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是全洲集团的老客户，只是和分公司这边合作还是第一次。一伙人里有几位先前没来过F市，周泊年多少也得尽些地主之谊，让他们在F市吃好喝好玩好。
把黄总等人送至入住的酒店，周泊年回到家，已经是零点过后了。
他走到主卧门口，动作尽可能轻地推开一点房门，朝里面望去。
床上高高耸起了一坨，陈祈安整个人都埋在被子当中，应该是睡着了。
周泊年怕水声吵到他，于是又安静地带上门，在衣帽间拿了一套崭新的睡衣，进了家里的另一个浴室洗澡。
冲好出来，他返回卧室，陈祈安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周泊年颇为小心地掀起被角，把自己放进去。他感觉没有发出声音，但陈祈安还是靠了过来。不知是在下意识贴近热源，还是本来就没睡安稳。
“岁岁？”周泊年用气声道。
陈祈安半醒不醒，像小狗一样鼻子拱上来嗅他，呢喃道：“你喝酒了？”
周泊年也抬手闻了一下，只闻到了沐浴露的香气。他刚刚在浴室打了好几遍沐浴露，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洗过，按理说不会有酒味了。
“很难闻吗？”周泊年问。
“不难闻，”陈祈安说完，又改口，“有一点吧。”
周泊年就笑，边笑边亲他。
陈祈安没太清醒，但也知道要遵纪守法：“你没开车吧。”
“没有，”周泊年告诉他，“找了代驾开回来的。”
陈祈安含混：“嗯。”
“岁岁，”周泊年说，“我们下周末去买车吧？”
“啊？”陈祈安这下真醒了。
他下午还在想这件事，没料到周泊年竟然主动提了。
“生日礼物。”周泊年简明扼要。
陈祈安凑近蹭他：“生日早过了，你不是送了手表吗？”
他是二月底满的21岁，当时两个人只简单地吃了顿饭、订了个生日蛋糕，满足了一点小小的仪式感。周泊年还拿了一只新款的智能手表给他，陈祈安觉得这样就够了。
“那个不算礼物吧，只是买给你戴的，”周泊年说，“生日礼物还是单独补给你，正好下周你考完科目四，周末我们去买车，喜欢哪一款，我们直接去店里提。”
陈祈安搞不懂周泊年为什么可以不浪漫得这么浪漫。他脑袋抵着身前人的锁骨，故意问道：“跑车也行？”
“行。”周泊年未加思索。
陈祈安还在蹭：“老公，我这样吃软饭真的好吗？”
周泊年睡衣领子被蹭得乱七八糟，他也没伸手压平，只是摸摸小狗的卷毛：“家里软饭就是给你吃的。”
-
自打周泊年承诺买车后，陈祈安就翘首以盼下个周末的到来。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那一天，陈祈安知道交车仪式会有工作人员帮忙拍照，特意搭配了一身好看的行头。
平时，陈祈安都是衣服裤子抓到什么穿什么，周泊年还没见过他精心装扮，不由得发酸：“这么重视？怎么你和我出门就穿那么随意？”
“今天不也是和你出门？”陈祈安照完镜子，跑过来往他身上挂，“我人生中的第一台车嘛，还是我老公送的，当然要重视啊。”
周泊年开心了，但没有表露得很明显，只是扬眉道：“以后还有第二台、第三台。”
“我们家要开车行吗？”陈祈安乐得不行，“那我送你什么啊？我肯定赚不到你那么多钱，等我有工资了，送你一辆电瓶车吧。”
“电瓶车？”
“对啊，”陈祈安说，“我坐在你的电瓶车后座，你载着我满世界兜风，反过来也行啦。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很自由？”
“……”周泊年觉得不怎么样，不过陈祈安说是就是吧。
只是这个愿望今天暂时实现不了，因为陈祈安得把他的新车开回来。
当然，新车不是跑车。毕竟陈祈安没有开出去炸街的需求，还是以实用为主。
和周泊年商量过后，陈祈安选了一台带智驾系统的新能源SUV，品牌是近两年相当热门的“极翎”。
周泊年给他把所有配置拉到顶，落地价也要小七位数。
车行早早布置了场地，工作人员捧着一束鲜花等在那里，边上立了个易拉宝，上面写着：恭贺陈祈安先生成为尊贵的极翎车主。
接过捧花，陈祈安蹦蹦跳跳跑到车旁，倚着引擎盖摆姿势。但怎么摆都不对味，好像缺了点什么。
“周泊年，”陈祈安摇手，“过来呀。”
周泊年无动于衷：“你提车，我也要拍吗？”
陈祈安无语：“周泊年你是不是有病？”
这人不会还在计较他精心打扮的事吧，怎么这么小心眼！
“快点啦！”陈祈安拖着尾音催道。
周泊年这才纡尊降贵地抬脚，矜持地走到了陈祈安左侧。
等他走近，陈祈安将捧花一把塞进他的手里：“借花献佛。”
“……”周泊年默默弯了下唇角。
他抱着花，陈祈安抱着他，请工作人员在不同角度都拍了几张。
查看照片时，陈祈安说：“我们一家三口合影，小迈不会生气吧？”
半天，周泊年才想明白，小迈指的是他的迈巴赫。
周泊年：“不会。”
“我想也是，”陈祈安点点头，“小迈才没有那么小气。”
周泊年听出他话语中揶揄的意思，搭在陈祈安肩膀上的手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提了车还不能立马上路，验车、贴膜、办临牌，耗去了不少时间。午后，陈祈安才真正摸到方向盘。
他开车还不太熟练，不过有周泊年和智驾系统保驾护航，倒是也不怎么害怕。
开上新车，陈祈安本来想着下午要不要去哪儿玩玩，可惜路上，周泊年收到黄总发来的消息，麻烦他核实一个合同上的数字。
尚未签订的合同和相关材料都存在办公室电脑里，因为担心泄密，没有和其他设备同步。
周泊年回完消息，对陈祈安道：“岁岁，先去公司。”
“哦，好。”陈祈安打了个转向灯，往另一个方向变道。
这条路走过太多遍，他已经不需要导航。陈祈安凭着记忆慢慢悠悠开到公司楼下，地下车库进不去，只能停在路边的空车位上。
从副驾驶上下来，周泊年把车牌拍给方妍，请她周一上班后将号码输进停车场的自动开闸系统。
乘电梯到顶层，站在办公室门外，周泊年顺手掏钥匙开门。
钥匙插进锁孔，他转了一下，没转动。
陈祈安：“卡了？”
周泊年没作声，抽出钥匙，直接去扳门把手。这次，门倒是很轻松地开了。
“你没锁门啊？”陈祈安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兴奋异常。
周泊年同样感到很奇怪：“我记得我昨天锁了。”
陈祈安怪声怪调地重复：“我记得我昨天锁了。”
“……”事实摆在眼前，周泊年也不确定了，“应该是锁了的。”
“哼哼，”陈祈安说，“看你以后还骂我丢三落四，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会忘记锁门！”
周泊年无话可说、无力争辩，耸耸肩走到了办公桌前。
他在电脑上查数据，陈祈安就乖乖坐在桌上玩手机，两条腿悬空着无聊地甩来甩去。
将核对完的数据发给黄总，对面又问了几个细节，周泊年一一回了。一切敲定好，确认再没有别的事了，周泊年点击关机：“可以了，我们走吧。”
陈祈安屁股还粘在桌面上不肯下来。他懒懒散散张开双臂，黏糊道：“累了，你抱我吧。”
周泊年一眼就瞥见他的手机屏幕，手游抽卡界面正闪着金光：“玩游戏还累？”
“对啊，”陈祈安仰着脑袋，理直气壮，“玩游戏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周泊年嘴唇嚅动两下，赶在他开口说话之前，陈祈安抢先道：“别说教我啦，抱抱我嘛。”
陈祈安都这么要求了，周泊年也不想做一个坏气氛的人。
他俯身揽住陈祈安的腰，吻了吻对方微翘的鼻尖，又向下挪了一寸，几乎是贴在陈祈安唇上道：“要抱多久？”
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湿热的气息。陈祈安凑近一点，亲到微微缺氧才意犹未尽地分开，撒娇道：“今天又没人，多抱一会儿啊。”
周泊年“嗯”了一声，直起身，单手托着陈祈安的大腿，毫不费力地将他抱了起来。
陈祈安当挂件当得心安理得，勾着周泊年的脖子，脚不沾地地平移到了办公室外头。
有了来时的经历，周泊年这回锁好门，还额外晃动门把检查了一下。
门把手相当牢固，办公室的大门看上去也是坚不可摧。
“我真锁了啊。”周泊年强调。
“你跟我说干什么？”陈祈安好笑道，“你锁没锁门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泊年：“我要以身作则，不然怎么教育你？”
“滚啊，谁要你教育？”陈祈安一边笑，一边咬了一口周泊年的耳垂，在上头留下一串清晰的牙印。
电梯中途没有停留，他们从顶层直降到一层。厢门打开前，周泊年放下陈祈安，让他双脚落地。
二人并肩走出大厅。周末的写字楼空空荡荡，连前台的物业都在打瞌睡。
虽然偶尔在非工作日，会有两三员工来公司加班干活，但今天全程也没有出现一个人影。
周泊年下意识以为公司没人，自然也就忽略了，在那一墙之隔的地方，藏着的另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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