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华丽得刺眼,水晶灯折射的光斑像碎玻璃一样扎人。新娘确实美得像童话公主,婚纱的裙摆铺展成完美的圆弧。
而我站在角落,像个误入宫殿的灰姑娘,裙摆上沾着现实世界的灰尘。
沈昂瘦了很多。西装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像是借来的戏服。
当他看到我时,血色瞬间从他脸上褪去,那个勉强挤出的笑容让我胃部抽搐,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笑容,只是嘴唇被迫拉扯出的痛苦弧度。
牧师的每个字都沉重地砸在我的胸腔上。我数着自己的心跳,却发现它们越来越快,快得要挣脱锁骨的束缚。
空气变得稀薄,我扯了扯衣领,却发现根本没有衣领可扯。礼服是低胸的,而我此刻只想把自己裹进厚厚的毛衣里。
逃离的过程像一场默片电影。我扶着古老的梧桐树干呕吐,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喉咙。
阳光太猛烈了,晃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北方故乡的秋景突然撞进脑海,那片白桦林应该已经金黄,天空是高远的湛蓝,而不是这里湿热的灰蒙。
再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窗边的背影很熟悉,但我花了太久才辨认出来。
“顾辰?”我的声音微弱得自己都听不见。
他转身时,我看见他眼下有浓重的阴影。“沈昂也给我发了请柬。”他说,声音里的疲惫和我如出一辙。
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和营养不良。顾辰递水时的手在抖,我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的创可贴和新生的皱纹。他总是这样,默默承担一切,连担忧都小心翼翼。
在医院的日子里,婚礼的场景不断闪回。我试图拼凑那些记忆碎片,却发现它们已经割伤了我的指尖。顾辰带来的饺子冒着热气,是我最爱的西葫芦馅,可我尝不出味道。
他租了公寓,每天带来煲汤、鲜花和童年爱吃的面食。
他喂我喝汤时专注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而我只是麻木地张嘴、吞咽。他准备的书籍和电脑堆在床头,我连翻开的力气都没有。
晚上散步时,他的手臂坚定而温柔地支撑着我。公园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个影子看起来像个完整的、正常的人,而不是我现在这个空壳。
一周后我出院了,阳光依旧刺眼。顾辰拎着我的行李,像是拎着全世界最易碎的宝物。
我知道我该感激,该好起来。
但当我看向窗外,只觉得那片蓝天像一块过于明亮的幕布,掩盖着所有说不出口的痛。我不是突然的崩溃,而是日复一日的缓慢坍塌,像被潮水渐渐侵蚀的沙堡。
而现在,连废墟都要小心收藏,因为顾辰已经付出了太多。于是我扬起嘴角,练习一个看起来还活着的表情。
今天的阳光,还是太刺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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