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什么声音?
尤拉耳尖地听到不远处一股振翅的声浪,正紧锣密鼓地朝着他们涌来。
它转过头,蓦地瞪圆了眼睛。
【哇啊啊啊啊……!】
黑压压的飞行物好似一群庞大的风暴,带着势不可挡的劲头,在狭窄的长廊内横冲直撞。
同样发现异常的厉寻旌眉眼一凛,纷忙侧过身体,以躲避洪水般倾泻而来的虫潮。
那是……虫族?他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趁着片刻的空档,尤拉从男人的手中逃了出来,左右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压根就没有可以避险的地方,牙关一咬,一屁股埋入厉寻旌的发顶。
它紧张兮兮地抓紧他的两撮毛,牙齿颤栗,根本不敢想象黑雾中发生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虫潮把游离在黑雾外的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厉寻旌整个人紧紧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臂肌肉隐隐抽动,眼前的状况早已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距离几米外便是虫群爆发点,像一座正在喷涌的火山。
在厉寻旌短短不到两年的肃清者生涯里,还从未与真正的虫族交过手。
不过,关于它们的恶劣事迹倒是从书里见过不少。
虫族和其他异族相比,最大的优点便是「绝对服从」,独特而恐怖的集体思维让它们更加擅长团队作战。
一般来说,虫群的组成分为两个部分,「统领者」与「战斗单体」。
由单个高等虫族通过释放生物信息素控制大量的低等虫族,以实现滴水不漏的配合。
通常情况下,虫族会采取集体行动的战术,形成一个或多个规格庞大的「虫群」,相互协同并进,里应外合,无所不催。
而一片虫群的出现,就意味着一定还有一只高等虫族正在幕后操纵它们。
他尽可能地屏住呼吸,微微侧目,以便观察附近的情况。
黑雾弥散的走廊内,滚滚雾气让人分辨不清里面的全貌。
呵。
那个灰毛家伙说不定早就被虫族啃噬得连渣都不剩了。
厉寻旌的情绪几乎没什么波动,快速地将室内布局扫了一遍,寻找适合的掩体。
不远处的“黑洞”里,形状各异的虫群层出不穷,坚硬带壳的腹部冒着缕缕黑色烟雾,看起来诡异至极。
它们有组织地分工协作,四处分散。
可以再次确信,这些绝不是普通的虫子而已,而是有理智、有思维的小型虫群。
“……”厉寻旌眼底的疑虑更深,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正躲藏起来的尤拉忽然从发丝中冒出了头,小眼睛慌乱地转动着,眼底倒映出无数虫子的身影。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嬴欢那家伙肯定又陷入狂暴状态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心中焦急得如同滚滚沸腾的热水,一下子熏红了小精灵的眼眶周围。
弱小又可怜的身躯像筛子般抖动不停,它恨不得全身都埋入柔软的头发里,永远藏起来才好。
精神高度紧绷的厉寻旌强忍着尤拉的小动作,比起这只无害的小精灵,那些倏而出现的虫子显然要更加棘手些。
面色逐渐趋向严肃。
厉寻旌顺着它们的飞行轨迹认真观察起来,只见虫子们簌簌收起翅膀,落在不同的地方,阳台、卧室、沙发……
整个宿舍被虫群顷刻间占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乌压压的黑潮。
真是活见鬼。
这些虫族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从伊隆战争结束后,虫族几乎销声匿迹,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以说,战争败北的那一方意味着要全盘忍受大众沉积已久的宣泄与愤懑。
而作为点燃战火引信的始作俑者,虫族更是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不仅遭受人类的摈斥唾弃,甚至在异族里也十分不受待见。
已经杳无声息许久的虫族,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宿舍里?这未免太过细思极恐了些。
不过,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以性格狂暴、无差别攻击著称的虫族,对于身带陌生气味的他们,就好似在看空气般置若罔闻。
像是被谁人下了咒似的,一门心思地直奔目标,目不旁视。
难道说……是那个橘发女人搞的鬼?厉寻旌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自己的怀疑对象。
毕竟在她进入黑雾后,不但没有像尤拉那样被强制性丢出来,还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群虫子。很难不怀疑眼前的异象是否与她有所关联。
所幸眼前的虫族并没有敌意,他静静看着虫群在室内大肆席卷,密密丛丛、多不胜数,就像一支有序的军队。
带着锯齿状钩的口器随着翅膀高速飞行而颤动着,边缘锐利无比,可以精准地嵌住任何物体。
显而易见,上去招惹它们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厉寻旌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侧着身体回过眸去,望向它们的来处。
“嗯……?”
声调讶然上扬,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幕,瞳孔略微放大,高挺的身体试探性地挪移出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盘踞在走廊内的黑雾悄然间散去。
走廊内部复旧如初,午日的阳光漫入深色地毯,一切平常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厉寻旌的视野正中央处,一高一矮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她们静静注视着对方,谁也不出声。
一个橘发凌乱狼狈如鸟窝,一个不染尘埃神色淡然似菩萨。
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厉寻旌的眼里突然多了几分兴味,不错,都还活着。
省得他还要一个人费心费力地处理两具尸体。
不过,她们这是在……反目成仇?
看来里面发生了不少趣事。
眸色骤然冷淡下去,他靠着墙环住双臂,气定神闲。
真想看看会上演一出怎样精彩的闹剧。
两个年轻的女人对立而视,都没有想要率先开口的意思,气氛有些诡异。
僵持了几秒钟后,终于有人开口。
“你哭了。”
嬴欢微微歪头,陈述着既定事实。
“……”浑身被汗水浸透的柯融已经说不出话来。
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嬴欢。好奇怪,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有变。
她说话的语气莫名给人某种错觉,就好像对待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若即若离。
在听完少女的话后,柯融举起微微发抖的右手,指腹轻抚眼角,湿漉漉的,她不由得有些怔楞。
她……哭了吗?
不,不对,这根本不是重点。
脚步下意识地向前一寸,但柯融很快又停住了动作,像一尊石雕般静静伫立在原地。
就在几秒钟前,她还亲眼目睹了少女的惨状。
可现在,当黑雾如愿散去后,嬴欢却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
说不震惊是假的,柯融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与割裂,启着唇踌躇未决道:“你、你的身体……”
一想到那道恐怖骇异的裂口,柯融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副场景,如何让自己不像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她思考着措辞,指甲焦躁地抓弄着手心,哪怕已经挠出一道道深红的浅疤,也未停下动作。
柯融重复地摇着头,大脑如同打了结的毛线团,一片混乱无章。
面前的少女平淡如水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做个了梦而已。
可……那不是梦,绝对不是。
她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不计其数的虫以从苍白的背部涌出,如溃堤般向自己倾轧而来。
*
嬴欢叹了口气。
低头看了眼腰间那件并不属于自己的牛仔外套,可怜的袖子被打成好几个死结,想要解开势必要花费一些工夫。
她显然知道柯融指的是什么,神色照常如旧,开始解释雾中发生的事。
“你在雾中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血族的雾气会影响你的所见所感。”
柯融浑浑噩噩的听完她嘴中“雾气”、“血族刻印”、“幻象”之类的词语,甚至在脑中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嬴欢语气平常得像没事人一样,迈开腿上前,想要试着安抚她的心情。
可谁知,受了惊吓的橘发女人连连后退,铁了心的要和嬴欢保持距离。
一个外表羸弱的少女却能将浑身肌肉的女人逼的接连败退,这画面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荒诞感。
见她浑身内外都对自己分外排斥,嬴欢有些无可奈何地停在原地,不再动作。
她也没想到柯融竟然会进来寻找她。
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了不是吗?
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为什么要踏入那道界限?
为什么要在看清真相后又露出那种害怕的情绪?
嬴欢收敛好自己的表情,目光游移到女人的身后,没想到会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尤拉?”
躲藏在男人头发里的小精灵浑身一抖,颤颤巍巍地冒出头。
它根本不敢和嬴欢对视,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让嬴欢知道了方才那出糗事,一定会冷冷地笑话它一顿,再把它的权限全部撤回。
察觉到怪异气氛的厉寻旌冷笑着摇了摇头,头顶的小精灵竟然会被这个小灰毛吓得魂飞魄散。
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他兀自讥嘲。
“你和虫族之间是什么关系?”
高挑的身影缓缓走近,厉寻旌漫不经心地抱着臂,十分淡漠地审视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他不放过她们脸上任何的表情与动作,企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虫族……什么虫族?”
视线从尤拉身上略微下移,嬴欢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波澜不惊地反问道。
而另一边尚未缓过劲来的柯融一听见“虫族”两个字,表情霎时间一阵恶寒,浑身应激般缩了缩。
眼前蓦地闪过在黑雾里那些血腥又猎奇的画面,尽管嬴欢已经解释了那些只是幻觉,一股熟悉的呕吐感直上喉头。
“……!”
她匆忙绕过厉寻旌,冲至餐厅,踉跄地跪倒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双手抱着厨余垃圾桶阵阵干呕起来。
男人仅是一瞥便收回了眸,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凝望着毫发无伤的少女,“那些虫群真的与你无关?”
他一副“我不信”的模样,视线更加寒冷。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嬴欢语气清淡,一步步行至阳光下。
脚步从明暗分割线缓缓踏出,皮制鞋底从地毯再次回到大理石砖面,发出轻微的踩踏声。
窗外的光线给她打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睫毛落下几块偏灰色的不规则阴影,五官被衬得鲜明透亮。
她的目光扫过他环胸的双臂,眉尖挑起一弯弧度,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头上的小精灵。
那模样仿佛在说:“是哪个混蛋解放了他的双手?”
完蛋,她发现了!
这下子她肯定知道是它解开了手铐!
尤拉欲哭无泪地埋在男人的头发里,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头上的异物感越来越难以忽视,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你是在等我亲自送你一程?还不滚蛋。”
厉寻旌忽然出声,双眸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头顶那只碍眼的小精灵,说出的话显然是在主动把它往火坑里推。
【:(】你个背信弃义的家伙。
尤拉的肩上压着两道冷若冰霜的目光,它不情不愿地放开双手,悻悻地从男人的头顶飞了下去。
【那个……你听我狡辩嘛!】
它也是受奸人的欺骗才做出这种傻事!
透明的小翅膀扑棱着,它磨磨蹭蹭地回到少女身边,讨好般蹭了蹭她的脸颊,恨不得把以前偷摸学习的《情侣撒娇108式》全部用上。
【(╥﹏╥)】
该犯贱的时候它是一点都不含糊,早已身经百战的嬴欢面对小精灵的撒娇不动如山。
她仅仅侧过头看了它一眼,眼中的情绪可以概括成三个字——滚回去。
【好嘟!】
时刻关注嬴欢微表情的尤拉立马心领神会,二话不说麻溜滚回了自己的空间,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二人独处。
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发痒的耳垂,嬴欢颇感烦躁,终于摆脱了那个聒噪的家伙,耳根总算能清静一会儿。
“它看起来还挺喜欢你。”
不得不承认,方才看见他的头顶被尤拉毫不客气的当成避难所的时候,嬴欢确实发自内心感到几分好笑。
本就微微皱起的眉梢,在听完她的话后锁得更紧了,厉寻旌脸色发黑。
这个混蛋又在装什么傻?
“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烂到令人发指。”
他毫不客气地戳破少女脸上那层虚伪的笑意,连个台阶都不给留。
柯融那副遭了罪的倒霉样子,一看就知道她与那些虫族毫无关联,倒是这个嬴欢,身上出现的怪事一桩接着一桩。
厉寻旌突然意识到一件让他很不爽快的事。
除了匿名用户给他发送的几张照片之外,他对这个叫嬴欢的家伙基本上一无所知。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厉寻旌一向不怎么关注社交媒体上的流言,校园论坛更是都没打开过一次,不然他也不会对这位论坛红人了解甚少。
自从入学以来的几个月里,嬴欢在克里斯的关注度渐渐水涨船高,对她的恶评源源不断,甚至碾压式地盖过了校园告白墙那些桃色八卦。
老伍兹上课拖堂,骂她。
食堂排长队,骂她。
图书馆没座位,骂她。
临时通知考试,骂她。
反正无论如何,遇见什么倒霉事都要跑到论坛发帖子先骂她两句才舒坦,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万人嫌”。
然而,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事情在最近短短两天内出现了转机,大批关于嬴欢的辱骂帖被轮番封禁,数以万计的评论一夜消失。
一举激起千层浪,不少人疯狂地在论坛里发文痛批言论自由被剥夺,甚至开始赛博升堂,有人发起投票讨论校方是否有权力禁止真人相关的帖子,超过80%的人投了反对票。
而头铁的管理员也没惯着,一群闲出屁的家伙竟敢质疑校方权威?行啊,既然想吃些苦头,那就好好满足各位赛博判官。
所有参与讨伐校方的账号,小则禁言三天,大则永久封禁,管你家世背景如何,统统奖赏降龙十八掌。
此举一出,论坛内部上下哗然。
形势已经相当明显,幕后之人开始亲自出手制止这场闹剧了。
尤其剩下的寥寥几个帖子都是屁股歪得明显的粉丝帖,更让人觉得一定是嬴欢动用了些手段强行镇压舆论。
有不少人想要挖出嬴欢更早之前的黑料给这场闹剧添一把火,把舆论吵得越大越好,好让他们接着看乐子。
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扒出过嬴欢的任何过往。
他们唯一知道的也只有嬴欢平时和很多富家子弟有密切的联系,此外一概不知,而这类背景神秘的人的身份往往不简单。
厉寻旌忽然想起邬明仪给自己发来的简讯,里面明确提到了“女儿”这个字眼。
如果邬家真的多了个姓嬴的女儿,媒体们就算拼了命也会扒个天翻地覆。
除非,邬明仪铁了心地想要保护她不受外界的困扰。
这并非什么简单的事,纸终究包不住火,就算把纸换成金钱也一样。
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想要让一个人完全销声匿迹,只有两种行之有效的办法——要么杀死,要么囚禁。
两种方法无外乎都是彻底切断信息传播的途径,解决了最不稳定的因素——人。
这么看来,原来她是邬明仪豢养深宅的小金丝雀?
真是个意外却又合理的结论。
厉寻旌盯着她的眼神变了又变,幽暗而深邃。
像是要透过那副再寻常不过的皮囊,看清她所埋藏起来的全部——包括灵魂。
可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邬明仪又怎么舍得将她的鸟儿放归山林呢?
他不知道少女与邬明仪间的真实关系到底如何。
要知道,物质条件极为优厚的富人们,有些不可言说的怪癖也是常有的事。
他无意置喙,只是觉得好奇。
年轻的雏鸟会贪恋林间的自由,那么女人为她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一定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是他远远无法触及的。
在男人垂眸思考的片刻工夫,那道灰色的身影已经不疾不徐地走到他的身旁。
她的指尖搭在靠近衬衫领口的衣料处,细致地为他整理好每一处褶皱,眉眼认真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然后,随意地拍了拍他未曾放松过的肩膀,力度不大。
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一瞬间的绷紧。
她扯出一抹近乎讥讽的笑,清凌凌的声音漫入耳膜。
“这里可是狄兰城,那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不得光的虫族。
她自贬自嘲的能力确实有两下子。
那双纯净无尘的眼神认真得让人无意识想要去信服。
但。
并不是所有人都吃这一套,就比如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呵……”厉寻旌死死盯着那双边缘泛着灰色的瞳孔,挤出一声冷笑,微微摇着头。
看起来她是要执意装傻充楞,连辩解都懒得辩解。
她难道以为他是什么很好糊弄的人?也许柯融是被雾气影响,但身处雾气外的他不会。
这明明是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却把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的柯融稀里糊涂地搪塞了过去。
肩膀骤地躲开她的触碰,眉眼间充斥着嫌恶。
既然她如此自信,一定不会给他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转过身去,想要印证自己的想法。
然而,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本铺天盖地的虫群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曾有过。
看来她的能力相当不俗,竟然能轻易控制如此数量的虫群。
真是有趣。
被揭穿谎言的嬴欢表情依旧毫无破绽,甚至主动缓步绕到他的面前。
这一次,不再有多余的肢体接触,而是极为平静地与他对视。
“只是个宴会而已,不必太过紧张。”她一本正经地宽慰道,“而且我的命很硬,就算阎王亲自来也收不走。”
那双毫无情感色彩的眸子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本就平直的嘴角这下子更是微微僵滞。
少女竟然还在惺惺作态地安慰他,仿佛认定了他是在因为那场血族宴会而感到怵场。
笑话。
看来她是真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而且还是故意为之。
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知名的怨怒,他微微敛息,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她,说出的话掺杂着几分阴阳怪气。
“感谢你的虚情假意,不过——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我所看到的东西。”
什么幻象、梦境,他才不信那一套。
少女长长地“嗯”了一声,像是很欣赏他的执着。
紧接着,她又迈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就像个乖乖的三好学生。
鞋尖相抵,没有温度的仿生皮肤在这一刻却被人类的气息染上层层热意。
她的吐息像豹子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舔.弄食物,危险、咄咄逼人。
“但这场合作还是会继续下去,不是吗?”她毫不犹疑地转了转眼珠,浅淡的铅灰色变得微微发亮。
我骗了你又怎样。
不还是要乖乖留下?
少女清淡如晨雾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的视线仿若无形的山峦,重重地碾压着他的呼吸。
她在刻意激怒他?不,更准确地来说,是炫耀。
她怎么可以……
强忍着出拳的冲动,厉寻旌将眼神放至远处,错开她的目光。
恶劣的手段。他对此嗤之以鼻。
“我自有我的判断,不劳你费心。”他的语气冷漠得像机器。
事到如今,就算他内心对嬴欢充满猜疑,也别无他法。
她能用手铐逼迫他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永远不会落得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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