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
谢舟猛地睁开眼,朦胧间,他看了看他的手。
没有血迹,脖子也还在。
坐在椅子上等待天微微亮的苏宁,转头看向了谢舟,“谢兄做噩梦了?”
谢舟无奈地揉了揉脑袋,“怎么连你也这么叫。”
苏宁还是一幅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表情,“不然我还可以怎么叫?谢、兄。”
谢舟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北风萧瑟,谢舟下意识拢了拢法衣,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开口,“在青云宗后山的那一次,你们为什么会先走?”
苏宁歪了歪脑袋,“是谢兄你们先走的,我们找不到你们,无言道友甚至看见了血迹。”
谢舟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索。
苏宁没给他太多时间,直接站了起来,与隔壁房间一起,打开了房门。
谢舟探出脑袋,看了看左边的陆相旭和程荃。
旅舍的烛火已经熄灭了,谢舟仅仅只能凭借月光,辨认方向。
苏宁重新回到了陆相旭的身边,时竹心的圆圆蹑手蹑脚地窜了出来。
时竹心俯身抱起圆圆,跟随谢舟的脚步,蹑手蹑脚地从大开的纸窗翻了出去。
他们的动作很轻,凡人捕捉不到程度。
谢舟救青云宗的计划,在心里重演了不下百遍,但他唯独算错了一点——
这个旅舍,不止有他们几个修仙者。
一位穿着黑色玄衣的修道者上前一步,“殿下,他们走了。”
神秘人手里把玩着一柄短刃,戏谑开口:“一个金丹,也想妄图与皇室对抗?”
修道者依然低着头,“殿下,我们的下一步……?
修道者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生怕被这位喜怒无常的七殿下,转手丢出去。
七殿下将短刃拍在桌上,“跟着。”
对于谢舟一行人的生死,七殿下并不在意,他跟武阳候不是一条心地,但他酷爱找人麻烦,让人看见希望,又亲手毁灭。
有人曾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只有一句话——“好玩。”
修道者恭敬地走了出去,心里暗自腹诽:“这个七殿下有不参与皇室内斗,为什么还要管青云宗的人?总不能……又是因为好玩吧?
想到这,那个修道者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七殿下在皇室中,原先并不起眼,甚至可以算得上不受宠。但自从虞氏薨了起,他开始变了一个人。
他的修道天赋极好,只是因为母妃是一位籍籍无名之徒,仙帝并不待见他。皇室里都是一群见眼色行事的人,对这个所谓的七殿下,并无多少尊敬。
也是这几年七殿下的突然崛起,改变了一些人对他的看法,同时对他更加敬而远之。
谁愿意跟疯子打交道?
答案是很少。
“我们要去哪?”陆相旭抬眼看向走在前头的谢舟。
谢舟头都没抬,“青云宗的山脚下。”
“不去皇城?”陆相旭挑眉,谢舟早就和他们说过计划了,陆相旭不理解的是既然要煽动民心,为何不去皇城。
怕被街上的人发现,几人都是摸着黑前进的。
闻言谢舟看了眼越来越近的边界,轻轻摇了摇头。他们先前不用传送符去到青云宗山脚下,就是怕被人察觉。
“皇城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人,怎么可能会管一个小小青云宗的死活。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青云宗山脚下的百姓,可以看在青云宗庇护他们多年的份上,起来反抗。
毕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系统面无表情地跟着这几个不靠谱的大人,穿梭在屋顶上。系统虽然身体是小孩子的,但胜在主神都有给他们金手指,方便他们帮助宿主。
可以说系统的修为是在场人之中最高的。能随意抹杀一名大乘期魔修的小系统,有什么坏心思呢?
“……”
雪落在七殿下的肩头。
七殿下闭着眼,站在旅舍的门口。
悄无声息,没有人发现。
“殿下,”另一个素未谋面的修道者上前两步,“他们已经到了青云宗山脚下,我们现在要……?”
这个人,七殿下并没有太多印象。
他清楚明白,这是一个陷阱,是武阳候对他的试探。但,七殿下也有一个不可以放弃的理由。
他冷声道,“备马。”
蹄声碎玉,寒烟中一掠而过,雪幕惊飞,天地一色,只余蹄痕如血,转瞬又被风掩。
“殿下,”修道者表情有点犹豫,“您真的……要去青云宗吗?”
他虽是武阳候的人,却也和七殿下相处了半年,如果可以,他想要两头都不得罪。
噗嗤——
七殿下的剑贯穿了修道者的身体,修道者的眼中闪过错愕,瞪大了眼睛从马上跌了下去。
“鉴秋,”七殿下头都没回,月鉴秋却仿佛同他心有灵犀,“以后凡见到武阳候的人,直接杀,后果,我帮你担着。”
月鉴秋微微点了点头,她跟在七殿下身边五年了,能活到现在,全然因为她不多问,不多做。
七殿下,最欣赏的就是这种人。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不需要自己去费心。
“师妹……”衙门的轮廓越来越近,谢舟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此事,师兄一个人足矣。若我归来,风雪便是我的注脚;若我不归,山河便是我的碑文。”
谢舟的眼中有一股坚定的决心。
孟清禾下意识摇了摇头,语气有点像是在开玩笑,“师兄,你不会是想独占功劳吧?”
陆相旭观察了眼天色,好心提醒道,“你们快点商量吧,天,要亮了。”
江弃疾揉了揉眼睛,他已经有点疲惫了,刚才是被谢舟抱在怀里的,但终究还是小孩子。
谢舟下意识将江弃疾塞进了孟清禾怀里,郑重道,“师妹,青云宗,必须后继有人。”
孟清禾的手下意识一缩,她清楚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她做不到,做不到看着谢舟羊入虎口。
系统始终冷脸站在谢舟身侧,只不过,他的目光,落到了远处的几个黑点上。
陆相旭眼眸微眯,“有人来了。”
谢舟深吸了一口气,跳下屋顶,看向来人,“青云宗大弟子,谢秋白在此,何人造次?”
系统的嘴角微微勾起。
援军,这不就来了?
谢舟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一些早起的商贩。
十几个人纷纷驻足,有人窃窃私语。
“青云宗?青云宗的人不是都不出现在人前了吗?”
“青云宗不是已经没了?”
“说什么!青云宗可是大宗门,怎么可能会没了!”有人皱眉。
有人戏谑,“大爷,你都什么时候的人物了,青云宗已经落寞了好吗?”
七殿下的兵马并未穿着皇室的衣服,再加上七殿下不常在人少露面。
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月鉴秋几人从谢舟身侧掠过,挡住了周围人探寻的目光。
月鉴秋亮出手谕,“七殿下在此,还不速速散开?”
谢舟听见“七殿下”三个字,眉心猛地一跳。
他并未退开,反而朝前迈了半步,将孟清禾与江弃疾彻底掩在身后。北风掀起他法衣的下摆,像一柄未出鞘的剑,锋芒都藏在雪色里。
月鉴秋勒马停住,手中明黄手谕被风刮得猎猎作响。她低头,“你就是青云宗的大师兄?”
“是我。”谢舟仰起头,看向月鉴秋。
“……”孟清禾下意识将江弃疾往怀里护了护,眉头紧蹙“大师兄什么时候得罪了皇室里的人?”
这点,谢舟也很纳闷。
系统不是说谢秋白脾气好吗?为什么还会得罪皇室里的人。
时竹心抬手握上本命剑,不论谢舟得罪了什么人,他都不会让谢舟止步于此。
时竹心肩上的圆圆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自觉地跳到房屋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孟清禾是青云宗的少主,时竹心可不是。
陆相旭拉了拉苏宁,并不是很想淌这趟浑水,此次前来相助,也只是因为青云宗和净秋宗先前的约定。
苏宁看着谢舟以一人之力,挡下七殿下,眼睫颤了颤,他在谢舟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周围的人纷纷四散开来,最大胆的也只是偷偷侧目,看向谢舟。
谢舟,他们认识,也见过,确实是青云宗的人,但皇室的人,他们同样惹不起。他们只是一群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不会葬送自己的生命。
启星仿佛发出了阵阵嗡鸣,雪落在它的剑身上,瞬间便被蒸发。
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但月鉴秋脸上没有丝毫防备,见四周的人都散开了,她才往翻身下马,站在另一侧。
七殿下的面容出现在了谢舟的视线里。
“别来无恙啊,”不苟言笑的七殿下,第一次向外人露出了笑容,“谢公子。”
七殿下的笑,像冬日里融化的冰,清冷里透出一缕春意,只一瞬,便融化了所有距离。
月鉴秋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她当暗卫六年了,还不想因为听到主子改吃素的秘闻而脑袋落地。
蹲在屋顶上的陆相旭手一抖,惊蛰差点掉了下去。
还是注意着他的动态的苏宁,手疾眼快捞住了惊蛰。
皇室的人,都这么喜欢说别来无恙吗?
孟清禾嘴角抽了抽。
谢舟低头沉思了一会。
已知自己和仇长生认识,并且自己曾去过一次皇城,而七殿下说的又是“别来无恙”。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七殿下和仇长生的关系好,且被引荐给谢秋白过!
如果仇长生在这,估计只会有一句话——“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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