、小孩、少年、东南西北哪里都满满当当,而我,站在离他最远的斜对面,是一个绿灯如果走慢了就会再次遇见红灯,停滞在路中央被迫等待下一个绿灯这样遥远的距离——
他却正好转过头,隔着争吵的情侣、奔跑的小孩、异国他乡的旅游团和无数气息各异的人,就这样,看向了我所站着的方位。
在某一刹那,我无比想要拔腿朝他飞奔而去,像是在命运的塔罗牌落定之前的每一天,用甜腻而俏皮的语气喊他的名字,再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他,也许该死的身高差让我的脸颊只能堪堪贴着他的锁骨以下、踮起脚尖才能听见他的心跳,可是只是抱住他就好。
是的。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刹那间,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求一个拥抱,渴求一个他的拥抱,渴求——五条悟的拥抱。
我想用指尖去感受这件陌生的高专教师制服的线条,拉开冰冷的拉链,去抚摸他温热深陷的锁骨,缠绕着滚热的呼吸去亲吻他的唇。
想念尖锐叫嚣着,像被火烫过的刀片,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划伤着我。
——我下意识藏匿进了黑暗中、影子里。
在他准备朝我的方位瞬移过来的前一秒,我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
我记得那天傍晚的风。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快要下雨了,空气是窒息般的闷热,夹杂着快要下雨之前沉甸甸的湿气,似乎下一秒就能凭空拧出水来。
我将那家秘鲁甜品店新出品的特蕾斯三奶蛋糕,放在黑白子交错的棋盘格上。
“你看我买了什么好吃的回来~”我打乱了他的棋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和自己对弈的杰,开始带给我和五条悟一样的心悸,和心惊,在有些时候。
他慢条斯理的将我拉入他的怀里,棋子被我的裙摆扫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你今天,遇见他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流泻而下的他的发轻柔的扫过我的脖颈,像呼吸,他似乎带笑声音也很轻。
我忙着拆甜品盒子上绑着的那根丝带的手一顿,摆出不明所以的表情:“他?谁呀。不会又是杰哪个狂热崇拜者吧。魅力好大哦,教主大人。”
我笑意盈盈地打趣着他。
他从来不会打断我的话,任何话,无论是处心积虑的谎话,还是故作轻快的实话,他总是那般耐心温柔的聆听到我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地。
“五—条—悟。”
然后再从容不迫、不疾不徐的给我致命一击。
像呼吸一样柔和、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字一顿、将那个禁忌的名字就这样说出了口。
“没有给他一个拥抱吗,今天遇见他?”就这样晏然自若的,慢悠悠,温温柔,朝我竭力去忽略的伤口上,捅了一刀。
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又残忍的‘刽子手’啊,夏油杰。
我没说话。
指尖停在了那根绸缎般的丝带上,像是被什么细微却锋利的东西扎了一下。
心脏还在隐隐发痛,像被夏末暴雨前的低气压狠狠挤压着,闷闷的,胀胀的,呼吸也带着潮湿的滞涩。
“杰,你乱说什么呀。”我装作没心没肺地笑着,把丝带随手丢到棋盘上,撕开蛋糕盒子,空气里顿时弥漫出浓郁甜腻的牛奶香气。
——可笑吧,甜味的味道,居然让我想哭。
“要不要尝一口?”我扬起手,捧着那块柔软得几乎一碰就会塌陷的蛋糕,笑嘻嘻地转过身去,想把那过于锋利的话题盖过去。
夏油杰却没有接。
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像温柔的牢笼。
他微微俯下身子,将下巴轻轻抵在我的肩膀上,长发顺着动作滑落下来,柔软地缠绕住我的脖颈。
热气幽微地喷洒在我的皮肤上,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像在用呼吸渡着火种,把我心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冷静也一点点焚烧殆尽。
“诗音。”
他低低地唤我的名字,嗓音轻得像羽毛扫过湖面,荡起一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我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可他却抬起手,指尖温柔却不可抗拒地勾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他的眼睛。
夏油杰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睫毛修长而柔软,半垂着时,像极了藏起锋利的刀刃,只露出一片假意温顺,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的暗色光泽。
他的目光缠绵又致命,像是悄然无声的蛇鳞,在我的心脏最柔软处滑过,每一寸温柔触感的背后,都是利刃藏锋。
“撒谎的时候,语气好温柔呢,诗音。”他带着笑意开口,声音温柔得叫人恍惚,可字字透着隐隐的寒意。
像是在讲一个无伤大雅的秘密,又像是在撕开我小心缝合的伪装。
我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像个做了坏事被捉到的小孩,只能无措地抿着唇,想把那些欲盖弥彰的情绪藏回去。
可是他没有给我机会。
夏油杰微微一笑,那一笑温柔得近乎残酷。
他伸出指尖,沾了一点蛋糕上厚厚的奶油,轻轻点在我的唇角。
“……甜吗?”他问。
语气轻飘飘的,像在逗弄一只困兽,明知它疲惫又脆弱,却故意用最柔软的力道去拨弄它最后一根神经。
我下意识张嘴,想舔掉唇角的奶油,却在动作到一半时,猛然意识到什么,僵住了。
可夏油杰已经俯下身来。
他用自己的唇,温柔地,极其轻柔地,吻掉了那一点奶油。
呼吸交缠的一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脏绷断的声音,细微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痛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塌陷了。
他没有再更深地亲吻我。
只是像吻一只快要折断的羽毛,轻轻一触,就怜惜地放开了。
“傻瓜。”他轻声浅笑着,用叹息般温柔的语调对我说:“甜过头了会苦,所以——它有甜到发苦吗?”
他问我蛋糕是不是甜到发苦。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这很重要吗?”我歪头,用无辜的语气问他。
他微笑不语地点头,眼神不曾从我的面孔移开分毫。
“为什么?”我不明白他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执拗要一个答案的缘由。
他沉默了一个呼吸的节拍,而后笑容温柔地开口:“因为爱过头了痛。”
***
——“……甜吗?”
我从梦中猛地睁开眼睛,在听见那道似曾相识的嗓音柔声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仿佛被人从深海里一把拉了出来。
胸腔起伏着,指尖还残留着梦境里未曾消散的那个人手的温度,而唇边似乎还能感受到奶油的腻甜。
意识逐渐回笼,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还在京都某个白毛少爷的房间里,和纸灯笼散发着柔和的暖光,空气里弥漫着刚出炉的茶菓子的香气——温暖,甜腻,而令人莫名想哭。
梦境潮水般的退去了。
可这一次,不像那个有关太宰的梦境,我这一次依然无法记清我梦里的内容。
唯独只剩下梦里那个像极了杰的声音,说出口的那句话,诅咒般的一遍又一遍回响在我的耳边。
——甜过头了会苦,爱过头了会痛。
他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
一个最荒谬而不可能的想法,沛然而降——一直做的那些记不得的梦,总不可能真和我这两位明明之前素未谋面的dk好友有关吧。
总不可能我真的和他们有过什么狗血至极的过往吧?
不可能啦。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呢。
是这样的,没错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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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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