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强迫自己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膝盖，试图忽略旁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
然而，越是刻意忽略，感官却仿佛被无限放大。
视线，毫无预兆地撞上了。
肖怀宇的目光，不知何时真的从前方移开，正沉静地、毫无遮挡地落在她身上，眼神深邃专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这么红？
“哎呀！”李医生突然低呼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一丝无奈，“同学！你这血压怎么还越测越高了？！”
她指着水银柱，“160/90！你这年纪，这数值可不太对啊！刚才第一次是145/85，我就觉得偏高了点，这次更离谱！你这心跳也快得跟打鼓似的！”
李医生摘下听诊器，一脸严肃又困惑地看着阮绵绵：“你是不是有什么基础病没告诉老师？或者刚才剧烈运动了？跑过来的？还是……”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阮绵绵红得滴血的脸和慌乱的眼神，“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了？”
“没……没有……我……我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也不能紧张成这样啊！”李医生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旁边给肖怀宇测血压的王医生也发出了“咦？”的一声轻咦。
他正低头看着水银柱和听诊器，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确定。
他抬头看了一眼肖怀宇，又低头看了看仪器。
肖怀宇依旧端坐着，身姿挺拔，神色平静，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稳如磐石。
只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插在裤兜里的另一只手，似乎微微蜷紧了。
而他那张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耳根处似乎也悄然晕开了一层极淡、极不易察觉的薄红。
王医生没说什么，只是重新捏动气囊加压，准备再测一次。
他示意肖怀宇：“放松，别屏气。”
几乎就在王医生重新加压的同时，阮绵绵这边也开始了第三次测量。
李医生还在试图引导：“好，现在不看别处，就看着我，深呼吸，慢慢呼出来……”
阮绵绵努力照做，视线牢牢锁在李医生的白大褂上。
她感觉到胸腔里那只狂躁的兔子似乎跳得没那么凶了。袖带再次被加压，手臂传来熟悉的压迫感。
李医生专注地听着，看着水银柱缓缓下降，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嗯……这次好多了……”水银柱最终停在一个合理的数值上，“135/80，心率也下来点了。你看，放松就好了嘛！”
她一边记录一边松了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
阮绵绵也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手臂上的袖带被解开，冰凉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而就在她这边尘埃落定的瞬间，旁边王医生看着肖怀宇的水银柱，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摘下听诊器，语气带着明显的困惑：“肖同学？你这……刚才第一次测还好好的，115/75，很标准。怎么第二次突然跳到130/85了？”
王医生狐疑地看了看肖怀宇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仪器，“难道是我袖带绑太紧了？”
肖怀宇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滑动了一下，目光平静地看向王医生，“需要再测一次吗？”
“呃……倒也不用。”王医生挠了挠头，看着肖怀宇那张过分镇定的脸，又看看仪器上那个明显偏高的第二次读数，最终还是在本子上写下了第一次的115/75，把第二次当成了误差。
他嘟囔了一句：“怪事……现在的学生，体检时都在想什么难题呢……”
就在这时，李医生也听完了隔壁的对话，她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恍然大悟，随即又染上了浓浓的笑意和促狭。
她看看自己这边脸颊绯红、眼神躲闪的阮绵绵，再看看旁边那个看似平静、但刚才血压却莫名“波动”了一下的高个子男生，最后目光落在阮绵绵那张刚测完、数值终于正常的血压记录上。
她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一种了然于胸、带着强烈调侃意味的语气，对着阮绵绵压低声音笑道：“我说呢，原来‘吓人’的东西在这儿呢！小伙子长得是挺精神，可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看看，连人家自己都‘吓’得血压不稳了！”
她故意加重了“吓”字，眼神在两人之间暧昧地扫了个来回，“下次体检记得别看对方，看天花板！保准你俩血压都稳稳的！”
阮绵绵刚刚才褪下去一点热度的脸，瞬间又像被泼了滚油般炸开！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子根！王医生那声“怪事”和李医生这直白到露骨的调侃，像双重惊雷劈得她魂飞魄散！
她抓起背包，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赶紧逃离这个让她社死到无地自容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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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午后的英语课。
“咳咳……喂喂OK，class begin”
英语老师试图用高亢的语调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唤醒这群“梦游者”，收效甚微。
教室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睡意。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闷中，就在这时——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毫无预兆的电流啸叫，如同无形的钢针猛地扎进所有人的耳膜，瞬间撕裂了教室的沉闷！
周老师正写到一半的粉笔“啪”地一声在黑板槽里折断，她惊愕地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眉头紧锁地望向教室前方悬挂的黑色喇叭。
这突兀的噪音让所有昏昏欲睡的脑袋都猛地一激灵。
“怎么回事？”
“广播坏了？”
“吓死我了……”
低低的抱怨声还未平息，一个清晰、洪亮的男声，透过喇叭，强势地灌满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也毫无阻碍地传遍了整栋教学楼。
“紧急插播一则重要喜讯！全体师生请注意！
热烈祝贺我校物理竞赛队在刚刚揭晓的第59届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省级赛区）中取得历史性突破！斩获辉煌战绩！”
“嗡——” 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瞬间被点燃了。
所有迷离的眼神瞬间聚焦，昏沉的头脑骤然清醒。
物理竞赛！省级赛区！对于市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而言，这是顶尖学子的战场，是通往顶尖学府的敲门砖！谁都清楚这份喜报的重量。
播音员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告胜利的昂扬节奏：“本次竞赛，我校学子凭借扎实的功底、卓越的思维和不懈的努力，在全省众多强手中脱颖而出！首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祝贺以下同学：高三（2）班徐诗雅同学、李永琪同学，高二（5）班陈晓薇同学——荣获省级二等奖！同时，祝贺高二（1）班刘宇轩同学、高三（7）班王哲同学、高二（8）班孙悦同学、高一（5）班赵一航同学——获得省级三等奖！他们以优异的表现为我校赢得了宝贵的荣誉！”
每一个名字被念出，都伴随着一阵小范围的骚动和低低的惊呼。
“李永琪学长！牛啊！”
“刘宇轩也拿了三等奖？厉害！”
“高一那个赵一航，好像是新生里的物理苗子……”
然而，广播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播音员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度，语速加快：“但是！最令人振奋、最值得全体市一中人骄傲的捷报是——” 他特意拉长了语调，制造出强烈的悬念感，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都仿佛屏住了。
“我校高一（三）班肖怀宇同学——以近乎完美的表现，首次参赛即一举夺得省级一等奖！”
“哇——！！！”
“省一？！”
“高一？！”
广播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更令人震撼的是，根据可靠消息，肖怀宇同学的总成绩距离入选国家集训队，仅有微小差距！这意味着，他距离代表国家出征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至高舞台，仅有一步之遥！
“作为一名刚刚踏入高中校园的新生，能够在如此高规格、强手如林的物理竞赛中取得如此耀眼的成绩，这不仅在我校历史上绝无仅有，放眼全市乃至全省，都堪称凤毛麟角！”
“肖怀宇同学所取得的辉煌成就，是他个人超凡天赋、惊人毅力与不懈钻研的完美体现！同时，也充分彰显了我校物理竞赛教练团队的卓越指导能力和我校‘厚基础、重能力、求创新’拔尖人才培养体系的显著成效！我们有绝对的信心，在接下来更为专业的系统训练和培养下，肖怀宇同学必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未来的竞赛征程中，为我校、为我市、乃至为我们的国家赢得更大的荣光！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向肖怀宇同学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和最诚挚的祝贺！肖怀宇同学，你是市一中的骄傲！”
广播声落下的瞬间，高二（3）班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叹声、拍桌子声、椅子挪动声混成一片，如同沸水翻滚。
“我的天！省一！还是物理！高一！这真的是人吗？”
“离国家队只差几分？这天赋也太逆天了吧！简直不是人！”
“肖怀宇？就是那个隔壁班长的特别帅的酷哥？”
“对对对！就是他！不仅长的帅智商还这么高”
“太牛了！这以后保送北湾了吧？说不定还能直通世界名校！”
广播响起时，阮绵绵正强撑着沉重的眼皮
当“高一年级”、“肖怀宇”、“物理竞赛省级一等奖”、“联赛资格”这些词，她像被一道强烈的电流击中。困倦瞬间灰飞烟灭！
她虽然知道肖怀宇物理很强，但从未想过他能在高一时就达到如此高度！
一股巨大的、纯粹的喜悦和一种近乎眩晕的震惊瞬间攫住了她，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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