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抱着膝盖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直坐到傍晚，连腿麻了都不在意，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到现在其实都没有接受这个残忍的真相。
但比起这个，他更怨恨这样的自己，与其说怨恨自己，不如说是怨恨这样让乔楚生伤心的自己。
难以想象，在他的乔探长筹划他们未来的时候，而他却说了那么多让他伤心的话，那个时候，老乔该有多心碎啊？
他只顾着自己的委屈，却忘了他的老乔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很想很想的那种。
而那个时候，他听着自己一字一句狠心的誓言，他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他下午全部都听到了，就连他哥原本也是不知道他存了这样的心思，直到有一次重伤中，他才渐渐明白，怪不得他拼命的往前冲，原来他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不是不要命傻乎乎的只知道在一线战斗，而是他想搏一把他想用他的命用鲜血去换，换一个未来，换一个能和自己长相厮守的未来，只有这样，他才算报答白老大对他的恩情。【注：有关战争纯属虚构，切勿深究】
当一切如他所愿后，他便能功成身退，不负所望地去找路垚。
路垚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路垚，你真该死。”
脸颊火辣辣地疼跟他心里被撕裂的疼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也上了战场，做了军医，那么…是不是在他救治那些军人的时候，或许，那些伤员，那些他没有经过手的伤员，是不是老乔就是其中一个啊？
他也中过枪的，自然知道那有多疼，而老乔，却受了那么多伤……
又是一个清脆的耳光，脸颊比之前更加红肿，路垚下死手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却仍然不解气，他恨不得穿回过去杀了那个让老乔伤心的路垚。
他的乔楚生在苦心谋划他们的未来，他在拿命换和自己一个长相厮守的机会，他是真的想和自己在一起，他在拿命去筹划他们的未来，而他，却想放弃他了，他却想跟他一刀两断。
老乔……
对不起！
想到这儿，他心中对乔楚生的愧疚更甚，多到他想见他，慌忙下地，双腿的麻木差点让他摔倒，路垚却没有多余时间缓冲，一瘸一拐地冲向门口，他想见他。
而当他打开门的时候，乔楚生赫然就靠在墙边，他不放心他，一直在门外守着他。
他的爱人想冷静，他就给他时间冷静。
“老乔……”路垚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冒出来了。
乔楚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又哭啊？他的爱人是用水做的吗？
心疼之余轻轻地抱住他，拍着他的脊背哄着：“不哭，都过去了…”
但似乎小少爷哭上瘾了，他越哄他抽泣的就越厉害。
乔楚生：“……”
他眼眸微闪，计从心来，“垚垚，我胸口有点疼，好像是伤口疼。”
既然哄不好，就用苦肉计咯~
小少爷也是哭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在骗他，都过去好几年了怎么可能还会疼呢？
急得他连忙推开他，扒拉开他的衬衫，摸他中枪的痕迹，急得语无伦次：“很疼吗？要不要叫医生？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乔楚生：“……”
乔四爷可以确定，这家伙是哭傻了！
使坏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推进屋里，也是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他脸颊红肿不堪，方才走廊里的灯有些暗，他没注意，直到进了卧室才发觉，当下冷了脸色，掰着他的下巴仔细查看，“怎么弄的？”
越检查可那脸颊清晰的巴掌印无一不在告诉他，这是他自己扇的。
几乎快要气疯了，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路垚，谁允许你打自己的？”
这两个巴掌印就像烙印一样，狠狠地烙在他身上，疼痛难忍。
“我……”
不等小少爷解释，乔楚生就松开他，急匆匆的下楼，留下一脸懵还有…被他丢下委屈的路垚在原地发呆。
二十分钟后，乔楚生蹲在他面前，拿着冰袋给他敷脸，小少爷这才感觉到有些疼，刺痛感让他紧咬下唇，不发出痛呼，也不想惹他心疼。
“你啊为什么要打自己……”
乔楚生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打自己，就是心里疼得慌，他捧在手心里的人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结果自己还不珍惜还动手打自己。
“对不起……”
路垚被训得只有这一句话可以说了，好像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弥补不了他犯下的错了。
乔楚生听着这句刀割般的对不起，想凶他还舍不得，只能拉下他的脖子亲他，直到亲到小少爷喘不过气想要推开他时才松开他的唇，摩挲着被他亲的红肿的唇瓣，柔声道：“垚垚，你还记得当年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你跟我说，我的对不起三个字在你这里一文不值，同样，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因为你的对不起在我这里同样是一文不值，这三个字在我心里连你一个亲吻都比不上，知道吗？”
“所以，你还要说对不起吗？”
路垚呆呆地摇了摇头，想着他刚才说的对不起在他心里连自己的一个亲吻都比不上，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亲他的唇，蜻蜓点水般的亲了好几下，才试探地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喃喃道：“我不说了，我亲亲你，好不好？”
“好~”
听到他应下，小少爷还真的乖乖地搂住他亲了他好多下，直到嘴唇红肿麻木才堪堪作罢。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我想你抱着我。”
“好，我抱着你。”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小少爷不再哭也不再闹腾，反而窝在他怀里，满足的吸了吸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是他最心安的味道，他不再让老乔担心，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嘴角勾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乔楚生不放心一直守到前半夜，因为白日里这么一闹腾，导致路垚有些做噩梦，梦里都是叫着他的名字，每当他皱起眉头，他就会凑上去亲亲他，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
翌日，一大早路垚就醒了，草草吃过早餐就拉着乔楚生走了。
直到他们来到了观音庙。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还愿！”
乔楚生微怔，似是预感到什么，在看到那棵树上挂着的木牌时，他的猜测得到印证。
那是五年前，他带他回路家，在海宁小住了一段时日，路垚想来观音庙，他们一起在这里许愿挂木牌。
当初他们将木牌挂在了相对高的树枝上，乔楚生牵着他的手，心里有一丝丝紧张，微风吹过，双双看到木牌后面的字。
“愿和路垚白头偕老。”
“愿和乔楚生白头偕老。”
二人相视一笑，原来，当初他们许了一样的愿望，如今，他们手上的婚戒，代表了一切，路垚轻轻地靠在他怀里，呢喃着：“老乔，我们来还愿，一定会成真的，对吗？”
“会的，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再回到路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好在路森他们都出去了，路垚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他抱着他径直回了卧室。
将他放在床上，蹲下身，借着微弱的灯光，他脸颊上还留些红肿，心疼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悄然离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条冷毛巾，轻柔的给他敷脸，不禁又在心里骂着：下手这么重，是要气死我吗？
冰凉刺痛的触感让少年眉头微蹙，紧随其后的是男人的声音，“乖，很快就好。”
眼看他一点点放平眉宇，乔楚生这才放下心，想着去换换毛巾，却被睡迷糊的小少爷拽住衣角，哼哼着，“别走。”
“好，我不走，我陪着你，嗯？”乔楚生把他毕生的温柔都用在路垚身上了，说话轻声细语就怕吓着他。
“能不能抱着我睡？”
几乎是在路垚话音刚落下的时候，乔楚生就已经上床在他身边躺下，将他搂进怀里，像哄孩子般的拍着他哄他睡觉，路垚埋在他臂弯，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半晌，闷闷的声音才响起，“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你有没有难过伤心？你生我的气吗？”
乔楚生：“……”
这问题让他如何回答？
要他说多少遍，这家伙才相信呢？
他真的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伤心难过。
既然他不相信，那就换一种方法。
“有一点。”
路垚的肩膀细不可微的颤了颤，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他就知道他说的话伤到他了。
他刚要开口说对不起，就被他拦住了。
“你就没有什么补偿我的吗？”
“你想要什么？”路垚迫不及待地问道。
只要他可以不生他的气，让他做什么都行！
这个样子的路垚让他想起多年前知道路淼用他来算计自己时，他也是这样的，就想着如何道歉如何弥补自己，鬼使神差地就说了一句，“让我亲一下就好。”
眼前倏地一晃，一张白嫩的小脸就出现在他眼前，如此之近，路垚直起身凑近他，鼻尖呼出的热气就喷洒在乔楚生的唇上，灼热的气息让他心痒痒的，路垚薄唇微动，小小声道：“让你亲，亲亲就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乔楚生失笑，捧着他的脸啄了好几下他的唇瓣，小少爷难得没有害羞，反而一直保持着凑近他的姿势，似是要让他亲个够，只要让老乔亲够了，他就不生气了。
直到唇瓣像染了血似的红，才嘟囔道：“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他看着这样可爱的小祖宗，灵光一闪，忽然想逗逗他，“可我还生气怎么办？”
路垚小脸难得愣了一下，就在乔楚生以为他要露出委屈的神色，他却突然攀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那我把自己给你，可不可以不生气了？”
话音刚落，天翻地覆，乔楚生搂着他翻了个儿，结结实实的压在他身上，眼眸定定地看着他，似是想从中看出玩笑，但，都不是，他是认真的。
就因为他是认真的，所以他才如此生气，气的他直接啃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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