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长叶旃香第一次正眼打量明由修，他眯起眼睛，盯着明由修的表情端详了一会，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抬手，示意小明上擂台。
“再试一次，结果也还是一样，这玩意儿又不是靠试就行的。”阿新揉着肩膀说道。
其他人也附和着往外走，“走吧走吧，还得赶下一节课呢。”
小杰却站在原地没动，眉毛拧成一团，心里暗暗想，明由修刚才差点就成功了，要是再试一次，真举了起来，以后在训练营，岂不是要压我一头？
小杰冲阿新递了个眼色，阿新秒懂，立马转身，快步上前，挡在小明由修身前，猛地把他往后一推：“不是，你们第九浮游大陆的人都这么厚脸皮麽？说了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其他人纷纷往外走，只有少数几个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留在原地。
明由修握紧拳头：“我想再试一次，陆长也同意了。”
“哼，你们这种人出身的人，就爱搞特殊，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感。”阿新抱着胳膊撇嘴道，“那你敢跟我打赌麽？”
小明由修面无表情：“赌什么？”
“你要是举不起来，就立刻退出训练营，反正这儿本来也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阿新道。
“好。”
一个字落地，小明由修登上擂台，深吸一口气，此时众人的目光已经全都锁在他身上。
第一步依旧是探向鼎耳，明由修两手死死扣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背上青筋暴起、呼之欲出。
小明由修将全身的力量拧成两股，尽数灌到两臂，肩背上的肌肉骤然绷紧，只听他一声闷哼，铜鼎四足缓缓地脱离了擂台。
冰凉的鼎身贴着皮肤，凸起来的纹饰深深陷入掌心，像无数根针在扎刺他的血肉。
小明由修和上次一样，虽然抬起了铜鼎，可还是差了一大截，其他同学伫立原地，看着明由修用这个艰难的姿势坚持了数秒，鼎身没再往上挪动半分，渐渐没了耐心，不抱什么期待，干脆低声议论起来。
“要扛不住了……”
铜鼎在小明由修身上摇摇欲坠，随时都会砸下来，鼎身的翁鸣声却越来越响，逐渐盖过了众人的喘息声，回荡在格斗室中。
看到这一幕，陆长心里也有数了，但他没喊停。
小明由修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滑落，流进眼睛里，酸涩到睁不开，嘴唇白到几乎没有了血色。
沉吼从明由修的胸腔滚出，他咬紧牙关，厉喝一声，手臂上的肌肉隆起，绷得像起伏的小山一样。
下一秒，小明由修腰身猛地向左用力扭转，竟将把铜鼎直接抛到了空中！
铜鼎在半空中旋了几转，天花板那三束灯光照在鼎身上，反射出凛冽的寒光，刺得人眼一白。
紧接着，“嘭”地一声，空气也跟着震了两震！
铜鼎结结实实砸在小明由修的肩上！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哼，膝盖也被砸的往下一沉，他右腿却猛地往下一撑，脚深深陷进了擂台里！
格斗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早先已经离开的几个人，此刻也拐了回来。
几秒后，人群中发出小声地惊叹声，但也有人愤愤不平。
“这小子什么来路，这怎么可能！还不喊停麽？他肯定偷偷用了末那识！”
“嘘！闭嘴。”
陆长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但依旧坐在椅子上，淡淡说道：“必须站直身体，才算通过，你这个姿势不合格。”
此时，小明由修已经把擂台地板踩出了一个深坑，右脚陷在里面。
他咬紧牙关，口中尝到了浓烈的腥甜，但他顾不上理会，飞速转换重心，直接把脚抽出来，然后赶紧稳住身体。
膝盖处的关节发出“咯吱”的脆响，脖颈也跟着颤抖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断了。
他双腿一点一点撑直，双臂再次发力，颤抖着将铜鼎一寸、一寸往上送。
就这样，硬生生把鼎举了起来！
高举铜鼎，这个姿势维持了整整五秒，瞬间，由衷也好，违心也罢，热烈的掌声在格斗室炸开，不过明由修已经听不到了。
明由修把铜鼎砸在擂台上的那一刻，整个人僵硬着晃了晃，下一秒直直地倒了下去。
血珠从紧闭的双目下争先恐后地往外溢出，鲜血顺着鼻翼往下淌，温热的血红从嘴角涌出，从耳朵里渗出，流过耳垂、脖颈。
不多时，身下已经积出一大片血洼。
陆长迅速飞身跳上擂台，一把提起小明由修的手腕，探向脉搏，两秒钟后，啧了一声，语气中有些许惋惜：“七窍流血，已经死了一半了，怕是救不回来了，难得这么有悟性，可惜了。”
我这是…死了麽？
明由修睁开眼时，眼前像是被雾蒙住了，一切的轮廓都那么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他用力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清晰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尖锐的苦味，是消毒水和药物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小明由修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处医院中。
还活着。
小明由修感到自己的身体像被灌了铅，抬抬手指都觉得费劲。他的右腿骨折得很严重，高高吊在半空中。
脖子上也带着颈椎固定器，卡得他只能小幅度地偏头。
这时，余光里扫到一个人影。
这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见他醒了，起身走了过来。
小明由修从眼缝里盯着这张陌生的脸，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哑声道：“义父？”
东方“嗯”了一声，坐到了床边，声音雌雄莫辨：“怎么样，好点了麽？”
小明由修抽了一口气，小幅度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蹭过衣袖，他突然发现身上这件衣服质感光滑冰凉，非常舒服，不是他穿了很久的那件衣服。
小明由修茫然侧头：“我的衣服呢？”
“扔了，”东方道，“上面全都是血，洗也洗干净，留着干嘛？”
小明由修轻轻叹了口气，“那是猫猫送我的，还挺贵的。”他愣愣地发了会呆，忽然生出一个念头：看来以后还是多穿红色的衣服，就算沾了血也看不出来，省的浪费。
“要是还难受，就再睡一会儿吧。”东方看小明由修眼里没什么神采。
小明由修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睡不着，好安静……”
东方沉默片刻，转头望向窗户旁边的木桌，下一秒，一台纹理细腻的木质的黑胶唱片机凭空出现在桌面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东方走过去，拨动铜制唱针，往黑胶唱片上一搭。瞬间，温柔优美的旋律从木质喇叭中缓缓流淌而出，回荡在病房里。
“这是什么，好好听……”小明由修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萌生了睡意。
“小提琴。”东方道。
小提琴……真好听，我要是也会它就好了。小明由修闭上眼睛，伴着小提琴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不过睡了一觉，尽管小明由修的脸还是肿得看不出五官，但脑子已经清醒过来了。
东方竟然还没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聚精会神地看书。
小明由修透过眼缝打量了半天，哑着嗓子道：“义父，你怎么破破烂烂的？”
东方抬起头，放下书，学着电视里的情节，帮小明由修把被子拉了起来，压了压被角，“这是我的假身，怎么？看起来很奇怪麽？”
小明由修点了点头。
东方的眼睛是圆圆的桃花眼，鼻子硕大无比，耳朵尖尖的，嘴巴是樱桃小口，柳叶眉。
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由不同人的器官组成的。
每个器官旁都有很扎眼的缝痕，提醒着别人这具身体是“拼凑”而成的。
只是稍稍盯着看了一会儿，小明由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怕东方看出来自己的恐惧，硬扯出来了一个笑容：“看起来很奇怪，原来这就是你的假身。”
“是啊，为了救你，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你就没命了。”东方道。
——你的假身，可以救我的命。
小提琴算是个小伏笔[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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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鸟破壳而出五二（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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