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念书都一样，府里吃喝穿都得要钱，哪里有银子哦！再说你爷同意了，你九婶能把家里的屋顶给掀了！村里哪个不是在村塾里念的？浩浩是大了才去的县城里，而且多出来的钱主要是你哥出的不是家里出的。”
顾奶奶急是急，对着儿媳妇却是没有厌恶的神色。
顾爷爷虽然没有说话，却一脸的为难。
顾名要是做生意不赔钱，他手上还能有个三百来两，现在也只有三四十两。
舒颖一句话就把所有的意见挡了回去：“我有嫁妆，应该够读三年书。”
“不行！你的嫁妆是给你傍身用的，你现在花了，以后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顾奶奶一口拒绝，她对于钱的事向来敏感。
顾爷爷也说了一句：“真要下场，谁家不是读个七八年十来年的啊，可见这念书的事急不得，三年也不够。咱们可以先在村里启蒙，过几年需要去府里了，再说去府里念书也行。”
舒颖平时好说话，有主意的时候人可坚定了：“咱娃四书五经都快读完了，再在府里读两年就下场，要是县考能过了第一场就继续读，过不了再回来。”
顾奶奶想起村子里的事，继续劝说，“村里有家人本来不穷的，后来读书读的卖了地，连饭都吃不起了，又卖儿卖女，后来还不是连个文童都没有考上！钱全打了水漂！
卖女儿舒颖还信，卖儿子舒颖才不信，但舒颖理解了顾奶奶的意思，也把顾爷爷的意见考虑了进去。
她想了一下，安抚两人：“是急不得，那我爹给我爷送钱时我跟着一起去，先问一下我三爹的意思，要是他觉得咱娃两三年能下场，那就在府里念书，要是他觉得还差一些，那就先回来学几年再说。”
顾爷爷笑了：“是该认真考察一下。”
孙子再聪明，也才正经念了三年书，算上启蒙，也才五年，怎么也不可能过个两三年就能下场。
等儿媳妇冷静下来，也会认真考虑这件事，应该就不会这么急了。
顾奶奶也满意了，浩浩都读了十几年了，县试都没过，她孙子怎么也得再读个七八年。
顾爷爷在家里待了十日左右，又去了府城。
舒颖带着女儿，公媳不好一起上路，顾奶奶跟着一起去了。她一要盯着顾思念书这事，怕舒颖冲动了；二要逛一下；三要买些东西。
到了府城，舒颖先看过了家里长辈，说起了顾思念书的事。
顾家曾祖父没想到舒颖一个女人为了孩子念书的事跑到了府城里来，很惊讶。
随即就感慨，自己家里各个媳妇儿媳妇要是有她这样看重读书，家里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顾思表明自己想在府城里念书，对着顾家曾祖父撒娇：“我就学半年，看一下夫子教得怎么样，教得不好我们就不花冤枉钱。”
“半年哪里够哦。”顾家曾祖父笑着应，万事不能开头，有了个开头，后边都不好终止。
“我都学得差不多了，下了学堂你再教教我，我半年顶别人两三年。”顾思往夸大了说。
现在曾祖父身边还没出现什么人，但与其担心钱被败光，还不如让他念书花了去。
真家里败了，他考个秀才，也能庇护大家，让家里重新站起来。
舒颖笑着劝说：“爷，我先带着他去我三爹那里，让我三爹考察一下，要是他觉得明年或者后年就能下场试一试，那就在府城里上半年一年半的课，要是不行我们回去念两年再说。”
顾家曾祖父自然懂自家孩子有多聪颖，本来就心动，便点头同意了。
舒颖带着顾思，跟顾名一起去了舒家三外公家。
顾爷爷这边又在主人家租了一间房。
舒家三外公下值回家后，考了顾思对于经义的理解，发现他都懂，很是吃惊，就找了一份以前县试的第一场试卷让他做。
“不会写时文没事，你先答。”舒家三外公道。
时文就是八股文，也叫制义、四书文、八比文。
顾思想在府城念书，认真地答了，小心地让自己不要写得太深刻，避过一些只有大人才能懂的人生哲理。
舒家三外公看过以后，很激动，兴奋地对着舒颖道：“咱娃是天才啊！”
舒颖松了口气，笑了，问起学堂的事，舒家三外公一锤定音：“得让他在府里念书，要是荒废了可不好，我去跟你爷说。”
舒家三外公带着顾思的文章去找顾家曾祖父。
顾家曾祖父一看，也有些吃惊，他以前也没有觉得顾思文章写得这么好啊！
“就在府城里念书，钱我来出！”舒家三外公道。
顾家曾祖父不可能让别人家给自己家孩子掏钱念书，但是他懂了这意思。
舒颖笑着拒绝了，道：“爷，其实这次来，我把我的银子都带来了。”
顾家曾祖父不可能让孙媳妇花钱给曾孙读书，家里孩子念书都是家里出大头。
他笑着点头同意了，对舒家三外公道：“我本也没精力教了，正愁着他该怎么办了，这事还是要你费心了。”
舒家三外公速度极为得快，两天就把事情安排好了，从衙门里下了值就带着顾思和顾名亲自过去了。
顾思要就读的是苏氏学馆，是一位贡生开的。
顾思还没弄懂贡生，只知道贡生好像是可以做官的，不像是举人，像是秀才的一种。
他在村里，能听到新东西的机会有限，也就没机会问，现在听到了，顺便就问了。
“贡生是秀才里最优秀的生员，分岁恩拔优副五种。你这夫子上了乡试副榜，是副贡，差点考上举人的那种，算是贡生里最厉害的那种。”
舒家三外公解释，把五种贡生又都细说了一遍。
顾思就明白，他这夫子是尖子生里的尖子生，秀才里的战斗机，很厉害就是了。
到了苏氏学馆，苏贡生只是和蔼地问了顾思读过什么书，考过一段背书，就让他明天来上学。
回去后，顾奶奶知道半年就交了十两的束脩xiū，吃惊极了，不住念叨：“太贵了，太贵了！这骗钱了么不是！村里一年才二三两！”
“那是贡生在教，村子里的夫子只是个附生，能跟人家比？这夫子就算当了增生当了廪生也不及人家贡生，更何况人家还是个上过乡试副榜的副贡，才华和举人老爷一样！”舒颖把口气放强硬，着重表明苏贡生身份高贵。
顾奶奶听后不说什么了，过半个时辰，又心疼起银子，继续说开了，顾家曾祖父直接让她回自己屋子里去。
顾思第二天被顾名送去上学，发现他上课的大堂里来了二十多个学生，年龄有大有小，小的十岁多点，大的有十七八。
顾思成了最小的一个，大家都在看着他说悄悄话，他听到一个十四岁左右的人说：“这是走后门进来的吧，夫子收学生那么严格，他才这么大，字识全了么？”
“孙守四岁多就识了三千多字，他说不定也是个天才。”另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应着。
顾思也没理，拿出了自己的课本。
舒颖来府里时，把顾思的书都带来了。
原本顾思还想着，要怎么在老师面前表现出他是个神童，好让老师把他放在高年级的班里。
然后才发现，学馆里只有这二十五个人，都在一个大堂上课，老师上课的进程也不同！
也就是说，他会给这几个讲了《中庸》，让他们自己学，然后再叫几个到面前，讲《周易》。
也就是说，深的浅的知识他都能听到！
这可谓是一个惊喜了！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听课时没有座位，要站着听。这样是累，有个好处就是不容易困。
课桌是四人围一个大桌，顾思正好面对老师，更方便听讲。
是以苏贡生讲了小半个时辰课休息，再讲时发现，无论他讲什么，顾思都在听，好像还能听懂的样子。
苏贡生有些不满，学习要专精一点，学会了再学其他的，贪多只会嚼不烂。
他其实不想收顾思，不过是欠了舒星的人情，看他拿一张假试卷过来，目的明确，才勉强应下。
孩子他用心教，只要不捣蛋不影响别人就行了。
中午顾名带饭过来，问顾思情况，顾思开心地道：“夫子讲得很好，深入浅出，学了很多新东西。”比曾祖父讲得好！
最后一句心里话没敢说。
吃完顾思就又回学堂去了，写夫子布置的作业。
他发现，苏贡生按学识多少把学生分了四个等级，他是最低的那一级。
上午两个时辰，每个等级讲了小半个时辰左右，然后布置作业，到了时间就休息一刻钟。接着，给另一个等级的学生讲。
讲课前先复习昨天的，再讲新的。
顾思想把每一级的作业都做了。
等苏贡生上完了下午的课，布置了作业，对于顾思倒是有些喜欢了：这孩子太坐得住了，上课不会偷懒要撒尿签，也不会走神，学习态度认真，就算贪多，他可以慢慢教。
等苏贡生布置了作业出去了一趟回来，在门口先看一圈学生在做什么，见顾思在写字，就走过去看。
当夫子多年，谁是真的认真，谁是刚玩了现在装认真，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看到顾思桌子上有几张晾开的纸，拿起一张一看，有些意外，再拿起其他几张一看，顿时惊了！
“这全是你自己写的？”他不置信地问。他今天总共布置了八篇文章，这已经写好五篇了！一般的学生一天两篇都要回家后才能写完。
顾思笑了：“还请夫子指点。”他高考作文差一分满分，写作的思维还在，只要把语句换成古言就行。
苏贡生终于明白，舒家三外公拿来的那张试卷就是顾思自己答的了。
完了，人情还得继续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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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在贡生的学馆上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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