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来覆去把符咒看了个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符纹和楼渊其他符纸上的样式看着没差别,虞怜不认识。
黄符右下角有一道焦痕,像是被火燎烧后的痕迹。
楼渊叹了声,从她手中抽回符纸,指腹来回摩挲着焦痕,解释道:“是专程用来对付妖物的。”
“妖物”虞怜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刚要说话。
楼渊一看她表情就猜到她想说些什么,挑眉轻笑说道:“别多想,符纸附着在你身上,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平晋城的妖物藏得太好,也不知有何手段,以防万一我才给你贴符,免得你这么弱,哪天不小心被妖物给暗算了。”
一边说着,他还轻啧两声摇摇头,“不过好像还是没防住啊。”
这段时日,虞怜忽冷忽热的态度还有时不时的刻意疏远,楼渊哪能察觉不到她的异常。
往日这小妖总是没个正形时刻黏着他,反常得实在太明显。
只是她不说,他又没探查到妖气,见她每日活蹦乱跳不像有事的样子,也就不好打草惊蛇。
虞怜一听这话,便知他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害得她担惊受怕好久,还让灰影有可趁之机,得亏她意志坚定,才没叫它骗去。
楼渊自知理亏,折起符纸,放在一旁案几上的烛火上方,点燃烧掉,“下次不会了。”
他承认错误太爽快,虞怜来时气势汹汹,浑身的刺被顺好。
之前她一直对楼渊有些说不清的怀疑和排斥,如今想来也是灰影作祟的缘故了。
卧房的烛火昏暗,照着窗外漆黑树影绰绰影影。
共处一室下,她和楼渊挨得极近,还能闻到他身上幽泠的冷木香。
虞怜的感知是很敏锐的,例如,她能清晰地察觉此刻的楼渊对她是没有恶意的,而且,和初见时相比,散发气息甚至说得上是友好。
但她心底又忍不住忐忑,是那种出于对捉妖师本能的畏惧。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揉杂,有种难以言喻的奇诡感。
虞怜纠结小会儿,终是选择信任楼渊。
思索着措辞,把灰影的出现和那些诱蛊她的话全盘托出。
**
天色幽幽,夜幕漆黑如墨。
章夫人单手拎着神像的头颅,步调微微踉跄,慢慢走在巷道里。
夜深人静,万家灯火俱歇。
清冷寂静的月华洒在路面上,把她的身影拉得修长。
顺风顺水的安逸生活过得太久,她的确懈怠了,小瞧了这次来的捉妖师,以至于损失惨重。
不过没关系,平晋城中的人已经榨不出太多价值了,阵法毁了就毁了。
章夫人无波无澜想。
她眼中噙着冷笑,身上华贵衣锦破损,沾着狼狈血污。
“你怎敢!你怎敢戏耍我的!”
神像里,沙哑的声音怒吼道。
神像摇摇晃晃,里面的东西似乎下一秒就能撞开泥块冲出来,在黑暗中格外瘆人。
一张带血的符纸镇压在神像头顶,妖物一动用妖力,就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声。
章夫人神色平静,冰凉道:“我劝你老实点儿,再吵一句,我就捏碎神像,让你灰飞烟灭。”
她语气温柔,话语却止不住凉薄,“或者把你交给那个捉妖师,你看如何?”
“你,你……”
妖物咬牙切齿半晌,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当初它就是看章莹性子懦弱好拿捏,才抛弃白章焱转头和她合作的。
事实上,这么些年来,也的确如此,章莹尽心尽力宣扬社神,替它收集力量凝聚实体,态度恭敬没有半分怨言,它这些年来才逐渐对她放下警惕。
哪知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然、竟敢利用它!
妖物恼羞成怒,只是如今被她拿捏住命脉,敢怒不敢言。
章夫人嗤笑声,丝毫不在意它如何想。
若不是她身体到底是**凡胎,承受不住力量,哪还用养着它储存妖力,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今夜,阴尸王该苏醒了。
刚苏醒的阴尸战斗力不高,不会是那个捉妖师的对手,她得快点去把它接走。
到了结界处,她折下一片树叶,放至唇边轻轻吹响。
霎时,地面颤抖,传来山石断裂的声音。
后院里,楼渊听完虞怜所说,抬手覆在她头顶,正想催动灵力逼出灰影,却听外边发出巨大声响。
刻不容缓,他带着虞怜赶出去查看情况。
临风居上方浮现巨大的圆盘,白光乍现。
“灵盘不是毁了么,临风居的阵法为何还在?”
楼渊对阴尸的阵法了解甚少,因此不太清楚眼前状况,不免有些疑惑。
心中虽是不解,但手上却是本能地唤出几张黄符,咻地扔出,浮在空中围成圆圈,飞速旋转形成包围结界。
白光没亮多久,很快又黯淡下去。
宅院门外,一双青灰的手破土而出,生生把土地撕开一条缝隙,爬了出来。
“淦!”
虞怜两人飞到大门上方,就看到这惊悚的一幕,没忍住脱口而出。
“阴尸王怎么这么……小?”她道。
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孩模样的怪物,从地里钻出来,衣上灰旧沾着些泥。
颤颤巍巍朝着章夫人走去。
楼渊甩出一道灵气直逼阴尸王。
章夫人眼色一沉,吹出的曲调猛地尖锐。
小阴尸像是得到指令,飞快往旁边躲闪,避开攻击,接着迈着不协调的步子向章夫人跑去。
和其他阴尸相比,动作明显灵活敏捷许多。
只是依旧略显笨拙。
虞怜当即掐诀,抬手挥出藤蔓,缠绕住小阴尸的双腿,拦住它的去路。
章夫人冷着神色,丢掉叶子,抡着神像往结界上砸。
妖物本体虽被禁锢在里面无法出来,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妖力不可小觑,一下又一下猛|撞在结界上,不一会儿就融出一道缺口。
章夫人穿过去,手扣在神像头上,源源不断的妖力吸入她体内。
妖物长期吸取她身体里的力量,它体内早就融有她的一部分,现在,换她获取力量了。
她招式狠戾袭向楼渊,楼渊拔剑迎上。
章夫人节节败退,但不甘示弱加快抽取神像里的妖力,身体已然超过能承受的极限,眼眶通红,滑下两行血泪。
咬牙与楼渊对峙着。
旁边,小阴尸挣扎越来越剧烈,虞怜一脚踩在它身上,双手收紧捆住它的藤蔓。
奈何对方力气着实大,没坚持多久,她快要按压不住它来。
小阴尸伸出尖锐黑色利爪,割断束缚它的藤蔓,反手挥爪抓挠虞怜。
浑浊的灰瞳一瞬不瞬盯着她,虞怜心底一颤,反应迅速后退,小腿还是不可避免被抓出一道伤口。
小阴尸扑向虞怜。
虞怜见躲避不开,操纵藤蔓抵挡在身前。
“白昀,过来!”
眼下还不是时候,章夫人并不想和两人纠缠,厉声发话道。
收到命令,小阴尸立马调转向章夫人靠近。
几根粗壮藤蔓倏地挡在它身前阻止它,小阴尸沙沙嘶吼两声,咬断一切阻碍它完成任务的障碍。
虞怜紧追上去。
章夫人侧头朝她冷冷一笑,用阴尸王暂时拖延住楼渊片刻,双手结印抽取虞怜的妖力。
和她章夫人对视上的瞬间,虞怜眉心骤然滚烫,灰影凄厉惨叫着从识海中剥离,飞入章夫人手心消失不见。
她的妖力也不受控制随着灰影流向她。
“啊!”
妖力疾速流逝,巨大压迫下,虞怜动弹不得,痛苦出声。
追逐着小阴尸的藤蔓无力垂落,她双眸陡然充血,维持不住人形开始妖化。
发生得太快,楼渊切断章夫人的法诀时已经来不及了。
虞怜扑通跪倒在地,手指扣进青石砖里,十指磨出血,身子不住地颤栗,呜咽着似在忍耐极大的折磨。
“虞怜!”
楼渊身形一闪,瞬移过去。
趁着这个间隙,章夫人捞起倒在旁边的小阴尸,逃之夭夭。
“虞怜,虞怜,你怎么了?”
楼渊顾不得逃跑的章夫人,扶起她。
虞怜双手紧紧环绕着他胳膊,指尖深深陷进他皮肉里。
楼渊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轻易就被她撕破,豆大的血珠接连不断渗出,在瓷白的肤色上触目惊心。
他没有制止她的动作,而是用另一只手抚着她发顶,缓缓灌入灵力。
章夫人的手段太过粗暴,像是在虞怜身子上撕开一道口子,及时抽取力量的术法撤离,她的妖力还是在疯狂流逝。
楼渊看出她的变化,不知所措地拿出各种符咒往她身上贴,想封住妖力,却无济于事。
他只得把她拢在怀里,压住她的躁动,往房里走去。
虞怜意识尚存有几分清醒,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身体。
力量的消散,让她濒临溃散的边缘,求生的本能逼出骨子里的兽性。
她好饿,她要进食,她要力量来填补亏空……
虞怜神志不清地想,迫切地抓住身边一切可抓握之物。
楼渊的手臂还在流血,高大的身躯环住她,异香浓烈地让她几近窒息,虞怜脑海中的某个弦崩断,仅存的那点儿理智如潮水淹没般。
她抓起他的手,呲出牙用力咬下去。
楼渊“嘶”了声,半是玩笑半是抱怨道:“妖力都快全没了,力气倒还是这般大,我小臂都快被你咬断了。”
虞怜听见了,但没法匀出一丝神智来思考他在说什么。
腥甜的血气充斥口中,一股暖流从喉咙蔓延至全身,浑身躁动不安的血液得到安抚。
她用力吮吸着。
但总觉得还是不够的。
虞怜渴求更多的血液和力量,手不安分地从楼渊袖口下探进去,不断朝着其他摸过去,并伸出指甲试探着是否合适咬下去。
楼渊深吸口气,擒住她作乱的双手压在她腰腹处。
自知这种时刻和她讲不清道理,额角跳动,扯着嘴角道:“你先等等。”
虞怜呜呜叫着表达不满,牙齿一刻没从他手上松开。
“……楼道长,小虞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方才动静不小,白浔也听到了。他被吵醒后也不敢出去,生怕成了两人拖累,直至夜晚重新恢复平静后,他才坐着轮椅出来查看。
刚出暖阁,正好就碰上两人。
他提着灯,正要仔细打量虞怜。
楼渊侧了侧身,挡住她的脸,笑道:“没什么,就是受了点小伤。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说罢,不待白浔反应,他带着虞怜消失在夜色里。
白浔神色莫名,没回暖阁,转动轮椅往右手边的廊道行驶而去。
回到卧房,楼渊刚松开禁锢她的手,虞怜迫不及待地把他扑倒在床上。
双腿跪在他腰侧,舌尖舔了舔唇上的残血。
楼渊仰头看她。
她双眸是不正常的红,细小的花藤从发间蜿蜒而下,覆盖住半张脸,脖颈间亦缠绕着细密的藤。
看样子妖力已经所剩无多,随时都可能化作原形。
虞怜木着表情,苦大愁深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毫不犹豫扎头埋首他脖颈间,牙尖刺穿柔嫩的肌肤。
起先她吮吸得小心翼翼,小口小口地吞咽。
慢慢地发现身下之人没有反抗之意后,呼吸急促,变得贪婪起来,不停地吸食他的血液。
楼渊轻轻揽住她,手一下又一下按揉着她的头发。
“你喝慢点儿,可别把我吸成干尸了。”他突兀说道。
灵气游走虞怜周身的脉络,滋补上缺漏。
细藤渐渐褪去。
虞怜当真吸食的速度放缓。
卧房里没点蜡烛,黑暗无声笼罩各个角落,五感被无限放大。
柔软温热的唇瓣贴在他颈间,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来回扫动着不轻不重,比起咬人,更像是亲舐。
很痒。
楼渊有些无措,只得虚虚揽着她,温香软玉在怀,他很难不心猿意马。
阖上眼眸背诵术法来分散注意力。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小妖停止吸血,只是尖牙还埋在血肉里。
楼渊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她接下来的动作,于是他睁开眼。
虞怜恰好此时抽离,撑着身移开些,好巧不巧和他对视上。
黑暗中很好地模糊了两人的表情。
气氛凝滞一瞬后,虞怜果断又咬下去。
这次她吸食动作不再莽撞,斯文地饮用,慢慢品尝。
还用舌尖轻柔舔舐着伤口,不让一滴血溢出。
麻麻酥酥的痒意引得楼渊一阵颤栗,他托在虞怜腰侧的手僵住。
偏偏虞怜毫无察觉,心满意足喝饱后,才松嘴。
她随手抹干净唇边的血渍,感慨道:“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馋了她好久的血,可算让她吃上了。
“是啊,就是我有点受罪,你再多喝两口,我估计得血虚了。”楼渊幽幽道。
虞怜嘿嘿一笑,有点心虚。
“你身体好着呢,补两天就回来了。”她道。
楼渊沉默不语。
虞怜大胆些,直接捧着他的脸,真诚道谢:“道长,你真好,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接着,她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上。
“你,你做什么!”
楼渊愣了一瞬,慌忙别来脸。
“亲你啊。”虞怜眨巴着眼睛,直白道。
灵山上的妖族之间,都喜欢用亲吻表达谢意,原始又不失分寸。
显然,楼渊不太能接受这种表达谢意的方式,耳根子悄悄浮起绯红。
他几次欲言又止,斟酌好说辞刚要开口。
虞怜毫无预兆地晕倒。
[裂开]在很久很久之前,主包就想写小虞把男主扑倒的情节,于是,为了写到这个,主包开了平晋城地图,写了快一个月了(话说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诶),痛苦了至少半个月,主包都快要忘记最开始想写什么了,才终于写到这儿了,主包心都快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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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平晋城(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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