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希妙扫过围着的一圈人,本想厉声呵斥,但却意识到什么,止住了行动。
“我们走。”
废话不多说,她将手腕上的银环丝滑甩出,不断扩大,围绕他们形成一道炽热的光圈。
光圈骤然缩紧,在极致时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周围人不得不闭上双眼。
再睁眼时,只剩几缕水汽袅袅散去。
“老大,他们,他们凭空消失了!”众人顿时惊慌失措。
骤雨依旧斜织着水帘,晨雾裹珠,云下花伞成斑。
消失的四人来到室内,睁开眼,屋内家具陈列整齐,不像家里,倒像高级套房。
这时池澜星才看清那个出手的女子,雨水沾染上她的发丝,低束在颈后的丸子头利索又不失慵懒,配上淋湿的制服,有一股凌乱的美感。
微微弯身,她对段希妙表示感谢:“您好,我是银舰一个打杂的员工,方才多亏段组长出手相助。”
段组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未等她开口询问,虞杰先扑了上来:“组长,我好想你啊!”
段希妙轻而易举躲过那份热情,顺势一记刀眼甩过去。
虞杰立刻封嘴。
噬幽实在看不下去:“不知是谁前些日子想取代组长的位置,这会儿倒是跟狗皮膏药一样。”
虞杰连忙解释:“组长你听我说,我是想替你暂时保管这个位置,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啊!”
池澜星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疑惑,段希妙作为牵动组的组长,南沙狱园的九成异能人,包括噬幽,应该都是她的手笔。
噬幽竟还在一旁与他们谈笑风生……
段希妙倒是无所谓:“银舰只认有能力者,若是真有比我厉害的,让给他又何妨?”
随即话锋向转噬幽:“乌陌森执事本想让你在南沙监狱静心思过,你现在不仅跑出来,还闯到澳泠,回去该怎么解释?”
哦?原来噬幽是执事手下的人,难怪也穿着制服,那他和段希妙谁在银舰的地位更高啊。
池澜星就像个吃瓜群众,巴不得他们多聊点。
噬幽耸了耸肩:“谁说我要回去?”
闻言,段希妙脸色肉眼可见暗了下来:“你想叛变?”
“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话音刚落,银亮的长鞭顺着主人的力量脱手而出,宛如蟒蛇精准缠上噬幽,再一收力,鞭身在腰间微微下陷。
呃,看样子好像是段希妙更高一些……
屋内的气压随着对话骤然降低,就连空气也凉了好几度,让人不寒而栗。
噬幽有恃无恐:“段组长,非要跟我闹这么难看吗?”
真是刚离“狼群”又进“虎窝”,池澜星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噬幽要是出事,她作为“同伙”也在劫难逃。
“段组长,眼下我们几人在澳泠寸步难行,您现在捆住他,他就会成为您的累赘,倒不如先放了他,等过几天往门开启在抓他。”
段希妙顿住,这段时间里他们或许还会遇到很多危险,长鞭确实不可能一直留在噬幽的身上。
权衡利弊后,只能被迫收回武器。
身上没了束缚,噬幽嘴角一勾,快步上前,一手勾住伞,一手从身后揽上池澜星的腰。
“段组长,后会有期!”
“哎哎哎你干嘛!”
池澜星猝不及防地被带着冲向窗口。
“抓紧我”噬幽刚准备带她一跃而下,脚下却再次被段希妙的银环圈住。
“还想跑?你们胆子真大!”虞杰叫嚣。
噬幽转身,眼底闪过寒冷的笑意。
下一秒,一阵嗡鸣在段希妙脑中炸开,让她瞬间分心,光圈在失去主人的控制后快速消散,重新化作手腕上的银环。
虞杰也中了招,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噬幽,你!”段希妙被大量负面情绪吞噬,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跳下窗口。
待二人扬长而去,他们这才恢复了神志。
“组长,刚刚怎么回事啊,我感觉我的心里好难受!”
段希妙一拳砸在旁边的柜子上,很是不甘:“无限放大负面情绪,那是噬幽的异能,方才也算他手下留情,不然我们早就头痛欲裂了。”
跑路的二人躲在一处隐蔽的小巷子。
“感知情绪,放大情绪?”池澜星惊讶地合不拢嘴,很是好奇。
难怪被围困的时候噬幽没表现出一点慌张,原来早就感受到段希妙在靠近啊。
噬幽觉得她大惊小怪:“你的表情太夸张了。”
池澜星讪笑:“哎呀,不说这个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澳泠区的人对他们满怀恨意,银舰的人又要逮捕他们,一想到还要天天泡在雨水里,自己的心里都要开始下小雨了。
再细微的情绪变化也逃过不噬幽的眼睛。
他眉尾上扬,替池澜星打起了退堂鼓:“某人要是不想回家了可以先走,安安分分在银舰当一辈子清洁工也不错。”
“我池澜星可不是知难而退的人,”被如此挑衅,池澜星怎能忍,“只要能拿到地芽的碎片,刀山火海我都下!”
两小时后。
“呃……可不可以不敲。”池澜星站在一栋古老的房屋前,驻足不动。
噬幽方才提到,有位闻名于世的学者经常出没于澳泠,此人淡泊名利,致力研究各区灾祸与异动,手上或许有他们想要的线索。
如果运气好,会在西街一家旧书屋偶遇他。
于是她就被带到了这个阴森森的屋子前。
“不行。”噬幽残忍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要我啊,你不行吗?”池澜星欲哭无泪。
眼前的是个老旧书屋,虽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但青砖黛瓦尽显岁月蹉跎,雕花窗朽得发黑,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
透过爬满裂缝的窗户,虽是白天,屋内却看起来黑得发慌。
噬幽:“相较于恶人的长相,‘无家可归的小女孩’这一人设更能引起怜悯,不是吗?”
“停停停”池澜星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干脆打断施法。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生了锈的门扣在使力下呀呀作响。
“有人在吗?”
不一会儿,拖沓而沉闷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池澜星屏住呼吸,倒退几步,险些撞上噬幽的胸膛。
“吱呀——”斑驳脱漆的老木门被推开,一团佝偻的黑影出现在面前。
是个老婆婆。
“你们是谁啊?”老婆婆脸上爬满了皱纹,声音又轻又哑,却并没有半分敌意。
见没被人认出身份,池澜星赶忙说明来意:“奶奶你好,我们看屋里灯还亮着,不知今天是否营业?”
老婆婆眼神扫过二人,在噬幽身上略微停顿。
“难得还有人光顾老太婆我这破书屋,进来吧。”
比预想的要顺利,池澜星扭头,得意洋洋地比了个鬼脸。
“幼稚鬼。”噬幽哼笑一声。
二人将斗篷和雨伞安置在外面,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不清的东西,进来后瞬间明朗:窄高的旧木书架占据半屋,几乎捅到屋顶,架上的书脊大多褪了色,却不沾任何灰尘。
如果老屋外面再翻新一下,空间再大些,这绝对会是个阅读圣地,难怪那个学者经常光顾。
老婆婆自顾自阅读,完全忽视二人的存在。
池澜星与噬幽分头行动,一左一右本本扫过,寻找可能有用的书籍。
手指划过参差不齐的脊页,最终停顿在一处——《旱情记录册》
“真是稀奇,一个天天下雨的地方也会有缺水的时候吗?”池澜星满怀疑惑,取下这本书。
与想象中有差别,没有详细的数据,也没有陈列表格,反倒是像一个人写的日记。
“周一,今日是旱灾的第三个月,作物大面积枯死,就连水也开始陆续断供了,我们究竟还能活多久?”
“周日,今日是旱灾的第五个月,靠着昊昋区支援的物资,我竟活到了今日。”
“这场巨大的灾难究竟吞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我想我也活不了多久。”
“水水水水水水,想要水!”
“……”
书很薄,泛黄的纸页翘了边,没翻几下就到头。
这是五十年前的笔记?池澜星注意到最后的落笔日期,内容却让她起了疑心。
枯萎、断水、旱情,怎么看都像是地荒会发生的事情,毕竟现在的地荒可还在闹风沙。
为一探虚实,池澜星将目光转向老婆婆的方向。
恰巧,对上一双深如枯井的眼髓。
被吓得一哆嗦,池澜星深呼气,走上前,轻轻开口:“奶奶,您还记得是从哪里收集的这本吗?”
幽幽的目光转向手上那物,老婆婆拖着尾音,沙哑道:“这本是我朋友的日记,可惜她已经离世很久了。”
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池澜星有些惊讶,却也没说什么。
没想到雨水充盈的澳泠,前身竟遭遇过如此严重的旱情。
转身,她大踏步走到噬幽跟前,凑到耳边:“澳泠五十多年前的旱灾,你可知晓?”
噬幽正沉浸在自己手上的线索,被冷不丁打断,并未表现一丝不满:“鲜少有人提及,略有耳闻。”
“难道没人感到惊讶吗?澳泠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如果是假的,那没什么好追究的,如果是真的,事已至此,五十年前的事情,我们也无从追究。”
也是,池澜星被成功说服,五十年前,别说她了,银舰这个组织可能都还没出生吧。
等等。
指尖停留在那排扭曲而歪斜的“水”字,触目惊心。
水,他需要水,他们都需要水。
她忽然像被针扎了眼,猛地抬头,嘴唇微张,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是地芽。”
地芽。
噬幽曾经说过,地芽可以使强烈的愿望得以实现,即使其中一块碎片,也能掀起巨浪。
地芽其中一块碎片埋没于这片土地,而长期缺水的澳泠人需要什么,显而易见。
噬幽瞳孔微震,与池澜星对眼,不谋而合。
“奶奶,您还记得下雨的前一天有什么异动吗?”池澜星乘势而上,迫不及待打听道。
老婆婆这次没给他们眼神:“老婆子我啊,老糊涂了,记不太清了。”
“没事,谢谢奶奶。”池澜星并未丧气,刚想追问,却被噬幽打断。
“嘘,有人在靠近。”
闻言,她立刻捂了嘴,手动禁言。
背过身,透过蒙满灰翳的镜面,二人目不转睛,盯着门口的动静。
门被吱呀打开,在看清是谁后,僵在原地,四目相对。
是规则2中的小男孩,又碰面了!
“奶奶,我回来了。”小男孩浑身依旧未染雨水。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老婆婆像是不知规则般站起身,竟责怪道:“你这孩子,下这么大雨,怎么就是不带伞呢?”
而小男孩的话却更让人瞠目结舌。
“奶奶,我还要跟你说几次,外面没下雨!”
背过身的二人面面相觑,透过玻璃窗,能清晰看见飘飞的雨丝,听见在地面绽放的水花声。
这个小男孩和老婆婆,是活人吗?池澜星汗流浃背,不敢回头。
然而这次小男孩主动看向他们。
“奶奶,今天有客人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