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游心盘腿坐在地面上,指尖在游戏机按键上翻飞,快到拉出残影,每一个操作都娴熟至极。
问如来蹲在旁边,脸上写满毫不掩饰的崇拜,刚憋出一句“哇,靠——”,屏幕上便跳出炫目的光效。
随着庄游心放出最后一个技能,游戏画面瞬间定格,本局结束。
用时短得离谱,直接打破了游戏频道里的最高纪录。
“厉害!厉害!教我!!!”问如来巴掌拍得震天响,眼睛闪烁着两团小火苗,里面写满了对大神的崇拜,表情精彩多姿。
“快!把你这手速教给我!”问如来兴奋道。
庄游心慢条斯理地关掉游戏机,揣进腰间鼓囊囊的百宝包里,抬眼时神闲气定:“教你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这个避难所到底是干什么的?”
“一言为定!”问如来几乎是秒答,但话音刚落却又皱起眉道:“不对啊,我都告诉你了,回头你要是耍赖不教我怎么办?”
庄游心心里掠过一丝诧异,实在摸不透他的脑回路:不过是个随便摸索两下就能上手的游戏,这有什么好较真到怕赖账的?
他无奈地抬抬下巴:“那你想怎么样?还要签字画押嘛?”
问如来仿佛看穿了他那点不以为然,语气竟带了点认真:“你哪儿懂我对游戏的喜欢。说真的,我要不是什么小首领,只是个普通人,就去打职业游戏了。但可惜,我太菜了,怕是也打不出名堂。”
“……也没那么差。”庄游心扯了扯嘴角安慰道,这话自己听着都有点违心。
问如来却像没听出他的敷衍,转身就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嘴里还念叨着:“找纸找笔!咱们拟个条据,签字画押!写清楚你得认认真真教我打游戏,直到我出师为止,全程免费,还得管售后!”
“别翻了,我这儿有。”庄游心无奈地从随身的百宝包里掏了纸笔,“多大点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还能骗你?”
庄游心照着要求写好,递过去时忍不住笑了:“写了也白写,这玩意儿又没法律效力,真想赖账,你拿着它也没用。”
问如来却笑得一脸神秘,小心翼翼地把按了指印的纸叠好揣进兜里,挑眉道:“那可不一定。”
庄游心没当回事,他自然也不知道,苗疆有种奇特的蛊虫,名叫字据蛊。
这蛊虫最是认死理,能凭着一笔一画辨出书写者的气息。
只要你在纸上给蛊师许下承诺,它便会循着字迹找到你,悄无声息钻进身体里,像根无形的线,让你不由自主地行动,直到承诺兑现的那天,才会自行离去。
问如来直起身,将避难所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这事说起来不算复杂:几个月前,明由修借了红月族的灵物“琴古主”,建起了这座地下避难所。
初衷很简单,把红月族人藏在这里,等时机一到,用他们的命给问美牙续命。
听完这话,庄游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情非常复杂。
其一,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明由修。
小明是任性,以前也爱耍脾气,可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帮别人这种忙——用千百人的性命去换一个人的命,这分明是屠杀!
其二,这地下避难所也未免太大了。
别说区区红月族人,就算把整个NO.9区的人都塞进来,怕是都绰绰有余。
庄游心眉头攒紧,本着“小心求证,大胆假设”的念头,一个猜测冒了出来:
难道说,这避难所从一开始,就是为NO.9的人建的?
他还有第二个猜想,或者说更想是一种直觉——
昨天那张“受差遣者即将出现于NO.9”的纸条,是小明送来的。
可受差遣者这种事,小明怎么会知道?甚至能精确到地点?
难道说所谓的“受差遣者”,和小明有关?
还是说,小明真的是NO.4的间谍?
庄游心用力摇头,他没法相信这种可能。
又或者,是有人在给小明通风报信?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建避难所?这不是多此一举,自相矛盾吗?
明由修身上的谜团越积越多,庄游心想得头都要大了,可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一切又说的通了。
明由修向来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一件事,总喜欢把方方面面都顾虑到,每种可能都会有一个应对的法子。
以前在逐刃,每次和小明分到一组的任务,小明总是能看到很多他压根想不到深处的细节。
未雨绸缪这件事,很符合他的行事路数。
正揉着太阳穴,旁边问如来盯着监控突然道:“你快过来,看外面,好像爆炸了……”
庄游心的心猛地一沉……
——
明由修缓缓站直身体,抬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
他逼身上前,死死盯着猫猫的眼睛,语气里是毫不掩饰不屑:“你管我选哪个?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乐意救谁就救谁!谁死了我开心,那就死好了,一切都为了我高兴。”
他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低,“我想你赶紧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不去死,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凭什么按照你想的做!”
明由修从小就懂一个道理:打蛇要打七寸,打人就要往软肋上戳。
对方在意什么,他就偏要拿出来,让对方难堪,让对方崩溃。
明由修很会看人,只是对自己在乎的人,他从不舍得用这招。
他也不喜欢看别人露出狼狈难过的模样,因为很麻烦。
明由修微笑挑衅道:“我说不要的东西,我不但有,还多得是。你是不是觉得很生气?”说完,不等猫猫开口反驳,他转身就走。
猫猫死死咬住嘴唇,目光盯着明由修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然后抬手就给了旁边的沈敢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沈敢脸上瞬间挂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谁给你的胆量擅自做主?”——猫猫指的,正是沈敢下令让克里团围剿明由修的事。
沈敢面无表情地站着,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猫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猫公仔,扔给沈敢:“去把他们带回来。要是坏了计划,我可保不住你。”
“是。”郎僖利落地应道。
猫猫转身就走,沈敢低问道:“您去哪儿?”
“大半夜的不用睡觉?”猫猫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
——
没有趁手的绳子,更何况克里团的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就算有绳子,郎僖也嫌脏得下不去手。
他作了几个手势,瞬间掌心聚拢起一股万叶流,层层缠绕,将克里团的人牢牢捆了起来。
然后指尖微动,梧桐树枝自己就动了起来,像拎麻袋似的,把捆好的人一个个扔到墙角。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郎僖抬头,只见西南方向升起一股浓浓的黑烟。
来之前,郎僖随手翻了几眼NO.9的地图,印象里,那个方位应该是NO.9的废弃楼群8街区。
郎僖有些疑惑,这时明由修踩着滑板回来了,轮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郎僖一眼就看出明由修不对劲,虽然表情没有异样,但脚步稍显踉跄,嘴唇也干得起皮。
“怎么了?”郎僖立刻上前一步,语气里有些担忧。
“没事。”明由修清了清嗓子,轻轻说道。
红色的卫衣此刻成了最好的掩护,即便有血溅在上面,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郎僖望着爆炸点升起的浓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由修没回答,径直走到墙角,抬脚就把列先的宁不宁踹倒,随即踩在他的脸上,狠狠碾了碾。
他的表情平静得像一碗没有波澜的凉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说,不然杀了你。”
宁不宁的脸上沾满了泥土,血污顺着脸颊流进地砖的缝隙里,却依旧不吭声。
明由修冷笑一声:“好,有骨气。我不动你。”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旁边其他克里团成员的脸,却没找到那三个和宁不宁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垂眸片刻,再抬眼时,语气里多了几分笃定:“你猜,你那几个兄弟在哪儿?”
他故意顿了顿,给宁不宁反应的时间,才继续道:“想让他们活命,就老老实实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宁不宁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表情扭曲得可怕,声音沙哑:“我们……我们奉命在NO.9每个街区最高的那栋楼里……放了炸弹。刚才那个……只是个预告。从两点钟开始,每十分钟就会炸一栋楼。”
“次序呢?”明由修的声音依旧稳重。
“随、随机……”
“给你们派任务的人是谁?”明由修问。
“沈敢。”宁不宁喘着粗气,“我们……我们见不到高层的人,命令是由他下达的。”
明由修想到了,他们根本没资格见到那个人才对。
明由修抬起腿,宁不宁嘶吼道:“我弟弟、我弟弟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我是框你的好吗。明由修道,“他们现在还好好的。”
郎僖站在旁边,刚合上手里的通讯器,突然只听“嗖嗖”两道短促的破空声。
郎僖和明由修几乎同时反应过来,迅速往后跳开——
两枚子弹已然洞穿了他们刚才站着的地面。
明由修抬头,只见沈敢正举着一把黑色的手枪,瞄准他们,连连扣动扳机。
数发子弹朝他们射来,两人避身躲过,沈敢趁机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猫公仔,扔了过来。
明由修一眼就认出,那是猫猫的浓缩炸药公仔猫!
“是炸弹!快躲开!”他大喊一声,把郎僖拉走了。
猫公仔落地的瞬间,热浪侵袭、排山倒海,烟雾滚滚、惊涛骇浪。
整个小巷都在震动。
明由修和郎僖跳到屋顶上,烟雾散去的也快,探出头一看,墙角的克里团成员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时间管他们了。”郎僖和明由修一边跑一边说,“我已经联系了基地的夜值人员,让他们通知NO.9的警察协助疏散群众。但如果炸弹是随机爆炸的,根本来不及疏散所有人!”
“必须先找到规律……”明由修语速极快地报出一串数字:“NO.9一共41个街区,你按尾数8、2、9、6、7、5、1、4、3、0的顺序去找,我不确定一定对,但先试试。你回基地多带些人,拆弹需要人手。”
郎僖刚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祁枕戈呢?”
“死了。”明由修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又像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时间紧迫。你带人拆弹,我和你们兵分两路,我去找那个人。”
他顿了顿,像是早就已经盘算过千百回:“炸弹只是开胃菜,后面肯定还有更棘手的东西,只解决眼前的根本没用,必须找到对付他的办法……”
“听起来,你已经有计划了。”郎僖语气平淡,但心里想的却是——
又是那个人?
郎僖侧头看向明由修,想问“每次你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明由修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偏过头与他对视:“等这件事结束,我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机。”
“你相信我吗?”明由修突然问道。
你什么都不肯说,难道每次都要我凭空去信你吗?
郎僖皱着眉,没有回答。过了片刻,只是伸出拳头,轻轻撞了撞明由修的肩膀。
两人在巷口分开,明由修踩着滑板,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鱼晓飞活力满满的声音,虽然是凌晨,但她向来作息颠倒,背景里还有电视剧的声音:“喂,小明?这么快就到逐刃了?”
“我还没走。听好,”明由修只捡最关键的话说,“NO.9上有炸弹马上要炸了,你现在赶紧骑车去84街区避难!”
这话来得毫无预兆,换作别人,恐怕只会当是恶作剧,但鱼晓飞没有丝毫质疑。
那边传来急促的关门声,鱼晓飞匆忙道:“我先通知我朋友们,挂了!”
——
祁枕戈先是被东边街区的爆炸声惊得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又从后方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晃。
他叹了口气,抱着琴古主的琴身艰难挪步,心里把这破琴骂了八百遍:“你说你这玩意儿,怎么有这么多使不完的牛劲?这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他咬牙切齿道:“快走啊!我还有事儿呢!”
就在这时,祁枕戈借着月光,看到了远处郎僖奔跑的身影。
祁枕戈气不打一处来,松开手道:“行,你不走我走!”
话音刚落,刚才还死活不肯动的琴古主突然收了力,乖乖地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祁枕戈愣了一下,随即哼了两声,扛起琴就追了上去。
“你这是去哪儿?”祁枕戈把琴反挂在身后,追上郎僖,和他并肩跑着。
郎僖侧头看了他一眼,差点一脚踩空。
他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一丝惊惧,“你还活着?!”
这种丰富的表情,竟然能出现在郎僖脸上,简直是百年难遇。
祁枕戈皱起眉,一脚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我当然活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