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大到连锦衣卫都停下脚步驻足。
承仪殿已经被烧了，连同程荃过往的一切。
他再也不是武阳候府那个不受宠的二世子，而是仙帝最疼爱的小儿子——仇玄风。
程吾跟在锦衣卫的后面，不断祈祷他们能快一点。
首当其冲的是苏然，那个元婴期的死士。
“都让开——！”苏然冷冽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
原本正在向前奔跑的侍卫，都不约而同让开了道路。
他们的境界既然没有苏然高，就没有阻止苏然前进的理由。
苏然三两步就掠过一个寝殿的屋顶，很快就来到了承仪殿。
看着承仪殿的熊熊烈火，苏然的剑掉在了地上。
他清楚明白仇玄风在仙帝心中的地位。
现在仇玄风找到了，却只是一具死尸，甚至已经被人烧掉了，连同承仪殿一起。
火舌舔着鎏金檐角，轰然塌落的横梁在他身后炸成漫天朱焰。
谢舟负手，一步一符，赤金火纹绕靴尖旋成星环，热浪近不得身。法衣猎猎，却无一处焦痕。
发梢跃着光，像把残阳捻在指尖。
他抬眼，金乌虚影自瞳底一闪而逝——
万火朝宗，群臣俯首。
“你……就是那个少年？”苏然说话时吞吞吐吐。
谢舟原本落寞的心情一扫而空，看见苏然这张与苏宁长得八分像的脸，谢舟突然就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有一个弟弟，”谢舟抬头看向苏然，“名为苏宁？”
苏然的本命剑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剑端直指谢舟，“你……是……什么人？”
谢舟的步伐如同鬼魅，“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承仪殿，我烧的。”
系统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谢舟的身侧，拉了拉谢舟的衣袖，“她来了。”
她？
月鉴秋还是柳芷柔？
“……”
柳芷柔从火光里面，踏步而出。
视线和刚刚赶到的众锦衣卫碰上了。
“仙……仙后？！”有人退后两步，拦住了想到提剑上前的其他锦衣卫。
“不必上前。”苏然回头，冷冷说道。
几个看起来比较年迈的锦衣卫确实停下了脚步，但又有几个想着建功立业的锦衣卫不顾劝阻，冲了上去。
谢舟抬手，虚空裂开金线，四张符纸跃入指间。
啪——
第一张贴上天灵，带头的锦衣卫目瞠定格。
嗤——
第二张化作流光，钉在心口，衣料瞬燃。
余影未散，只见谢舟双腕一翻，左右两张符纸同时拍出，贴中两侧扑来的锦衣卫眉心。
“定。”
四字未落，四人已凝成火纹石像，只余衣角猎猎。
苏然将众人护在身后，声音冷静又酥麻，“别过去，你们打不过。”
身后的锦衣卫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有的是练气九阶，有的是筑基期，更有甚者，是金丹前期。
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他们怎么打不过呢？无非就是一个练气期的小丫头罢了。
但苏然的命令，没有人敢质疑。
毕竟他是仙帝最看重的人。
谢舟在看见他的脸的刹那，眼神便倏地亮起。
火光斜映，苏然立在不远处，剑眉星目，冷冽得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左眼下一点泪痣被热浪熏得微红，添了半分妖冶。
乌发高束，夜风一过，几缕碎发贴过唇角，拂不去那股肃杀。
飞鱼服被火舌勾勒出金线，腰间绣春刀未动，他提本命剑，剑尖垂血，火光顺着血珠滚落，像一串坠落的星。
两人隔着三丈烈焰对视——
一个符火绕指，一个剑意未收，火声猎猎，心跳砰然。
系统面无表情地提醒，“他是仙帝的人，而且他不是男主。”
谢舟摸了摸下巴，看向了系统，“谁说男主不能喜欢男配了？“
“……”系统沉默片刻，淡淡地说道，“对哦，你也可以不是男主。”
系统的话让谢舟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不要啊，他的编制不保啊！
“其实，我也可以……”谢舟还想保护一下自己的编制。
“你也可以什么？”苏然冷冷上前，他的剑端还在滴落鲜血，一看就是刚杀完人。
苏然转了转护腕，冷声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系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甚至还有点像是在煽风点火，“你的crush要杀你。”
谢舟嘴角抽了抽，他知道苏然是元婴期，他一个小小金丹期，必然是打不过的。
那只好……
“有啊——”
“遗言是，
苏大人，下次拔剑再快些，我怕……”
“你赶不上给我收尸。”
不如装个逼，留个好印象！
系统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最终碍于谢舟的crush在，并没有给他难堪。
但他还是上前两步，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动作，掐了一下谢舟的大腿。
谢舟还顾着装逼，根本来不及反应，被系统掐着肉，却不能尖叫——
好不容易树起来的形象，不能塌！
承仪殿塌了，形象都不能塌！
苏宁的表情与他的声音一样冷清，他借着火光，看见了谢舟眼下的那颗泪痣。
苏然张了张嘴，“向竹，向竹，心向虚空，节节向上，风来叶响，一生清响是回音。”
“向竹？”谢舟眉头皱了皱，“你叫苏向竹？”
苏然的本命剑归鞘，他伸手拦住想要上前的锦衣卫，眼底多了一抹谢舟看不懂的情绪。
“去，告诉仙帝，我们，找到了，八殿下。”苏然语气平淡，却带着天然的卡顿。
那个锦衣卫看了一眼熊熊烈火，却又因为苏然是统领，而不敢质疑。带着几个锦衣卫，便一同离开了承仪殿。
苏然脸上很少会出现表情，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却写满了好奇。
谢舟被美男子盯得有些可怕，揉了揉自己发麻的手臂，看向了系统。
“这帅哥，莫不是心理上有点问题？”
系统点了点虚空，“3积分，我告诉你。”
“系统！”谢舟尖叫，“我们两个都这么熟了就不用讲积分了吧？！”
“一码归一码。”系统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
苏然歪着脑袋，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眼底不知何时，带上了慕色。
身边剩下的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不敢贸然上前。
在他们眼里，苏然原本冷峻的脸庞，勾起一抹笑，像极了变态杀人前的快感。
想到这里，那几个锦衣卫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他们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小白脸，完蛋了！
对于一个常年冷脸的人来说，笑比愤怒更可怕。
非常适用于苏然这种人。
系统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都难得有些轻快，“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拥有强烈地，来到这个世界的愿望。”
“所以？”谢舟挑眉。
“等你下一次回到现实，我会告诉你，你所处的书中剧情。”系统打了个响指，谢舟脑中的念头顿时散去，恢复了原本的清静。
谢舟叹了一口气，“我居然上当了。”
她没想到苏然的背景能这么简单，更没想到，系统居然愿意告诉他书中的原本剧情。
可是，为什么是回到现实后，现在不行吗？
“快……快看那里！”有人指着屋顶，身体止不住地往后退。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
难道是柳芷柔？
谢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不然还有谁，能让锦衣卫这么紧张。
谢舟回头一看，刚想让系统跑，却发现柳芷柔正现在他们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火光中的某一角。
不是柳芷柔，比是柳芷柔，还更加可怕！
柳芷柔的目光被火中的吸引，连谢舟二人离开，都不曾察觉。
谢舟走到了苏然身边，下意识也抬起头看向承仪殿的屋顶。
这可是他亲手烧地，难不成有什么东西混进去了？！
承仪殿轰然塌落，火海倒卷夜空，有的火种，掉落在了谢舟原本站的位置。
谢舟还没有松一口气，便见屋脊之上，少女玄衣猎猎，立于万焰中央。
少女的长发高束，发梢蘸火而燃，却像黑绸镀光，寸寸不焦。
她垂眸，目光穿过火舌与血烟，冷冽又平静，仿佛烈焰只是她披风的流苏。
“月鉴秋？！”
谢舟认出她了，她就是仇凛澈的暗卫。
可是月鉴秋不去保护她的主子七殿下，来皇宫里干什么？
难不成，要篡位了？
系统嘴角抽了抽，感慨，“你的脑洞快可以写一本小说了。”
“诶？”谢舟摇了摇头，“还是让顾云深来吧，我可不适合写小说。”
看见谢舟二人后退，众锦衣卫下意识后退一步，和谢舟保持距离。
倒是人群中的程吾和苏然不进反退，站在了谢舟的身侧。
程吾暗戳戳地挤走苏然。
苏然看了一眼程吾，显然不想跟小孩子计较。
不对，谁是小孩子啊！
程吾张了张嘴，刚想要反驳，月鉴秋便从承仪殿的屋顶一跃而下，准准地落在了谢舟的不远处。
苏然显然也认出了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月鉴秋朝着苏然拱手作揖，却没有回答苏然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谢舟，“八皇子既然已经送到，便走吧。”
苏然听到“走”字，眉头下意识皱起，看向谢舟，“你们，不能走，仙帝，还没有来。”
月鉴秋表情比苏然更冷。
苏然的脸上，至少还有一点烟火气，有期待，有向往，也有职责。
但是月鉴秋没有，她只是一个冷漠的杀人机器。
谢舟看向月鉴秋，笑道：“上次看见你，就想和你打招呼了，我是谢舟，字秋白。”
月鉴秋的视线落在谢舟伸出的手来，表情有点困惑。像是在疑惑谢舟为什么要和自己打招呼。
但是带着仇凛澈目的性的月鉴秋，还是伸出了手，握上了谢舟的手，语气冰冷，“月鉴秋。”
月鉴秋的手很冷，冷得谢舟都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苏然双手环胸，“你们家主子，就是这么，让你做事情，的？”
“哼。”月鉴秋冷哼一声，张了张嘴，话还没落下，便被谢舟带走了。
“那什么，苏然啊，你告诉仙帝，我们有事，先走了。”
谢舟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带着差点吵起来的月鉴秋，离开了原地。
四人远离了皇城，谢舟才眨了眨眼，看向了月鉴秋，“七殿下要我做什么？”
任务做多了，谢舟都下意识以为所有人的接近，都是带走目的性的。
月鉴秋歪了歪脑袋，表情有点疑惑，“主子，让我带你回去。”
似是觉得表达太直白，她又加上了一句，“平安地。”
谢舟看了一眼系统和程吾，又看了看着急忙慌灭火的众人，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笑，但却不是永远都不会笑。
他只是，想带一个人回家。
“系统。”在月光下，谢舟看向系统，眼底被忧伤浸满。
“嗯？”系统下意识回头看向谢舟。
“我想带一个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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