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爻轻飘飘的看了过去，言语间尽是冷意，“我竟不知自己手底下的人什么时候如此犹犹豫豫的了。”
然后还顺带屏退了其他下人。
伙计斟酌了一下，才把自己在柳水镇的所见所闻全部如实道来，“我们把消息通过人脉上传至皇上那边前，林小姐就有了动作……”
这段时间好像很漫长，伙计口中关于林奚的字字句句都轻而易举地触动着卫知爻。
“根据我的观察，柳水村的里正应该被望山村的村长翻越了几座山头，扔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山洞里。”
漫长的沉默，没人知道卫知爻在想一些什么。他就那样端着那杯滚烫的热茶，指尖也变得通红，像是没有知觉，直到茶水逐渐冷却。
“蒋承望到那边有什么动作吗？”卫知爻终于开口了，手里的白毫银针被他一饮而尽。
伙计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卫知爻的异常，他只是一五一十地禀报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少爷只让小的留意关于林小姐的事情，凉州刺史将林小姐收监半天后又在晚上把她提出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从那以后二人不再有交集。”
原本以为没监视到凉州刺史的伙计会被提点一番，可卫知爻什么都没说。
只挥手让他出去。
出门前，伙计最后看了眼依靠在窗边的卫知爻，不知为何，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但他总觉得少爷好像很悲伤。
人们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耳朵所听见的。
好像只有这样才是在追逐真相。
人们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愿意花费时间去解释，亲眼看见误会的产生。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些什么。
卫知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次的他小口抿着，好像在回味些什么。
甘苦入喉，一杯终了，卫知爻略显急切的夺门而出。
“哇哦，娘！娘！”林奚就跟炕上叽叽喳喳找鸡妈妈的小鸡一样。
“怎么了？”林母正坐在院子里缝补着林奚这两天已经穿烂了的衣服。
“小鸡孵出来好多了！我一整个炕上都是鸡屎。”撒娇这件事只要有第一次，后面也就顺理成章起来了。
林母也乐在其中，慢悠悠地说道：“咱们不是在下面垫了东西吗？到时候东西一撤就可以了。”
“臭烘烘的。”
林母一脸的温柔，“娘回头给你好好洗一洗？”
坐在炕边观察小鸡的林奚勉为其难的同意了，“那好吧，娘洗的衣服都香喷喷的。”
刚出生的小鸡一直叽叽喳喳的叫唤，好像在友好的问候这个世界。
林奚把他们按照高矮胖瘦分类，放到不同的笼子里。
冬天剩下的麦麸在这个时候就有用了。
把麦麸和少许面粉按照比例混合，在浇上水充分的搅拌，这就是刚出生的小鸡可以吃的饲料。
盛鸡饲料的碗一看就很熟悉——卫知爻还在时每天吃饭用的碗。
林奚一脸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看着小鸡吃的欢快，林奚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自己不是要把这些小鸡分给村民吗？赶紧把小鸡崽送出去自己还可以省下不少饲料呢。
这么想着，林奚开始数有多少只小鸡孵化出来了。
不多不少，一百一十五只。
村里一共有五十五户，差不多刚刚好。
一会也闲不下来的林奚跟林母打了一声招呼又出门了。
“大山叔！大山叔！”
每次林奚一靠近赵大山家赵大山就会收获任务。
不过这次赵大山没在家，出来的是一手锅铲一手菜刀的周春苗。
周春苗一看是林奚，也不着急了，又钻进厨房不知道在捯饬什么。
林奚探出个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周春苗，“春苗婶子，咋不理我？”
“快去到井边打桶水过来！锅里的东西要糊了！”
刚刚还在找麻烦的林奚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三步做两步的跑到水井边又夯吃夯吃地打了桶水拎去厨房。
周春苗难得夸奖林奚：“我瞧着你娘的小棉袄我套着也挺暖和的。”
“那春苗婶能跟我说大山叔去哪了吗？”
“南边那块地里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奚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南边的地是好几家的都连在一块的，所以耕地的人也不少，大多数都是两个人一组，一个人掌控方向，一个人在前面拉犁。
林奚跟在张大山身后说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的，“村长，你觉得咋样？”
张大山拽了拽手里的犁，示意前面的赵高杰停下。
“这是好事啊。让高杰跟着你办吧，我这把老骨头愈发不中用了。”
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赵大山就想培养接班人了。
赵高杰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跟林奚走了。
一百多只小鸡不好运输，所以两人决定先一家一家通知，让家里出个人去林奚家领。
这种好事，只要一通知就没人耽误。都立马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林奚家去。
等两人最后到林奚家的时候，门口已经挤得满满的都是人了。
赵高杰好看见了自己媳妇，连忙上去说了几句体己话。
而林奚则是搬出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沓纸还有笔墨。
“咱们可提前说好啊！一家发两个，发什么就是什么，也别挑挑捡捡的。”
五十来个人也都没意见。
领完小鸡签字画押，免得有人会来找麻烦。
这一回林奚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普通老百姓就是这样，只要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大家都会努力顺着那一线生机拼命活下去。
而这些小鸡，就是很多家庭的希望。
林奚自己家还留有五只，加上没孵化的大概有二十只左右。
小鸡也不能一直住在炕上。
林奚就琢磨着上山砍点木头，然后搭一个鸡圈。
临走前她嘱咐林母过一会把小鸡吃饭的碗拿走，不然小鸡会撑着。
又是熟悉的地方。
只不过林奚的衣服已经从冬装换成了春装了，山林间也点缀上了一抹抹绿色。
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几声麻雀的声音。
没跑太深，林奚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开始砍树。
关键是，砍着砍着林奚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还没意识到不对劲，观光旅游一样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不知不觉，望山村就只是眼里的一个小点了。
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了。
自己一忙起来就完全不顾周围的习惯真的是除了适合实验室，其他时候总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还是要尽快下山了。
傍晚的山间，远看天边的晚霞，像是一幅巨大的卷轴。
来不及欣赏美景的林奚快速下山，就在没走多远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的荆棘丛里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有点像猪叫，但是又不一样。
声音逐渐变小，林奚大着胆子慢慢靠近。
最后林奚一手拿着砍刀一手小心翼翼地准备扒开荆棘丛。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枝条被缓缓拨开，一头棕色的小猪映入眼帘。
是一头野猪幼崽。
林奚被吓了一跳，掉头就准备跑。
这荒山野岭的有野猪幼崽的地方肯定就有它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刚迈出左脚的林奚就听见身后的野猪幼崽凄惨地叫着，好像在死死地抓住最后一丝生产的机会。
也是在这个时候，林奚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按理说野猪一窝不可能只生了一个崽，而且四周荒凉无比，也没什么新鲜的野猪粪便。
这小猪不会被猪妈妈抛弃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林奚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再一看小猪崽，饿的只剩皮包骨头了，
闭了闭眼，又掐了自己一把，林奚一把就捞起了小猪崽。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一人一猪快速的离开了这个荒凉的地方。
烛火摇曳，林奚和林母仔细看着筐子里的小猪。
小猪已经吃过东西，睡得香甜了，小小的肚子一起一伏的看得人心软。
林母轻声道：“下次不能在这样了，万一遇到大猪。我都不敢想。”
林奚轻轻的拨弄着小猪的睫毛，“娘，你看它的睫毛也好长哦。”
“我看跟你一样，睡起觉来香得很。”
“才不是。”
鸡圈很快就搭建好了，林奚还买一送一建好了猪圈。用茅草搭建了屋顶，还能遮风挡雨。
不论是什么动物幼崽，在很小的时候长得都很快。
没有几天的功夫小鸡就已经有手掌大了。
这天林奚刚从地里回来就发现猪圈里的小猪不见了。
“娘！娘！小卫知爻不见了！”
找了一圈，林母也不在家。
林奚又开始喊小猪，“小卫知爻！卫知爻！”
平常林奚这么喊小猪，小猪都已经对这样名字有反应了。今天却左喊右喊没动静。
“卫知爻！”
“我在。”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奚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莫非是自己天天说卫知爻坏话遭报应了？
“刚刚不是还在喊我吗？怎么现在不回头。”
声音没有消失。
林奚一狠心，缓缓回过头，眼前是面色苍白的卫知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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