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第一次见到那样美丽的生灵。
橙红色皮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眼睛明亮如星,如虎豹般健壮的四肢,看起来软乎乎毛茸茸的大耳朵抖了抖,警惕着任何细碎的声响。
刚才那些丑玩意完全不可能和它相比较。
若不是相遇的时间地点完全不合适,辛西娅或许会有闲心停下来躲在角落好好欣赏它。
看着离奈特喉咙近在咫尺的獠牙,辛西娅握着撬棍的手不停的攥紧又放松。
她克制住立刻冲过去的想法,慢慢往前挪了几步,试探性的把怪物的断肢扔过去。
对某些怪物来说,趁火打劫是生存的必备技能。它们往往会在所有人疏忽大意时突然跳出来抢了东西就跑。
辛西娅遇到过好多次,在任务完成后所有人精疲力尽时,总会有奇形怪状的小怪物从阴影里跳出来,抢了重要物证就往嘴里塞。
或者像这样挟持“人质”。
以辛西娅现在的体力,没办法在确保爱犬安全的情况下解决眼前的怪物。
因此用这些小零嘴换奈特的狗身安全,在她眼里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傻乎乎的伯恩山犬并没有感受到空气里紧张的氛围,甚至还有心情在落叶堆里翻肚皮打滚。
那漂亮的红色怪物先是看着辛西娅,似乎是在确认什么,随后低头嗅了嗅,顿了一下,后退半步,然后……
叼起奈特就跑。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辛西娅没有任何迟疑,紧追着怪物一头扎进了陌生的密林。
身为异常事件处理专员,不管是长距离追击目标,还是被目标长距离追,辛西娅都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在经历了树枝糊脸、石头绊脚、枯木挡路等一系列糟心的倒霉事后,终于在一条湍急的河流前拦下了怪物。
辛西娅可以感觉到,这片森林在帮助它。
一般来说当灰雾消失,怪物就不能通过自身的能力影响现实世界。
有两种情况除外
一是怪物强的可怕。
或者是她陷入了某种幻境,根本没有清醒。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辛西娅都非常不利。
强压下从喉咙中涌上来的腥甜,辛西娅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为接下来可能的恶战准备。
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怪物会放弃又脆又嫩的新鲜残肢,转而盯上一条半截入土的老狗。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绑架”的比格犬发出凄厉的哀嚎。
怪物斜眼看着为了拦下自己而变的气喘吁吁的小人,甚至还有闲心调整了一下嘴里“猎物”的位置,防止不小心拉伤它的脖子。
简单的小动作让辛西娅注意到,这怪物的头颅与犬科动物的很像,或许她可以尝试卸掉它的下颚。
决定好了下一步打算,辛西娅握紧手中的撬棍,对准了怪物。
辛西娅不是看到怪物就嗷嗷冲上去打架的狂热分子,在工作之外,只要怪物或异常事件不影响到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她甚至可以对它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她也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家人受到威胁。
怪物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武器,清澈透亮的琥珀色瞳仁反射着撬棍的寒光,没有躲闪,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滴答——滴答——
温热的液体滴到辛西娅的手臂上,奇怪,她明明还没碰到怪物。
直到目光中的一切被染红,辛西娅才反应过来。
她的眼睛在流血。
辛西娅很快意识到,是折磨了自己快二十年的病痛提前发作了。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撕扯着辛西娅的神经,让她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噗通——!”
辛西娅没收住力,直接摔进了河里。
这水不算很深,才堪堪到辛西娅的腰部。
但湍急的水流之下是被冲刷的光滑无比的鹅卵石以及肉眼看不到的暗流和坑洞,哪怕是专业的救援人员,贸然进入也要喝两壶再走。
冰冷刺骨的河水吞噬着辛西娅的体温,病痛加上温度骤变引起的肌肉痉挛让她没有办法及时站起,撬棍都险些脱手。
越是挣扎,呛的水就越多。
恍惚间,辛西娅好像看到儿时的玩伴们骑在白马上向她招手。
她们拍手唱着童谣,呼唤辛西娅,倾诉着对她的思念。
小月亮,我们来玩捉迷藏。
小月亮,你看!我会自己叠被子了!
小月亮,我种的花都开了,一起去看吧。
辛西娅不是会沉溺在过去的人,她也很清楚那些昔日的影子都是来欺骗自己的假象,。
但当她试图脱离幻象把头探出水面时,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她推向了记忆中的朋友。
在一声声呼唤中,“朋友们”独属于儿童的纯真眼眸蒙上白翳,嘴巴咧成不正常的弧度,向辛西娅伸出手,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泛起青紫色的斑块,声音逐渐变得狂热。
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
为什么抛下我们!
你逃不掉的,来陪我们吧!
来!陪!我!们!吧!
在它们即将触碰到辛西娅时,凭空出现的橙红色火焰将双方隔开,接着把辛西娅围了起来。
被火围起来的感觉并不糟糕,就像是被裹进了一条厚重的毯子里,温暖柔软,辛西娅甚至能闻到阳光的味道……还有……小狗的口水味?
“咳咳咳——!”
将肺部的水咳出,辛西娅推开差点把她的肋骨踩断的奈特,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像缺氧的鱼一样张大嘴喘气。
怪物把撬棍踢开后,用鸟妈妈孵蛋的姿势把一人一狗护在身下,敬职敬责的充当**暖宝宝的角色,暖和的像是寒夜里的篝火。
要不是肺部疼的像是要烧起来,辛西娅都要怀疑好像被迫让自己上演高难度追逐战的生灵到底是不是它。
回想起刚才惊险刺激的一幕,辛西娅还心有余悸。
“不管怎么样,谢谢。”
撬棍离怪物的喉咙只有几根头发丝的距离时,它叼着奈特,反身一扭从辛西娅的侧身闪过,轻松越过河流,动作灵巧轻盈,甚至还有闲心把幸西娅顺便从水里拖出来。
真是见鬼了,它连爪子都没有沾湿。
死亡的阴影淡去,肾上腺素的作用正在逐渐褪去,如蚁群啃噬般难以忍受的疼痛又重新开始折磨辛西娅。
辛西娅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她习惯把药瓶放在外套口袋里以防万一。
经过刚才那一遭,原本舒适保暖的外套湿哒哒的拧在一起,口袋的位置只剩一个有点夸张的大口子,看痕迹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撕开的。
很好,看来她的药瓶很有可能已经扬帆远航了。
照这条河的流速,辛西娅明天应该能在沙滩的某处找到她的小药瓶。
看到辛西娅翻找的动作后,怪物晃晃脑袋,起身从嘴里吐出了封口尚未开启,瓶身也没有破碎的药瓶。
啊???
拿着失而复得的药瓶,辛西娅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第一次遇到这么……额……特立独行的怪物。
养母从小就教导辛西娅,陌生人经手的东西不能随便碰,陌生怪物也一样。
但看看现在的场景,荒无人烟的森林,“werwer”叫的狗,生病的她。
没有在自己昏迷时痛下杀手已经是中大奖了,难道辛西娅能指望怪物驮着自己去医院吗。
因为病痛的侵蚀,辛西娅眼中的世界越来越模糊,没有多少时间能让她浪费了。
在彻底失去视觉之前,辛西娅拧开瓶盖将药水一饮而尽。
熟悉的口感摧残着辛西娅的味蕾,这苦涩又恶心的怪味就像是有一万只比格犬在她的家里做菜后抹匀。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辛西娅才觉得怪物的身体构造有那么一点点的可取之处,因为它们没有味觉。
确定幸西娅把药喝完,怪物抖抖耳朵,一眨不眨盯着她,像是在看确认,随后把毛茸茸的脑袋搭在辛西娅的肩膀上蹭了蹭,柔软的皮毛拂过眼睛,脸颊,嘴角,好像一个轻飘飘的吻。
这距离太近了,辛西娅甚至能味道怪物的气味。
是奶油栗子蛋糕加枫糖浆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怪物低下头和奈特加密通话,接着用爪子郑重的拍了拍小狗脑袋,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就和它的出现一样神秘且突然。
真是奇怪的生灵。
果然人类注定无法理解怪物的脑回路。
辛西娅想着,挣扎着踉跄站起身,借着月光看清了这瓶药的生产日期。
在五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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