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沃洛坐在办公室的皮质座椅上，神情恍惚。
一份纸质文件从桌子另一侧递了过来。迈沃洛接过文件，看了起来。
“呃……大哥？”没头发的泽拉科忧心忡忡地摸着自己的光头，“你怎么了？”
“没怎么。”迈沃洛表情冷淡地扫着文件内容。
“……那么大哥，你有没有觉得面前的文件稍微有点不一样？”泽拉科小心翼翼地发问。
迈沃洛放下文件，露出那张冷白色的脸：“你想说什么？贼眉鼠眼的。”
在迈沃洛不善的视线里，泽拉科指出：“大哥，你手里的文件拿反了。”
他不赞同地继续道：“这段日子很重要，但大哥你频频走神，让做手下的心里很不安定。”
不远处，旁听着这一切的迪戈里呲牙咧嘴。这叫什么话？是想尝尝大哥钢铁般的拳头了吗！
“大哥，泽拉科的意思是，我们很担心你。”迪戈里道。
出乎意料地，迈沃洛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十分平静地把文件调了个方向。
回到原位的泽拉科与邻座的迪戈里用眼色传达着各自想法。
迪戈里怀着对同伴情商的质疑，眨了眨眼：“你是傻叉吗！”
泽拉科则怀着对迈沃洛盲目的崇拜，也眨了眨眼：“大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很有风范！”
他们互相对着眼色，都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位，默契又增加了呢。
过了一会儿。
“你们觉得如果妹妹或者弟弟对哥哥或者姐姐说，希望可以结婚，这代表了什么？”迈沃洛问。
“代表了这家人关系很好。”泽拉科道。
“说明了妹妹或者弟弟很喜欢自己的哥哥或者姐姐。”迪戈里道。
“那么如果妹妹或者弟弟已经成年了呢？”迈沃洛继续道。
办公室里的另外俩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倘若成年了还在说这种话，那就不太行了。
“大哥，我们是正经企业里的正经成员，请不要试图上法制节目，会影响集团股价的。”泽拉科道。
迪戈里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赞同。
迈沃洛：“……？”
他深深思考着为什么这俩狗东西在不该敏锐的地方这么敏锐？明明他根本没提这是与他自己相关的问题。
可迈沃洛还是在心里骂早了，他把自己的手下想得太过简单了。
迪戈里开动着脑筋想了想，问道：“是格力扎小姐的事吗？她向大哥求婚了？”
迈沃洛手里的文件一时没有拿稳。
“格力扎小姐？”泽拉科诧异地看着迪戈里，又诧异地看向迈沃洛。
嗐，原来是格力扎小姐啊，她与迈沃洛的关系就如同迈沃洛与泽拉科、迪戈里的关系。
“早说啊，那恭喜大哥？”
“如果是格力扎小姐，就算她是alpha，也不是不能理解。”泽拉科给出了自认合理的理由。
“所以大哥你要结婚了吗？虽然雾都不承认双a的婚姻，但可以在其他地方领证。”迪戈里根据雾都的法规给出具备实际价值的建议方向。
对于大哥做出的有关个人生活的决定，泽拉科和迪戈里表示了自己的尊重。
“啊……”
迈沃洛喘出一口气，点上了烟，仰靠着椅子：“我当时为什么要让你俩跟我呆在同一间办公室里的？”他问。
“因为最开始搬进这栋楼的时候，大哥你说这里地方太大了，你一个人占着这么大一间办公室太浪费了。这不符合你一贯的作风。”泽拉科踊跃发言。
“因为大哥爱惜我们，从大哥让我们也在这里的举动，深刻体现了大哥与我们情谊的深厚。”迪戈里自信地说。
迈沃洛笑了笑。
“我一贯的作风是什么？”他问。
泽拉科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小民作风。”
“其实这里还是太拥挤了，情谊还是太深厚了。”
迈沃洛吐出烟圈：“深厚得我都快要喘不上气了，从明天起，你俩去外头做事吧。”
“是！大哥！”
“是！大哥！”
看着这两个异口同声的家伙，迈沃洛深感今天的日子格外的漫长。
“阿比斯堤恩那边有消息了吗？”迈沃洛按灭手中的烟。
阿比斯堤恩是阿维那多斯共和国方关于法尔码尕港的租赁权交易负责人。一个贪婪市侩的小人，迈沃洛在心里评价着，这样的人最是善变。
“没有。”迪戈里道。
“太慢了。”迈沃洛皱眉。
“这些日子阿比斯堤恩的行动路线并没有变化，早上9点从位于亚特比伦区的家中出发，30分钟后到达伊列斐克歌宫，下午3点离开伊列斐克歌宫，前往雷森克国际马术中心，晚上7点回到亚特比伦区的家中。”迪戈里翻阅着记录，“观察到今日他总共接听了3个电话，全程没有与可疑人员进行过接触。”
“有办法搞到他的通话记录吗？”迈沃洛问。
迪戈里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大哥，搞到有王室血统高官的私人通讯属于特工的工作内容了，我们是正经组织。”
“也是，高估你们了。”迈沃洛冷白的指节敲击着桌面。
“他们伊列斐克歌宫的办事效率自来低下，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泽拉科道。
迈沃洛摇了摇头：“多想一些总没有坏处，看来得催一催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会长那边？”
“会长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之前送去的什么东方神秘理疗法也跟以往一样，没起到作用。”迪戈里答，“会长让我转告你，她有理由怀疑你试图用她做些奇怪的实验。”
“混蛋东西！”迪戈里绷着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且严肃，“会长是这么说的。”
迈沃洛没有看他，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没好气道：“真令人伤心，明明是在关心她。”
……
格力扎套着全黑的大衣，怀里抱着一袋冒着热气的面包走在街道上。
她的心情很好。
路旁巨大的广告牌正在更换新代言人的肖像画。
因为风吹雨打而变旧的老画上，一名身穿孔雀蓝西服的漂亮omega正微微笑着，含蓄又充满亲和的力量。画面虽然褪了色，却仍能看出画中人漂亮的容貌。
只不过现在，那画被随意扯下丢在路边成了垃圾。而新挂上去的画上，更加年轻也更加漂亮的omega正笑得甜美。
格力扎路过忙忙碌碌的工人们，随手将面包递给了坐在路边擦汗的年轻人。
“辛苦了。”她说。
年轻人接过那袋满是麦香的面包，显得有些局促：“谢谢您，女士。”
格力扎没有停留，转过了几个街角，又穿过了几个路口后，于一处楼前，她停下了。
在电子锁上输入了几个数字，门被打开。尽管是白昼，屋内却一片漆黑。所有能透光的地方，都被厚重的布料遮挡着。封闭性质的空间内，酒水的味道和信息素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夹杂着一些特殊运动后散发的腥，有些刺鼻。
格力扎并没有受到影响，她环顾四周，绕开地上的空酒瓶，走到团成一团的黑影旁。
黑影是个人。
与老旧广告牌上如出一辙的孔雀蓝西装皱皱巴巴地扔在地上，有些地方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原本昂贵的面料上沾着乱七八糟的黑块，已经成为了可以被扔掉的东西。
而西服的主人，如今也有着与这身衣服同样的命运。
察觉到不速之客的闯入，地上的黑影动了动：“你……是谁？”男性omega的声音沙哑又干涩，丝毫看不出昔日红极一时的歌唱家的风采。
而所谓的“昔日”，也仅仅是几天前而已。
“你好，瓦拉维先生。”格力扎在距离这个omega最远的沙发上坐下，她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是谁？”瓦拉维**着，晃晃悠悠站起身，又问了一遍。他仇恨地看着来者。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愤怒地叫着，看起来像是想冲到格力扎这边，可没等他走上几步，便撞上了茶几，倒在地上。
“保镖呢？妈的！”瓦拉维狼狈地趴在地上喊着。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开始发抖，再之后，他便呜呜哭了起来。
格力扎坐在原地一动没动：“冷静点，你这样没法交流。”
可男人依旧哭着。他是那么的悲切，像原野上断了腿的鹿。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格力扎不再开口说话了。
一时之间，这处乱七八糟的客厅里，坐着的人和哭泣的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平衡，他们互不干扰着。
直到——
“三分钟。”格力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那么继续来谈谈吧。”她说。
男人置若罔闻。
“我不是很理解。”格力扎奇怪地看着一直在哭，仿佛永远都停不下来的男人。
“你本来就是通过身体不择手段往上爬的，按理来说，身体对于你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绝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所以，哪怕你遭遇了对一般omega来说非常可怕的事，但那份可怕在你这应该是打了折扣的。”
格力扎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糖，糖是哥买的。自从知道格力扎回了雾都，迈沃洛家中的冰箱里，便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甜食。
屋子里的气味不会影响到格力扎，但总归不算好闻。
格力扎咬着糖：“或许你会感到受了侮辱，但绝不至于这么难过。”
“为什么？”她问。
瓦拉维没有回答。
男性omega裸露的躯体上遍布着咬痕与青紫。不具备美感，更没有所谓的凌虐美，倒像是屠宰场里被割下来的带着血的白色猪肉。
他在异性面前赤着身，丝毫不感到羞耻。或许他早就已经麻木了，所以对此做不出反应。
[猫爪]接下来是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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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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