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春日的雨下得没有半分先兆。
来建康快两年了,阿萦还是没适应这里的气候。从折桂殿出门,才走到一会,天边便响起了雷声,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阿萦赶忙拉着清水与烁金躲到一旁的廊道下。
一旁的宫殿窜出几个小宫女,低着头,忽然见到她们有些呆愣,行礼后快步走远。
阿萦往头上一瞧,“礼仪司”三个偌大的字正挂在殿门口。
巧了,她正想寻个时机到礼仪司去一趟。
两朝商榷,她虽是辅助之责,却也怕出差错,礼仪司有收录前朝先例,在见何复前,她也应当了解全面。
礼仪司与宣谕司的布置不同,一眼望去有些空旷,没有太多装饰,宫殿一角有个宫女在跪坐着誊抄记录,一道半透明的屏风隔开殿前与殿后。
绕过屏风,阿萦瞧见一个有些年纪的女史与付寒芝正坐在一起,那女史面容严肃,像是在说教,付寒芝神情隐忍,像是憋着什么似的。
阿萦有些惊讶,早听闻礼仪司有个上了年纪、颇有资历的女史,没曾想付寒芝与她相处起来是这样情形,不像同级,倒像是下属对上级了。
付寒芝的性情阿萦了然于心,选拔那些日子,她不争不抢,待人温和,但过于软弱,甚至受了冤屈都无法为自己辩解。
她是有能力的人,她们私下闲聊之时,阿萦也能看出她喜欢读书,学识不浅,只是处理这类事有些过于被动了。
就如此刻,那女史已经谈到激动处,眸子像是淬了火,“你是怎么做事的?”
付寒芝的指尖已掐得发白,也不见发作。
阿萦适时走近,将身形暴露在两人视线中,“我想寻前朝典仪记录,女史可愿为我寻来?”
女史训人正起劲,没有留意周边环境,哪想得到被外人看去了?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李掌司,当下冒了一身冷汗,顾不得付寒芝,立即起身道:“愿为掌司大人效劳。”
待女史出去,阿萦才打量起付寒芝,她绷紧的肩松了下去,神情明显轻快了许,一副放松的模样。
那女史的威压竟这般重?
阿萦心下更诧异,只是碍于一旁记录的宫女,没直接开口。
那女史在库中寻了一番,心下恐慌未散,也不知方才对付寒芝的训斥被看去多少,当下又是畏惧这李掌司告状,又是想赶紧将记录找出送走这瘟神,面上不知不觉附上了一层薄汗。
只是越急,便越手忙脚乱,越寻不见。
库中书卷平日都由负责的宫女整理,付寒芝在一旁看着,她不过是闲暇时指点一二,根本弄不清具体的物件放在何处。
方才为了更有理由使唤付寒芝,库中的宫女都被她调出去了,唯一的一个亲信此刻正在大厅,要她来寻必得经过那李掌司。
这可真是……
想到这,女史身上的衣衫又被浸湿了一层。
阿萦坐在殿中,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只能唤烁金去瞧瞧。
“我也去帮丘女史。”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边上传来,阿萦一看,方才默不作声的付寒芝已然站起,低头整理了衣衫便跟了上去。
丘女史在库中翻找半响未见文卷,本就心慌。
忽然视线暗了下来,她一下愣住,往后一瞧。
竟是李掌司身边跟着的那个宫女与付寒芝。
她眼见着付寒芝越过她,目的明确,径直地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卷落单的书卷,打开瞧了瞧,朝那宫女颔首。
这个地方……分明不是放记录文卷的地方!
付寒芝是故意的!瞧着她在李掌司面前出丑。
丘女史心里涌现出一股怒火,扭曲了她的面目。
烁金瞧得真切,在心里直嘀咕,这两人看着有些猫腻。但她是掌司的人,只管要这份文卷,旁的也不会多管。
阿萦终于等到了文卷,冷眼瞧着这几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似的,心下疑虑。
只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也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待将文卷上的记录了解详实了之后,雨也停了,阿萦才心满意足地赴原定的约。
两国商榷是要事,应当设宴款待使臣,按从前的例子,宴会在荣安殿举办,在此之前,需要多人商议拟成章程,请陛下过目后,才能实行。
阿萦到季国公府时,小厮很熟练地将她引入院中。
季国公正坐于上首,瞧着何复正与太常商议典仪礼制,他自觉没什么才学,也不能担什么大任,只在一旁瞧着,点头。
见到阿萦,何复没有上回的惊讶,只笑着道:“李掌司来了。”
倒是太常愣了片刻,没有搭理她。
早听闻皇后娘娘广发纳贤榜,要改革女官体系,却没想到这等大事也要与一女子商议,他自觉有辱身份。
阿萦面色不改,行了一礼便落座。
她有自知之明,这掌司的身份目前算不得什么,看着是皇后设立的女官之首,但终究只是内官,与朝臣无法相较,更不论什么品级,所以甭管什么官员,她一贯以礼待之,更何况是太常这样的官。
何复做中间人,缓和气氛,“太常大人,我们方才讲到何处了?”
太常捋了捋长须,“北朝三皇子作代表前来,我们设宴要按规格来,不逾越也绝不怠慢,太乐署要排出几首雅乐才是。”
阿萦点头,“我瞧见礼仪司里记录了几首带着几分西域风情的雅乐,不妨选用几首,令北朝瞧见我们南朝兼收并蓄。”
何复与季国公见状也点头。
太常虽面色不好,但因着面前这女子提的建议确实可行,也只能应下,又就着细节聊了几句。
阿萦之后极少开口,偶尔点头与补充,毕竟她是内官,代表的是皇后,无法发表过多的意见。
四个人的宴竟变成了何复与太常两人的宴。
也不知说了多久,天色都沉了下来。
“北朝的期望都已编成折子上奏太极殿,在大宴之前,会与我朝达成一个初步的一致。大宴之时,只要扬我国威,宾主尽欢就好。”
太常总结道,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拍板定下。
一旁季国公的头一点一点地,听到这句话,顿时清醒过来,大声抚掌笑道:“好,就这么办。”
阿萦面上的笑不改,心里却是腹诽了许多,揉了揉自个的腿,也站起来告辞了。
回宫的路上还不住想到:这样大的事就如同儿戏一般的敲定了,只希望不要出差错才是。
同席便受不了?
同朝为官又如何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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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商议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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