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以了！复试结果会在三天之内公布，多留意一下邮箱和短信哈。”
几张小桌拼成的长桌后坐了一排面试官，最中间那位年轻主面试官乐呵呵地招呼道。
步然朝面试官们鞠了一躬，脸上扬起一个阳光肆意的笑容：“好嘞，辛苦各位老师了。老师们再见！”
面试官们点点头，一边随意交谈着，一边开始收拾东西。步然是这次复试的最后一个，面试完已经六点多了，估计面试官们也要走了。
步然脚步轻快地往排练室门外走去，心中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不管是基本功、脚本演绎还是自由发挥，他都觉得挺好的。就是才艺表演弱了点。
他目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配小cv，这次来参加誓言声创的新人声优育成企划，就是想更进一步，真正接触一下商配，再往配音圈里挤挤。
当然，这只是第一个原因。
至于第二个原因——
“哐当”一下，步然在门口撞到了一个高挑的人影，把人家手上的保温杯狠狠撞掉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
那人刚好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和步然互相卡着彼此的视野盲区，正要进排练室。
“卧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步然一连串的道歉脱口而出，麻溜捡起地上的保温杯。保温杯刚好磕到了排练室的门槛上，杯身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凹痕。
步然一边尴尬地笑着把杯子递过去，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兜里翻找着手机：“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加个联系吧，你把链接发我我赔你一个、或者你跟我说多少钱我直接转给你——”
“不用，没事。”那人低低开了口，声音沉稳温润。
步然一下子愣住了。
他抬头看过去。
——啊，第二个原因，就站在这里。
竟然是戚誓。他还以为今天见不到戚誓了呢。
排练室没拉窗帘，夕阳从步然背后的窗户里照进来，斜斜地洒在戚誓脸上，更显出他骨相的优越。即使步然早就在线下见过戚誓，也不禁再次偷摸在心里赞叹戚誓本人比网络上各种活动视频里更加好看。
戚誓只在被撞到时脸上掠过一瞬讶异，现在面色已经恢复了沉静，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步然猛地回过神来，揪起衣摆对着杯子就是一顿狂擦，弯起眼睛就笑：“戚老师！真的很对不起，我走太急了，这这这……”
“没事的。”一只精瘦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晃过步然眼底，轻轻把杯子接了回去。
步然抬眼，看见戚誓摇了摇头，脸上并无责怪之意。
步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揉了揉鼻尖。如果是别人还好，但对方是戚誓，缠着他要联系方式显得十分居心叵测，很像那种没有边界感的狂热粉丝。
正在纠结时，排练室里的那位年轻的主面试官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
主面试官晃了过来，随意看了两眼，再联系一下刚刚那声巨响，马上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笑嘻嘻地搭上戚誓的肩膀，摇了两下：“还杵着干啥，还不快给我们小朋友道歉。”
步然知道主面试官在替他解围，只是这解围的方式有点倒反天罡。他略微瞪大了眼睛，笑着挑了挑眉：“郎老师，你这反过来害我呢！”
郎白“哈哈”一笑，抽回戚誓肩膀上的手，拍了拍步然的背：“那你快跑吧。不过真的没事，我们誓言声创不是那种会因为不小心摔了大老板的杯子就要把人扣押下来的恐怖组织，放心吧昂。”
旁边的戚誓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对郎白的说法表示赞同。
步然也不再啰嗦什么，再次弯起眼睛，“还是要跟戚老师说句不好意思。不过我真的很喜欢戚老师和郎老师、还有誓言声创的其他老师们，然后非常荣幸能参加这次复试！那……老师们再见！”
“没关系。再见。”戚誓点了点头，郎白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也说了拜拜，然后两个人一起往排练室里面走。
步然则赶紧溜出了誓言声创。
快步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停下来，狠狠搓了几把脸。
步然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第一次来工作室，留给偶像的不是完美的复试表现，而是一个凹了一块的保温杯！
没错，戚誓是步然最喜欢的游戏角色的配音演员，也是步然第一个记住名字的配音演员，进而发展成了步然最喜欢的配音演员、最崇拜的偶像。可以说，步然现在铁了心也想当cv，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受了戚誓影响。
很不幸，配音这个兴趣爱好是步然上了大学后才发展出来的，步然学的也不是艺术专业，没办法转去学表演、播音这类可以接触到配音行业的专业，于是只能寄希望于新人声优培养企划了。
暑期很多知名配音工作室都会开办新人培养企划，企划的优秀学员在课程期满之后可以继续跟棚学习，过了考察期，表现好的话还有机会签约，成为工作室正式成员。
而誓言声创理所当然地成了步然的首选，因为创始人是戚誓。戚誓大二时就联合郎白等一众同学创建了誓言声创，至今已成立11年，实力不容小觑。
步然本着广撒网的心态报了好几个，想着反正工作室都是在北京，要一起复试的话也方便。结果誓言声创的复试日期是最晚的一个，步然都收到另外两个工作室的通过消息了，誓言声创的复试才刚刚结束。所以步然一直压着没给那两个工作室答复，就指望能被誓言声创这个第一志愿录取呢。
胡思乱想着，步然溜溜达达地开始探索工作室周围的地形。
他漫无目的地东游西逛了一会儿，终于把肚子逛饿了。正好路过一家路边烧烤摊，还没到半夜，店里店外就人满为患，只剩一两张空桌子。步然看这架势，果断霸占了店外唯一的空桌子，麻溜扫码点菜。
步然点的食材很快端了上来，他挑选了一部分丢下去烤。等这些串串片片熟等得步然百无聊赖。突然，他听到了一个清朗的声音正念叨着什么。
“……真的……觉得眼熟……就刚刚……门口……感觉……”
周围太嘈杂，听不大清具体。但这个声线一点也不湮于其他人声中，步然隐约觉得很熟悉。
那声音持续喋喋不休着，逐渐离近了些：“我去，这么多人，但是我就想吃这个——诶？”尾音上扬，显出几分惊奇。
步然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郎白！
那么……
步然抬头看去，果然和戚誓对上了视线，旁边站着郎白。
“耶？这么巧啊戚老师郎老师！”步然兴高采烈地和他们打招呼，心里祈祷着郎白执意要吃这家、两个人中没人发现店里还有一张空桌子，然后开口邀请：“我一个人，老师们快来快来，正好没位子了，我请客，就当是给戚老师的杯子赔罪了！”
还没等戚誓说什么，郎白就先一步大喜过望：“不用不用不用，给我们俩赐座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不知道我馋这家馋了多久！”
戚誓面无表情：“你三天前才吃的。”
郎白挥挥手，扯着戚誓坐下，对步然比了个大拇指：“有品。会吃。我们全工作室都喜欢吃这家。看来小同学已经很有我们誓言声创的风范了呀！不过你戚老师非说烧烤对嗓子不好一直不让我们多吃。不过没有人理他就是了。对了小同学你叫啥。”
步然没忍住笑了出来，扫了桌上的点餐码，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让郎白和戚誓点：“我叫步然，进步的步，然后的然。”
戚誓一副懒得多说的表情说了很多：“烧烤高油高脂、燥热上火，对咽喉黏膜本就有刺激。而且像你们这样不等放凉就狼吞虎咽，烫到舌头和喉管更是常事。对你们的谋生工具稍微上点心，可以吗。而且，作为复试的主面试官，连学员的名字都记不住，我很怀疑你有没有认真对待这次复试。”
戚誓一向是以冷脸话少著称的，说这么多估计是忍无可忍了，看来饱受以郎白为首的工作室成员的迫害。步然不厚道地笑得更猖狂了。
“哎呀，面试的时候记的是编号顺序嘛，哪儿记得住这么多。”郎白一边快速滑动屏幕挑选心仪的食物，一边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步然一眼：“不过，步然小同学，你别幸灾乐祸，看看这种人，刁钻、刻薄、高傲、冷酷，但你马上就要和他朝夕相处一个月了。”
“？？？”步然高高挑起了眉，“如果我没理解错……郎老师这是在暗示我吧？”
一旁的戚誓没什么表示，像是默认了。郎白嘿嘿一笑，把手机递给戚誓，朝步然眨眨眼。
步然感觉郎白在诓他。又感觉如果真的在诓他的话，也太不厚道了。
戚誓很快把步然的手机递了回来，看到步然还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瞪着他，终于缓了神色，轻轻点了点头：“真的。你通过复试了。刚刚他们讨论出来的结果。”
步然的眉毛快扬到天上去了：“这么快？？？我不是刚面完吗？”
“嗯哼，就这么快，效率高吧。”郎白一翘一翘地晃着他的凳子，“因为时间隔久了也记不得你们表现了嘛，这种一般当天面完就能大概确定当天录哪几个，然后戚誓再来象征性决策一下，就过啦。”
戚誓主动夹起步然之前已经烤上了的串串片片想放到步然盘子里：“别愣了，要焦了。”
“不不不不。”步然缩回自己的盘子，脸上震惊神色未褪，“谢谢戚老师但是我喜欢吃焦一点的我还想再烤烤如果您想吃您先吃——真的假的？我这么厉害？都不用再对比纠结一下就通过啦？”
“有品！焦的最好吃了！”郎白嚷道。
戚誓闭了闭眼，只得把串串片片重新放回烤盘上：“烧焦的食物对嗓子危害更大。尤其是肉类，致癌。少吃。”步然“嗯嗯嗯”地点头，心里想着我就要吃，手上挑选了一些不焦的丢到戚誓盘子里。
戚誓得了步然的承诺，接着说：“足够优秀，就不用对比。听郎白他们的意思，你各方面都很出色。”
“对！”郎白抢先夹走了步然看上的一片烤得焦亮焦亮的肉片，“超级厉害。感觉经验老道，而且很有情感张力。话说你来我们工作室录过音吗？”
步然遗憾地选择了一片土豆片，暗下决心待会一定要抢郎白的：“没有啊，这是我第一次来工作室。”
郎白挑眉：“真的假的，我刚还在跟戚誓说呢，觉得你好眼熟……不应该啊，我肯定在哪里见到过你。”
步然耸了耸肩，接过服务员手中新送上来的菜品，细细刷上油，然后丢进烤盘：“我之前基本都是干的网配，没去过线下录音棚，完全没来过誓言声创哇。或许是我太大众脸了？”
郎白翻了个白眼：“步小然，你这叫大众脸的话，也就等于把我和戚誓这样的绝世大帅哥也归为大众脸了！”
***
郎白和步然都是热络性子，插科打诨几句之后很快相见恨晚起来。算起来郎白应该比步然大了将近十岁，但他毫无架子，依然和步然打成一片。戚誓倒很少插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听。
步然一边聊天，一边尽心尽责地給食物翻着面。他挑着火候合适的肉串给戚誓递了过去：“戚老师吃。”
郎白浮夸作捧心状：“你怎么只给你戚老师拿不给你郎老师拿……明明我们刚刚还相谈甚欢的！”
“……”步然无言，拧着眉毛转向郎白：“我们俩不是都要吃焦的吗？我给戚老师的一点都不焦，你乐意吃？”
不等郎白无理取闹，戚誓微微弯了弯嘴角，接过烤串道了谢。
“谢谢，不过你坐着就好，不用管郎白。他本来就懒，再惯着就不好了。”
“……”
郎白竟然没第一时间跳起来反驳，反而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看戚誓，又看看步然。
“嘶……”郎白眯起眼睛，“我还是觉得步然小同学非常非常眼熟……但是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我觉得就差一点点就要想起来了……”
步然干巴巴地说：“想吧。期待。”然后继续兢兢业业地和戚誓料理着烤盘里的食物。
“……”仔仔细细打量步然和戚誓许久之后，郎白终于猛地一拍大腿，满脸都是对自己记忆的自豪：“卧槽！我知道了，你是那个，有一次签售舞台上攻了戚誓的那个阳光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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