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川这头叮叮咣咣的,动静也十分大,所幸前后没什么邻居,独占一隅。
可还是有好事的来这边看,瞧着拆屋掀瓦的大动静,都说陈家出了个败家子,要拆了老宅卖钱。
还有人骑在墙上问他,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小白脸,哪里来的钱。
几个年轻的木匠都听不下去,要出去帮他出气,都被他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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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这边,菜烧的差不多了,几人盛了饭,先吃了些。
肖玉桃抱着碗看着黄燕,两人都笑盈盈的,嘴巴油亮,腮帮子鼓鼓,吃的香极了,全然忘记了方才的辛苦。
三人吃完饭,黄燕去田里给肖奇送饭,何田田带着肖玉桃去陈家送饭。
她们还没进去,木匠师傅就探着头排起了长队,一个推一个的让身后的人别挤了。
陈济川摸摸后脑解释,是她们的饭太香了,师傅们老早就闻见了。
何田田客气一笑,连忙进去打饭,几个靠后的师傅还上前来帮忙搬桶。
等肖玉桃回到家洗完四只桶,累的连打开铺盖的力气都没了,谁知道做大锅饭竟然这么累。
肖奇和肖玉树也各自给自己的娘子捶腿捏肩,为明日的活计准备。
其余几日也是如此,不再赘述。
要忙的事情太多,四天倏忽而逝。
最后一顿饭送到,陈济川家的院子也大变了样。
院里平整洁净,整个屋子焕然一新,墙壁洁白古朴,青瓦崭新锃亮。
夕阳落在屋顶,更显得美轮美奂,旁边的茅屋草舍都黯然失色。
头顶蓝天白云,院里绿树成荫,小鸟啁啾,青砖小路弯弯曲曲,十分悦目。
大门左边槐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灶台上的棚布洁白崭新,猎猎作响。水井已然砌好,深青色的砖石紧紧抱在一起,瞧着十分牢固结实。
院里的师傅们神色轻松,抱着食碗,两两攀谈,有的指着顶上的瓦当,地上的青砖相互比较,都觉得自己做的才最好。
验收无误,陈济川给大家结了最后一笔银子。
这几日,他晨起掀瓦整梁,爬高上低,午后搅灰抹墙,青灰和稻草抓了不知道多少,累得够呛。
如今总归是有了回报,看着气象一新的院子,他也十分欣喜。
知道是最后一天,何田田卤了两大个猪头。
师傅们吃的眉开眼笑,院里一派喜气洋洋。
黄燕和肖玉桃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忙完了。
各位师傅们吃完就依次告辞,好些都专程来感谢何田田,夸她的饭丰盛可口,希望佛祖保佑,下次出工还能有这样的口福。
何田田微笑回礼,她身旁的两个孩子也与有荣焉,这几日,几人睡的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也算是有些实绩。
等师傅们走光了,何田田等人也收起桶准备离开。
陈济川连忙叫几人留步,请她们进家里坐坐。
屋里也窗明几净,门窗都重新打蜡上漆,焕然一新。
几人走进屋里,黄燕和肖玉桃见过原来的模样,此时大为惊讶。
干净整洁了不说,陈济川竟凭空变出了这么多精巧考究的家具,实在令两人大吃一惊。
中堂。
原来的摆在中间的小树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高高的圆桌和几把矮凳,整齐地摆在左侧。
右侧是高高的多宝架,不过此时还空空荡荡的。
中间是一张空白的三折屏风,此刻折了起来。
折叠的屏风后,是一大一小两张矮榻,像是胡床,却比胡床精致柔美,榻上飞檐雕花,十分精美。
这些家具统统黑漆描花,何田田只在汴京的大户人家中见过,她控制住自己不多看,问陈济川要做什么。
陈济川带着几人坐在圆桌旁,倒上茶水,先是感谢几人这些天的帮忙,他看在眼里,十分感激,最后他想跟何田田单独说几句。
何田田会意,叫两个孩子出去走走。
黄燕拉着肖玉桃就走,边走边悄悄问:“桃桃姐,五十两能干这么多事啊,又是修房子又是买家具的?”
肖玉桃也一脸茫然,她哪儿摸过五十两啊。
两辈子从小到大拿到手最大的一笔钱就是工作五年攒的十万块,现在估计不是用在医院就是冻在银行了。
在这里买一根两文钱的糖葫芦都要思忖半天。
两人先在左厢房的窗户前停下了,黑漆雕花,像是一朵倒扣的莲瓣。
“桃桃姐,他家原本就是这样的吗?”黄燕努力回忆,却只记得这里之前满是灰尘的暗淡模样,实在是记不得有没有花纹。
肖玉桃也摇摇头,之前这窗户好像是破的吧。
推开上过漆的黑色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镂空雕花大床,两人猜测这应当是间卧室。
床底镂空,床架高高的,留有挂帐的钩子,床也十分大,少说能并排躺下五个汉子,黄燕上去躺着滚了一圈。因为是还没有铺盖的硬板床,所以跟家里的土炕也差不了多少,看够了两侧的雕的高瘦莲花,她很快没了兴趣。
这时才瞧见床的左面有一只四足面盆架。
架子高瘦,通体漆黑,四角镂花,弯曲呈九十度,倒扣在地上,像个两个相扑力士背靠背站着。
中间偏上处是盆架,盆架向上是一副木雕莲花图,应是拼接成的莲花纹样。
横在上方的是手巾架,架上雕了一只桃枝,枝头有几棵含苞待放的桃花。
虽然屋里只有木质家具,并无什么帘帐摆件,但也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桃桃姐,你看这个。”黄燕爬下硬板床,轻轻摸着这架子,啧啧称羡。
家里都没有脸盆,每个人早起都是从大缸里舀水,蹲在院里洗漱,随便往地上一泼,没一会水就渗下去了。
肖玉桃也十分惊喜,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古家具吗,陈济川一个普通木匠,也能做的这样好看。
黄燕瞧着架上栩栩如生的桃花,又瞧瞧肖玉桃欢喜的眼神,凑近了悄悄说:“桃桃姐,你有福啦!”
全然忘记了昨天自己还觉得陈济川是个铁公鸡。
“突然说什么呢。”肖玉桃脸上一红,手上却仍没离开那四足高架
中堂里,何田田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
这时候的靠椅椅面宽大,多是供人盘腿而坐,若是正式场合,双足垂地,需踩在脚踏上,才能坐的踏实。
可此时何田田面对晚辈,只好正襟危坐,挺起腰板,坐的十分板正,却没找到脚踏,只好踮着脚尖撑着。
陈济川也坐的局促,根本没发现伯母的异常。
他很紧张:“伯母,我是真心求娶玉桃。如今宅子已经修缮,我手里也有了一些结余,能跟玉桃做些小生意。我有手艺,玉桃也有本事,我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再受委屈。若您同意,我明日就去请媒人,三媒六聘,大礼相迎。”
何田田这几天都在观察他,不论是砖石铺错了纹路,还是有人敲烂了墙面,陈济川从来没有急赤白脸过,虽有几次叹气,但都很快解决了,是个顶事之人。
何田田清楚,手艺人聚在一起,容易谁也不服谁,可是这几日,几位大师傅不论是木作还是贴砖,却都愿意听陈济川的,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之前何田田也找燕燕探过玉桃的口风,知道她是愿意的。
她看着面前比她高出半个头的俊俏小子,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陈济川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在桌上轻轻推出一对玉镯和一袋银子:“伯母,这是我娘走时留给我的,我想请你给玉桃。”
何田田没接,她瞧着是成色不错的和田玉。
晶莹剔透的镯子隔在两人中间。
陈济川继续说:“如今房子修缮好了,若您同意,这是十两银子,麻烦您带着玉桃买些轻纱被褥,我怕我挑的她不喜欢。”
何田田点了点头。
陈济川羞涩的挠挠头:“伯母,我家没女眷,若是少了什么,您也帮我看看,我再添置。”
何田田点点头:“等你请媒人来,咱们再商量日子,不过你如今上无高堂,请媒人要不要我们找个相熟的长辈?”
陈济川一笑:“伯母不必担忧,我会请来最好的媒人的。”
两人谈妥,何田田出来喊肖玉桃两人。
陈济川带着她们一起逛了东西四间厢房,还给肖玉桃准备了一间画室。
一路上他都暗暗观察肖玉桃的脸色,见她没有不悦,笑盈盈的,这才放心。
何田田边走边看,好嘛,这比赵家也差不了多少了,还有什么可添置的,过几日她买些被褥、挂帐,这屋子里就跟地主老爷的家没什么两样了。
离家近,会疼人,何田田越看越开心。
晚上何田田和黄燕分别给肖奇父子俩复述今天的见闻,把陈家夸得像天上的仙宫一样。
听得两人背地里咬牙切齿:那陈济川有那么厉害吗?
肖玉桃一个人,躺在地铺上,像个蚕蛹一样裹着被子滚来滚去。
方才娘跟她说,陈济川要找人来提亲了,明日要带她去买些绸缎布匹,做些准备。
夜里,陈济川独自坐在新修的屋檐下,小黑卧在身旁,身上沾着几根鸡毛,呼哧喘着粗气,陈济川正帮一根根它摘掉。
看着平静整洁的院子,他终于觉得轻松了些。
想到玉桃就快住进来了,陈济川就止不住地笑,到晚上要睡的时候,他脸上竟有些发酸。
虽然家具都备齐了,但还没被褥,他仍睡在席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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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家,灯火昏黄。
许大娘回家就跟五个儿子嚼舌根:“煞星家里今天竟然卤肉,不过年不过节的,不知道作什么妖。”
五个儿子纷纷表示也想吃肉。
许大娘挨个拍了一遍脑袋。
他们知道没的吃,换了话题:“新来的那小白脸还在拆家呢,请了几十号人,不知道哪来的钱。”
许大娘细细盘问,几个儿子把坐在墙上看到的都说了,她恨恨的笑道:“哪是拆家,他是修房子呢。难不成丧门星的运气这样好,克死了赵朗,还能再嫁一个有钱的郎婿?”
夜深了,许大娘躺在床上,她的儿子们在房里打着地铺,房中鼾声一片。
许大娘忽然睁眼,踢踢近处的大儿子:“大郎,我听着鸡棚有动静,你去看看。”
“哎呀娘,狗又没叫,能有什么事。”大郎一个翻身睡去了。
许大娘一犹豫,也继续睡了。
陈济川美滋滋的入睡:15万做了个硬装,软装听老婆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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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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