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蛛丝马迹
对于怀疑汤麦这件事，宇唐心里其实也挺没底的。
参与过盲刀案，熟悉人体结构，擅长反跟踪，并且死者曾和他发生过激烈争执……种种原因归结，横看竖看好像和汤麦脱不了干系。
难道他想用这起案子重启盲刀案？那又为何要拒绝归队？
这一路上宇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彭洪椿说过，越复杂的案件，往往动机越简单，但这一套理论似乎在汤麦身上走不通。
“宇唐！过来开会！”
谭享招呼了一声。原来审讯再次因为秦妮的情绪崩溃而中断，联五队散落在审讯室门外，就算是大神也躲不过唉声叹气。
李维仁叼着一根秃烟，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两圈，“老谭，你知道我的，直接把张龙韬抓住审一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申请抓捕令！不然老子就只能去他们小区门口蹲人！”
任绘歪歪嘴角，“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申请抓捕？秦妮都在局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撬开她的嘴！白痴！”
“我、我不和女的一般计较！”李维仁等着眼睛，憋了半天才骂道，“要不是你们在这里纠结什么菜刀不菜刀的，老子早就抓到这王八蛋了！”
“抓是要抓的，但是我们要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抓他。如果只是为情泄愤，他何必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谭享说道。
此时，宇唐带着尸检报告和他的嘴回来了，“师父！师姐！谭队！快看报告！”
根据曾力的尸检报告，他与张龙韬可能发生过激烈争吵，因此才被残忍杀害。经过尸块的重新拼装后，他的呼吸道残留的微量□□，致命伤在颈部，可以证明凶手（如果是张龙韬）是先讲人迷晕、割喉毙命，最后分尸，并将不同部位散落在公园各处。
至于和盲刀案的关联之处，三队传来消息，张龙韬曾与某个看护机构有过金钱来往，而王海男的母亲就是机构的雇主之一，也就是张龙韬曾“照看”过王海男一段时间。
李维仁怒了，“我说什么来着！早点并案就不会这么麻烦了！说不定这个张龙韬就是当年协助王海男分尸的凶手！”
还没说完，他手一挥就带着三五个人出去了。谭享也没拦着他，一是知道拦也没用，二是他们确实需要一点“刺激”来突破此时的思维屏障。
任绘则选择留下来继续攻破审讯和报告。但她发现整个逻辑框架、行文格式，甚至是那些括号里的引申解释，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汤麦来过市局？”
宇唐指了指门外，“别再把人吓跑了。”
“挺能耐的啊，你是怎么把他请回来的？”
“我答应他晚上请他吃饭。”
“就这样？”
“另外他还说市医的空调坏了，要待一会儿再走。”
谭享笑出声，“哦，那委屈他了，其实我们这里的空调也不太好。”
宇唐又说道：“汤老师说，凶手一定很了解人体结构，不然不会下刀这么精准。”
任绘擅长侧写，抿人很准，但依旧很困惑，“张龙韬受过高等教育，拥有心理和医学双学位，而且还考取了看护证。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为什么要帮王海男？等待这么多年再次犯案又为什么呢？而且这两次的尸体，都是头部被藏了起来，有什么意义？真恶心。”说完，她的草稿纸上出现了很多拗口生僻的英文，如同湖水般漾起波纹。
谭享说：“很多变态杀人狂也是有忌讳的，头部是一个人最重要的识别特征，或许是张龙韬害怕了，藏在起来了。”
“但是，冷静到可以独自分尸、布置现场、威胁死者的妻子，这样一个人会害怕这种东西？”最后任绘在人体草图的头部着重圈下一笔，冷得不由得抱紧双臂，“啧！谁把空调开到十六度，疯了吗？”
“是我。”
汤麦从门框背后的阴影中站出来，接着拎起那张草稿纸，在上面重重地打了两个叉。
“单词写错了，而且你的猜想毫无根据，无需发散。”汤麦翻开新的一页，铅笔在五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与其把张龙韬和王海男联系在一起，不如思考死者之间关系。曾力，无业，好赌，欠债无数，家暴成性，和盲刀案那三名死者的情况差不多，而且他们四个很可能还认识。”
谭享抬起眉毛，“可以解释一下吗？”
“当年，我亲自解剖过那三个人的肺，尼古丁提取物和曾力肺部的几乎一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烟卷是你们查的，是一个棋牌室发给牌友的纪念品，不对外销售。因此可以合理推测他们可能是牌友，不一定很熟，但一定认识。”
“照你这么说，张龙韬倒是变成了专门惩罚人渣的英雄？”
“这是我作为法医的猜测。”
谭享连忙问道：“汤麦，我就直说了，你觉得这案子和盲刀案是同一个人做的吗？”
“我不知道。”汤麦双手插在口袋里，一直隔着玻璃窗在看秦妮，“不过想证明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也很简单。你还记得那首歌吗？”
“你说的是王海男唱的那首。”
“这个信息只有我们当年经历过盲刀案的人知道，以及……”
——凶手本人。
另半边的房间里，秦妮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坐在那里，空洞无神的眼镜来回晃荡，始终没个重点。
终于，她等来了第三波审讯。
不知为何，汤麦一进去，她表现得比之前更加局促不安，在自己的小臂又挠又抠。而汤麦站在天花板的射灯之下，光芒铺在背后，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的驱魔人，不可侵犯。
对峙之后，他开口道：“我们见过。”
秦妮稍稍抬头，不由得“啊”了一声。
“但是我说的‘见过’不是在医院。”汤麦的语速比之前的要慢一倍，力求每一个字都能灌入秦妮迟钝的耳朵里去，“想起来了吗，陆家村小区，三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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