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憧进去后就赖在沙发上不动，刚从音河巷回来，余墅也累。
但刚才的那些失落、难过、气愤和疼痛感都已经慢慢消失，只剩下疲惫。
她没什么精力继续和他折腾，接了两杯水放茶几上，靠在沙发另一角没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
孟憧还是凑过去找她说话：“余墅，你真的不怪我了？”
“要不你骂我几句吧？”
“而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都没跟我说啊？”
余墅转头看他一眼，沉默几秒，选择性回复说：“挺久了。”
“挺久是多久？”
“我不在棉与的时候吗？”
余墅又转了回去，皱着眉不打算回答：“说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别问了。”
“烦。”
“哦。”孟憧闭了嘴。
又安静了会儿，孟憧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又凑过来些，挺认真的模样：“那你刚才为什么哭？”
“而且，你为什么会去音河巷？”
孟憧有点紧张地捏了捏沙发垫子：“是……因为今天是十八岁生日吗？”
想家了？
余墅靠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孟憧皱眉，离她更近，手臂贴着手臂，余墅感觉到，偏头看了眼，往旁边挪了点儿，但不远，只是离开。
孟憧担心地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又……是因为我吗？”
“跟你没关系。”余墅看着他认真解释一句。
她转过脸去，头靠在沙发上，下巴稍稍低着，很难被察觉地悄悄失落着：“从一开始，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单纯不喜欢我。”
孟憧没说话，安静坐在余墅旁边，用她能接受的最近的距离贴近她坐着，学着她的姿势靠坐在沙发上。
又安静了一会儿，余墅叫他：“孟憧。”
“嗯？”孟憧有些惊喜地转头看她。
但余墅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跟踪我了？”
“那你先保证远离钟祺佑。”
余墅转头：“威胁我？”
孟憧和她对视一眼：“我和他，你就非要选他吗？”
余墅烦躁地皱眉。
孟憧也皱眉：“只要你保证绝对不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再这样了。”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你连说都说不出来吗？”
余墅往旁边坐了点。
孟憧看着她的手臂，又贴了上去：“反正今天你也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我就要挨着你。”
“你不愿意的话直接打死我好了，反正没有你，我也活不到现在。”
余墅从旁边抓了个抱枕给了他胳膊一下，孟憧捂着被砸的地方闷着脑袋装哭。
余墅没理他。
她起身喝了口水，然后过来拽他帽子：“起来，回你家去。”
孟憧抱着余墅打他的枕头不动：“你先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你不会和钟祺佑在一起。”
余墅烦躁地说了句：“我不会答应你。”
“你不许和钟祺佑在一起！”
“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找他去。”
“余墅！”
孟憧黑着脸站起身，余墅无所畏惧地仰头看着他。
孟憧看着她越来越生气，牙都快咬碎：“是，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
“但你就不怕我对他做什么吗？”
“你……”
余墅竟然没有及时反驳，连她自己都意外。
“随你便。”
正确答案，但慢了一拍，孟憧伸手抓她手腕，脸都不黑了，皱着眉一下子慌乱起来，脊背弯下来，人都矮了不少：“余墅，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他了？”
“你要跟他在一起了是不是？”
余墅没挣扎开：“你能不能成熟点孟憧，不管我将来要和谁在一起，我首先是个人。”
“我是独立的个体，你老这么抓着我跟着我看着我。”
“我也会累。”
还会觉得窒息。
孟憧红着眼眶跟她对视一会儿，慢慢放开了她，低着头，落着泪，轻声说着：“对不起。”
余墅叹了口气：“没关系。”
两人在原地站了会儿，余墅说：“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孟憧抬手擦了下眼泪，闷声嗯了一下，都走到门口了，忽然回头问她：“那你说我生日一天都归我的事，还算数吗？”
余墅朝他点了点头：“算数。”
孟憧关了门回家。
余墅在原地又站了会儿，走到沙发边上，把包里的铁盒子拿了出来，盯着看了会儿，然后把它放到了床头柜里。
从今天起，她就没有妈妈了。
也没有家。
什么爱啊幸福庇护所的，她再也不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再也别想困住她什么。
都滚。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余墅才看见昨晚钟祺佑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21:19
-你还好吗？
-难过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或者需要我过来找你吗？
余墅都没来得及看完后两条，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
明明路过四楼的时候没看见人。
余墅忽然想起离开时楼上的动静。
不会吧？
不会那么巧吧？
而且他那么晚了上楼干嘛？
而且就算楼上的人不是他，他发消息来问，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知道曲然说不要她，知道她在门外卑微乞求要一个答案，还知道她哭了。
21:29
-你在家吗？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所以呢？
觉得她昨晚已经脆弱到需要人闪现楼下安慰的地步了？
余墅无语地放下了手机。
自以为是，她才没有。
不过，既然他也知道了昨晚的事，那就一起滚吧。
余墅没回他消息，直接删除拉黑了。
起床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了那天找钟祺佑要的围巾，干脆利落地拿起来准备扔垃圾桶。
刚离手，又手忙脚乱地抓了回来。
脑子里没想到这么做的理由，但就是不想。
围巾一角差点擦过垃圾袋边缘，余墅赶紧拿起来拍了拍，重新扔进洗衣机。
然后又去拿手机把钟祺佑加了回来。
但还是没回。
无事发生。
连着在家里躺了两天，初六的时候，孟憧生日，尽管余墅一大早就设好了闹钟起床洗漱，孟憧还是在七点的时候给她发来了消息。
-余墅，醒了吗？
-早饭想吃什么？我下楼去买。
余墅正刷着牙。
-随便，有什么买什么吧，本来过年也没什么吃的。
孟憧很快回复。
-好，那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买好了就上来找你，记得给我开门哦~
又一次叹气的时候，余墅惊觉自己怎么一直在叹气。
也想不起来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有记忆起，日子就没有好过过。
亲爹打牌，亲妈出轨，爹死了，妈也不要她了，从小吃得烂穿得烂，别说朋友了，同学都没几个是愿意跟她做同桌的。
好不容易捡到个愿意和她交心的朋友，喜欢她都没什么，偏偏……还帮了她那么多。
七点半的时候，孟憧敲门，余墅开门，看他拎了两碗牛肉面进门。
开盖前，孟憧笑着看余墅：“余墅，跟我说生日快乐。”
余墅认真祝贺：“孟憧，十八岁生日快乐。”
孟憧勾勾唇：“还有呢？”
余墅想了想，把原本准备晚上再说的祝福语说了：“祝你，比赛顺利，保送顺利，平安健康，不生病，不受伤，天天开心，越来越好。”
“好！”孟憧笑笑，“我收下了。”
他帮余墅把盖子打开，拿了筷子递给她：“快吃吧，我还让老板加了卤蛋。”
余墅伸手接过，安静吃着。
早饭吃过，孟憧拉着余墅一起出门买菜，中午的时候一起吃火锅，外面太冷，下午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吃零食，快到晚饭时间的时候，孟憧去做饭，余墅开门拿蛋糕。
吃饭的时候，孟憧回了趟家，把余墅送他的那瓶酒带了过来。
“现在咱俩可都成年了啊，可别再说什么喝酒不好的事了。”孟憧笑着，往酒杯里倒酒。
两杯。
他在余墅旁边坐下，勾着嘴角把酒杯递给她。
余墅笑着伸手接过：“喝呗，不说你了。”
孟憧笑笑：“那还是要说的。”
“我都听习惯了，你不念叨我还不适应。”
余墅咽了咽没说话。
晚饭还是火锅，但大概是中午吃过一次，晚上就没那么兴奋了，两人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吃着喝着，聊些乱七八糟的事。
主要是孟憧在说，他经常打比赛，去的地方多，接触的人也多，余墅每天就待在棉与，除了上学就是睡觉，除了睡觉就是做作业，生活一成不变，没什么起伏，但要说真的没起伏，孙珂和曲然跟她说的那些话，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会觉得难过。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是。
依附着他人活着，只能在他人应允的圈子里蹦跶。
像井底蛙，像笼中鸟。
偏偏她还没办法结束这一切。
既要又要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余墅忍不住又一次叹气，顾虑太多，就难以抉择，不敢失去，就无法改变。
她杯里的酒又空了，不知道是第几次倒酒的时候，孟憧伸手拦她：“余墅，你脸都喝红了。”
余墅看着被抓住的红酒瓶一愣，转头看孟憧，看着他笑笑：“没关系，成年人了。”
很正常的语气，除了反应慢点，别的一切正常。
但孟憧知道余墅醉了。
桌上火锅碍事，孟憧挪了凳子坐到她边上。
余墅心里藏了挺多事，但她从不喝醉，难过了也不会找他聊天，孟憧没有拦她，拿了杯子过来跟她一起喝。
但余墅还是不怎么说话，闷头喝着，孟憧也喝，但要和余墅干杯。
喝到他的脸也开始发烫，才伸手抓住余墅的手：“余墅，为什么不开心？跟我说说嘛。”
余墅另一只手撑着头，晕乎地呼吸着，反应好半天，才把手抽出来：“没事，就纯想喝而已。”
孟憧没说话，也没继续抓余墅的手，继续倒酒，酒瓶见底，他又回去拿啤酒，回来的时候，看见余墅已经趴桌上睡着了。
孟憧放下啤酒，坐到余墅边上，两只手抓着她胳膊，轻轻将她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慢慢往卧室里走。
心脏在胸膛里疯狂砸着，孟憧低头看着余墅，呼吸都变得深沉。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抱余墅，余墅的胳膊，肩膀，还有脑袋都贴着他，只隔了一层毛衣，他甚至能感觉到余墅的额头是温热的，一低头，下巴就能蹭到余墅的头发。
柔顺的，但还是有点扎人。
孟憧低头笑笑，然后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他把她抱到床上，掀开被子，脱鞋，脱……脱外套。
然后舍不得离开了。
余墅里面只穿了件贴身毛衣，认真看的话，甚至能看到她内衣上的纹路。
孟憧看了一眼，低垂着视线躲开。
心跳快起来，呼吸急起来，手上的青筋都跟着明显许多。
他喜欢余墅，想……亲余墅。
震耳的心跳声中，他还是抬起目光，从下到上，慢慢，仔细地看余墅。
但看的时间太久，余墅没穿外套，被冻得抖了一下，刚要睁开眼，孟憧忽然把她抱进了怀里，唇瓣几乎要贴上，余墅伸手推开他。
“孟憧，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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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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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冷雾霾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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