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跑的啦。”
我仰起脸,声音甜得像浸了蜜糖,眼神亮得近乎天真,好像那些血淋淋的背叛从未发生过,好像我还是那个可以随意撒娇、肆无忌惮讨爱的女孩。
五条悟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踢开椅子坐下,姿态慵懒,长腿交叠,金属锁链在他指间流转,反射出刀锋般的冷光。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十七岁那年,他的手指也是这样漫不经心地缠着我的发梢,嘴里骂我“吵死了”,眼神却柔得像会融化。
“盒子里不是那枚戒指,”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在解释,而不是在哀求,“是我特意飞了十四个小时去巴黎为你定制的。”
绷带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我能感到他目光的重量,从那层布后透出来——不是温柔,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压抑得近乎沉默的审判。
“撒谎。”
他说,声音轻快得近乎温柔,像是在欣赏一场滑稽的表演。
锁链猛地收紧,尖锐的痛感在腕骨爆开,我身形一颤。可他没有动,只是起身,捡起戒指盒,在指尖轻轻旋了一圈。
“盒子里装的,又是哪个追求者的心意?”
那盒子在他手中像个玩笑。他随手一掷,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从窗外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底碎成了碎片。
“悟——”
“扔了。”他歪着头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你送的东西,我早就全部丢光了。怎么,很意外?”
金属链条在他手中轻响,像冰块相撞。我盯着他的手——那只曾经骂我“麻烦”却小心翼翼帮我包扎的手。即使知道我的伤会自己愈合,他也从不舍得让我疼太久。
“我真的不会跑了……”我举起被磨出血痕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点委屈和一点小小的期望,“不然我为什么要去找乙骨?我知道他是你的人。”
锁链突然绷直,他另一只手攥得死紧,骨节泛白,像是有什么情绪在皮肤下暴走——只要他再动一下,就会崩裂。
我心跳加速。这个细节太熟悉了。
他还在乎。他一定还在乎。
“求你了,好痛……”
我太熟悉这套游戏。只要我眼角一红,他就会像一只炸毛的猫冲上来,手忙脚乱地按住我骂我,然后用最轻的力道碰触我——仿佛我全身都是玻璃。
我在等。哪怕只有一秒钟的破绽也好。
可他没有。
他只是俯身,绷带几乎贴上我的鼻尖,呼吸近得让我想落泪。
“痛?”
他语气轻得像羽毛落地,“你只留下一封分手信就消失不见的那一天,我也觉得挺痛的。”
我的心像是空了一拍。
我想起那颗被他丢下的蓝钻,颜色像初雪溶化后的晴空,像他曾注视我时的眼睛。那双眼睛现在被缠住了,藏在绷带后,和我之间隔着十年时光、无数个未说出口的梦境、和一整条血流成河的过往。
锁链哗啦作响,他直起身,笑容漂亮得近乎荒谬:
“继续编啊。”
“我听着呢。”
他直起身,锁链在指间哗啦作响,那笑容漂亮得近乎荒谬,像一场精心排练的讽刺剧。月光从窗外斜切进来,把他的影子拉成一道锋利的刃,横亘在我们之间。
他转身走了两步,脚步突然顿住。
非常轻,非常短——像某种被他咬碎又咽下去的情绪,从绷紧的肩线漏出一丝破绽。他没有回头,却在死寂中丢下一句裹着冰碴的低语:
"别太小看人心的复原能力。"
轻飘飘的玩笑话,却像他亲手划燃的火柴,把我们曾经的全部烧成灰烬。
我眼前一黑,眼泪猝不及防砸在地上。
不是演戏。
不是算计,不是苦肉计,是突然涌上的、铺天盖地的绝望——这十年早已把我们凿成两具无法拼合的残骸。哪怕我演得再像从前,他都不会再真正为我张开手臂了。
"……悟。"
我捂住眼睛,指缝里漏出的哽咽声让他的背影骤然僵直。他停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像一尊被咒力钉住的雕像。
"我不是想骗你……"我吸着鼻子,声音碎得不成调,"我只是……"
他依然没转身,可绷带下的视线如有实质地钉在我身上。空气里浮动的咒力开始不安地震颤,窗玻璃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我放下手,仰起泪痕斑驳的脸:
"想要抱抱你。"
"可以吗?"
夜风突然静止。
"我是真的……"我咬住颤抖的嘴唇,血锈味在舌尖蔓延,"好想你。"
绷带边缘渗出一点苍蓝色的光。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像在吞咽一把刀。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攥紧又松开,锁链哗啦一声垂落在地。
他走回来的脚步很慢,靴底碾碎了一地月光。当他的手指碰上锁扣时,我闻到了雪松和血的味道——那是他失控的术式在灼烧空气。
——啪嗒。
锁链落地声像一声叹息。
我扑进他怀里的力度几乎像是攻击,他却被撞得后退了半步。我的手指死死揪住他的制服,眼泪浸透他胸前的布料。他没有动,也没有抱我,只是垂着头,绷带边缘擦过我的额发。
然后——
一只温热的手掌终于贴上我的后脑。
那一秒的温柔几乎让我心碎。
我闭眼埋在他颈窝,呼吸间全是记忆里的气息:教师办公室的拿铁香,高专夏夜的薄荷糖,还有硝子小姐说"你们俩别在医务室接吻"时,他大笑间喷在我耳边的白桃汽水味。
"谢谢你,悟。"我的嘴唇擦过他突起的喉结。
下一秒,我猛地推开他,在链条落地前就冲向了窗口。
夜风灌进衣袖的刹那,身后猛然爆发出玻璃炸裂的巨响——
“你他妈……”
他的怒吼裹挟着术式暴走的轰鸣,整面墙在苍蓝色的咒力撕裂中分崩离析。
我回头,看见他站在废墟中央,绷带已然半散,六眼暴露在夜色中,璀璨得几近残酷。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背叛至极后仍选择出手的冷意——
像是神明降下的最后审判。
他抬手,随意抹去脸颊飞溅的血痕,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讥诮的笑:
“这次,要碾碎你的膝盖骨才行啊。”
“未婚妻小姐。”
我不敢停留。
下一秒,转身跃下平台,咒力在脚底炸开,如一道流星划破夜色,冲入森林深处。
树影纷乱,枝叶低语,整个世界像在逃避那个人的怒意——可我知道,他一定会追来。
而他,也真的来了。
身后骤然传来空气被碾压撕裂的沉响。
我猛然偏头——
身侧半寸处,整片空间塌陷成漩涡,向内疯狂吸扯。
“苍。”
山石被生生剥离成齑粉,连尘埃都没来得及落地,就已被吞噬干净。
但我这次没躲。
我抬手,指尖划破,咒力瞬间凝结成一片暗红屏障——
“女巫的荆棘。”
猩红藤蔓从地面暴起,如野兽般咆哮着缠向他。
这术式曾在多次任务中困住特级咒灵,是我最拿手的禁锢咒法。
可五条悟只是低低“啧”了一声。
“就这?”
他指尖一转——
“赫。”
赤红光芒炸裂,藤蔓瞬间化作飞灰。
冲击波席卷而来,将我整个人震飞,撞向身后树干。
骨头发出可怕的脆响,血从唇角汹涌而出,我却死死撑起身体,眼神一点没散。
还没完。
我咬破舌尖,鲜血滴落,迅速勾勒出一道咒纹:
“领域展开——血月之笼。”
天地一暗,血月升腾,世界像被倒置般染上暗红色调。
我的领域,在这片结界内,所有咒力都会被转化为“毒”,侵蚀、瘫痪、撕裂对手的术式控制权。
他终于停下脚步。
抬头望着血月,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颇有趣味的礼物,嘴角勾起一个慢条斯理的笑:
“有意思。”
然后——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一并:
“领域展开,”雪白的睫羽淡漠地低垂,他用剥离了所有感情的声音说:“无量空处。”
那一瞬间,空气像是被抽空,大地失去了重力。
世界变得极静,极亮,极慢。
血月碎裂的声音如同玻璃破碎在水中,细密、温柔,却令人心惊胆寒。
我的结界被彻底压垮,碎片如雨落下,带着我的术式、咒力、和最后一丝支撑。
而更可怕的是,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神经系统正在被信息海啸撕碎。
无数画面、声音、色彩、触感,在一秒钟内冲进我的感官,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像爆炸了。
我挣扎着,不让自己昏迷。
可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血液在反流,眼球在震颤,心跳像被重锤撞击。
很奇怪。此时此刻,在当下那一秒钟,在仿若行星爆炸的冲击里,我唯一的念头只剩下……他居然对我用了无量空处。
五条悟就站在那里——
站在那无数光线折叠与结构坍缩的中心,白发被光风撕扯,六眼在漩涡中闪耀得像天体。
他一动不动,像是神明降世,也像是末日的起点。
他太漂亮了,美得不真实,冷得不留余地。
我几乎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但我能感到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场审判。
我跪倒在地,喉咙中涌出腥甜,四肢失控般颤抖,皮肤下像有千万只刀片划开血肉,撕碎神经。
而他,只是缓缓走近。
靴底踏碎领域的残片,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自尊上,清脆刺耳。
他在我面前停下,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捏住我下巴。
六眼冰冷如雪,声音却温柔得仿佛爱人初吻前的低语:
“领域玩得不错。”
“可惜,你挑错了对手。”
“悟……”我几乎吐不出声音,“我……不会认输……”
我低头,手掌贴住心口,强忍剧痛,激**内仅存的反转术式。
“愈。”
一股从内到外撕裂般的重组感瞬间袭来。
骨骼错位弹回,肌肉重新愈合,血液回流。
我几乎痛得发疯,却趁着这短短一瞬,重新起身,一头扎进阴影之中。
我躲进地势低洼处,藏身于最深沉的黑暗里。
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可我仍飞快向北移动——那里,是盘星教旧址的方向。
他不会知道,我不是逃命。
我必须要回到夏油杰的身边,在死神的铡刀落下以前——
我不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可是已经不远了,离无论我如何更改都无法改变的,杰死去的那一天,很近了。虽然我以一种近乎盲目而绝望的自信坚信着自己以灵魂为引的转生术式一定可以换来一个我想要的绝对平安夜,可是……
我咬着牙奔跑,像背水一战。
而就在我以为他可能会停下时,他的声音却如同幽灵般贴上我的耳骨。
“就这么喜欢玩捉迷藏?”
五条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冷得像是笑,却又比任何咒灵更杀人。
“藏得挺聪明啊。”
“可惜——”
“我从来没和你玩过‘公平’这两个字。”
我还来不及反应,空间再度塌陷。
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并,声音几不可闻,却瞬间扯裂天地:
“虚式·茈。”
漂亮炫目的紫色光线瞬间爆裂,如天启神罚。
空气发出刺耳尖啸,森林被硬生生从中划开。
我被冲击波掀飞,撞断三棵古树才终于落地,肺里像被灌满了刀子。
咒力溃散,反转术式也失效了。
我跪在泥地里,双手撑地,身体剧烈颤抖。
血顺着下巴滴落,滴进夜色。
他逼我到极限了。
他终于,不再心软了。
靴音响起。
他一步步走来,靴底碾碎我最后残留的术式灰烬。
我撑着最后的力气想站起来,可四肢像被锁死一般僵硬。
下一秒,他站在我面前,像是风暴中心骤然降临,没有预兆,也没有一丝怜悯。
他俯下身,指尖捏住我下巴的动作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掌控,像拎起一只濒死的蝴蝶,
咒力自他指间缓缓渗入,冰凉得近乎温柔,却让血液几乎凝滞。
我被迫抬起头,看进他的眼里——
那是一双比深海更深的眸子,六眼瑰丽如暮天暴雨前的高空,静得几近虚无,却藏着撕裂世界的风暴。像飓风过境前那一瞬极致的晴朗,美得过分,冷得残酷。
他低垂着眼凝视我,睫羽投下浅淡阴影,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的溃败。
然后他开口,声音低哑,像是自冰层下穿出的风——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
“想回到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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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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