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卡着八点四十五拉开教室门。
一拉开门，三张正脸和矮了一截的后脑勺便占满眼球，让他不自觉得额角抽搐。
"不知道上课了吗？"夜蛾正道反手关门，提高声音：“中森，你蜷着做什么？你想溜去哪？”
中森树理站起身，向老师90度鞠躬：“老师早上好！您周末辛苦了！”
“那你打之前倒是多想想啊！”夜蛾正道头顶十字路口，仿佛开了大头特效：“你知道总监部那边怎么说你吗？”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您就别告诉我了。”中森树理笑得异常乖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还给您带了赔礼，您就原谅我这次……”
在班主任怀疑的目光中，中森树理的声音逐渐减小，语气愈发可怜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绳井准一级一上车就开始言语挤兑我，我实在气不过，回了句嘴，他当即就变了脸色。
不仅羞辱了我和我的家人，还喊青木监督停车，说要教训我。我知道轻重，都没有用咒力，就摔了他两下。谁知道，他躺在地上就不起来了……”
夜蛾正道脸皮抽搐，直觉有哪个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牙疼般吸气。
听了全程，夏油杰也眼角抽搐，没想到中森树理出了校门就又闹出事。余光扫过满脸惊叹的家入硝子，他意识到什么：“家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嘛……那个绳井准一级和我的联络员说重伤需要治疗，但其实不怎么严重，不是急需反转术式的类型。”家入硝子皱起脸，对那个打扰她休息的装病分子印象深刻。
“构陷？那家伙的周末过得真精彩”没等夏油杰说话，五条悟已经扒过来，满脸兴奋。
对上夏油杰瞪过来的眼睛，五条悟轻松依旧：“问题不大，夜蛾表情不是很凝重，老子也没听说这届人数会发生什么变化，应该已经解决了。”
听见教室后面毫不避讳的讨论声，夜蛾正道眉头直抽：“你别总是让情绪牵着走，也别认为什么事情都能用背景解决！”
得到中森树理的诚恳点头后，夜蛾正道叹气，转身走向讲台。
今年才过几个月，但他已经有预感，这会是他转职教师后带的最困难的一届。一个总监部都不敢碰的五条家少主，一个背靠官方不卖其他人面子的女学生。
相比之下，性格有点小毛病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算是很乖了，至少不会让人想起来都叹气。
“都在干什么？还不坐下上课？”夜蛾正道把教案搁置在讲台上：“还有，家入的桌子呢？”
桌子啊？
还站作一堆的三人目光飘向中森树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等班主任再细问，中森树理已经从教室最后搬来一张新课桌。有事做嘴巴还不停，边搬边念：“也不知道就这点学生为什么还准备这么多备用的……”
“去去，我不好放桌子。”中森树理对上五条悟挑衅的眼神，目露威胁。
“这么嚣张？小心老底被掀了。”五条悟让开硝子身前的位置，小声威胁。
中森树理轻声嗤笑：“你找出来了？说来听听？”
不等两人再抬杠，夏油杰抵住五条悟的肩，将他推回座位。
这举动打断了对话，却没打断情绪。
夜蛾正道写完课堂板书，往下一看，正好对上某个坐下都还在乐的人：“笑什么？”
五条悟拉长语气，声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愉快：“没什么~”
他还在回味今早如梦般出现的门。
杰和硝子不清楚那扇门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五条悟却清楚。
中森树理蜷下身那动作可不是要溜，而是在他们三人转头那一瞬间抖开口袋，自上而下在套门。捎带手还把揉成球的课桌也扔了进去。
这之后，中森树理借着鞠躬动作，把口袋缠回左手当装饰品。
他看见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不透光的镜片下，苍蓝色的眼眸没有任何焦点，墨镜主人正正大光明神游天外。
早上那个真的是任意门？刚才爆发的陌生力量到底是什么？中森树理今天不装了？
无数问题从脑海中冒出来，汇聚成一个词——
【有趣！】
盯着四人拿出课本，夜蛾正道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打开教案：“今天上午的四节课由我来上。”
“把书翻到……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四人：“……”四节课都由夜蛾老师上？
今天上午安排的不是数学、地理和国文吗？
几人抿紧嘴，没把疑惑问出口——数学就算了，国文也上？夜蛾老师不是教体育的吗？
————————
真不可思议。
他们的班主任长了一副凶悍样，没想到讲国文居然意外的细腻。
跟着夜蛾老师的步调学习《镜子》这篇课文，中森树理深感文艺细胞的玄妙。
这一上午没有嬉笑打闹，没有互相聊天。夜蛾班四位学生给予自家自家班主任最大程度的尊敬。
不过下课铃一响，这种尊师重道的氛围就像泡沫一般消散。
代课教师尚未合上那本国文综合[现代文编]，中森树理就已经提着背包扒上讲台边缘。这举动直把剩下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看着被举到脸前的两个盒子，夜蛾正道冒出问号：“这是在干什么？”
还没等到中森树理解答，下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只是声音有些不加掩饰。
“这是在干什么？”
“谁知道？或许是当场贿赂？”
“或者是伴手礼？她周末不是回家了？”
“伴手礼的话，为什么夜蛾老师是两份？我们也有吗？”
“硝子说对了一半，其中一份是伴手礼哦。”中森树理保持着举礼物的姿势转头：“买的是丰岛屋的鸽子饼干，原味、抹茶和巧克力三拼，很好吃哦~
夏油踩到答案喽，你们也有，只是这个背包没那么大，剩下的被我放在宿舍里，等会儿才能拿给你们。”
听见这话，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几乎同时挑眉。夏油杰毫无觉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刚才是开玩笑……”
“哇~”五条悟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撒谎功力好高……”
“哈？”夏油杰转过头看五条悟，又迅速看向中森树理。她似乎被五条悟说得不太高兴，扭过头去不看他们了：“什么人啊！我真的有给你们带嘛！”
见五条悟还想开口，夏油杰迅速给上一肘：“你少说点吧。”
被抵这么一下，五条悟龇牙咧嘴地瞪向好友，半天才冒出一句：“杰，你是笨蛋吗？”中森树理早上直接到男寝，她哪来的时间把伴手礼放回女生宿舍？
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让夏油杰爆出十字路口：“你是又想比划了？”
夜蛾正道竭力忽视下面两个互相使劲的问题儿童：“其中一份是伴手礼，另一份呢？”
“是谢仪，感谢夜蛾老师为我的事费心。”中森树理欲言又止：“我猜，您周六挂断我那通电话后，就回学校处理这件事了？很抱歉让您的休息日泡汤……”
“伴手礼我接受，谢礼就不必了。”夜蛾正道没再听下去：“这是老师该做的事，换成其他学生也一样，不需要感谢。”
在夜蛾正道的认知中，教师这一职业就是要做到保护、教育和引导。即学生们有能力自保之前，教师需要给予必要的庇护，并依据学生特点因材施教，使其逐渐具备脱离保护伞的能力。
他作为班主任，自然要在学生独当一面前保护她。
评级这事中森树理占理，就是周六打人也算事出有因。这孩子才刚入学，哪怕要罚，也不应畸重。
“那就当作迟到的生日礼物，或者就按五条说的，当做贿赂也行。”中森树理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手中的盒子凑得更近：“另一个是手工制品，并不贵重。”
“真的不用了！”夜蛾正道拿起放在最上层的饼干盒，抓上教案转头就走。
十分钟后，教室门终于被推开，夜蛾正道抱着两个盒子出门。他脸色泛青，关门后才抚上上左臂拼命揉搓。
“这孩子……什么力气？”
————————
“撒，你和夏油的鸽子饼干。你这个拿法别给捏扁了，食物离柜后不能退货。”
女生宿舍门口，中森树理把上午提到的伴手礼递给五条悟。看眼前这个白毛单手捏住，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还有什么事吗？”看五条悟没有离开的意思，中森树理有些“疑惑”。
她的白毛同学动了动鼻子，凑过来问：“有奶油的味道，你是不是带了蛋糕过来。”
“既然闻到了就别用疑问句啊。”中森树理露出半月眼：“之前和硝子提到过，国中附近有家柠檬蛋糕超好吃，她不信，所以这次带了一个给她尝尝……”
话还没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在中森树理眼前摊开。
“哈？”
“看不懂吗？老子也要吃！”五条悟笑得开心，露出恶霸索贿的表情：“如果不是有什么请求，你今天怎么不躲了？
还和杰说什么‘每次都是你跑腿，这次让五条自己来取’，不是想和老子私下谈？有什么请求说来听听，老子心情好的话说不定会答应你~”
“私下谈？”中森树理重复一遍，表情似笑非笑：“女生宿舍门口，这么宽敞的地方，就拿个伴手礼而已，别说的像是在秘密接头好不好？”
她摆手赶人：“我要回去吃蛋糕了，你赶紧走。”
五条悟被这驱赶方式一哽，小脾气也上来了：“老子不怕把你的秘密曝光？什么【锻造】术式你还真敢说，小心我告发你哦！”
看见中森树理进门的动作顿住，五条悟更肯定自己的猜测：“想要我保密也不是不可以，先上供，把你这次带来的所有甜点都交出来……你笑什么？”
“这是什么新的骗吃骗喝方式吗？”中森树理斜靠在楼道门边，用指腹擦拭笑溢出的泪花：“我的术式不是【锻造】的话那会是什么呢？你说来我听听？”
先被认定坑蒙拐骗，又被问题砸中脑门，五条有些也开始爆十字路口：“老子怎么知道，你又没有在学校里用过术式。”
“这样吗？”中森闲杵脸思考，头顶冒出电灯泡：“所以五条你观察了那么久，收获是0？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吗？”
怜惜的眼神投向阳光下的白毛，“这么好奇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你这是什么动作？”
五条悟双手捂耳，胜负心在此刻升到顶点：“老子才不用你提醒，要不了多久就能揭开你术式的秘密！”
“秘密？”中森树理微眯起眼，上前几步，抬手拍向【无下限】。与略显挑衅的动作不同，她出口的声音压得极低，音量与耳语无异。
“能轻易破解的就不叫秘密了。”中森树理对上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嘴角挂笑：“你想怎么破？五条家的秘传？这双眼睛？还是……”
“你那恐怖的分析计算能力？”
听到此处，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悄然收敛。他没有后退，只微低下头，直视那抹绿。
此时，五条悟才意识到中森树理的眼眸并非纯正的翡翠色，而是带着些许蓝调的绿。这一点微蓝的加入让这双眸子显得异常沉静，仿佛是在凝视一潭深水。
具体景象闯入脑海，五条悟终于对两人现在的距离有了认识。
哪怕有【无下限】挡在中间，也过近了。
不等五条悟动作，中森树理已然收敛神色，主动退回到安全距离。
“呐，五条~”中森树理恢复成平日里那神经大条的模样：“敢不敢玩真心话大冒险？”
“不转瓶子、不掷色子、不抽签，以揭开我术式的秘密为赌注。输掉的人，从真心话和大冒险中二选一。”
“老子看起来那么好骗？从开学到现在，你应该一直没用过术式？”
五条悟主动靠近，却不是平时那种玩闹态度：“你大可躲五年，或者无限延长。诶~这确实是个隐藏秘密的办法。”
“五年？”中森树理笑出声来：“我没那么多时间拿来干耗。
最迟今年年底，我会在你面前用一次术式。在那期间，拼尽全力搜集讯息吧。”
食指轻敲脸颊，中森树理慢悠悠补充道：“只要你最后拿得出答案，请教家族长辈、和夏油一起商讨，都可以~”
“怎么样？玩吗？”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还提什么场外援助？”五条悟拉平嘴角，眼战神颇为认真：“年底是吗？老子会提前想好要求。”
“随时恭候！”中森树理松开手，楼道门缓缓闭合。
中森树理无比肯定，哪怕声音藏在门后，外面那个人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黑发的猎人沉下一捧饵，耐心看着通体雪白的鱼儿在钓钩边试探。
时间还长，且不着急。
小剧场：回男寝路上，五条悟突然反应过来：“可恶！柠檬蛋糕！”
进度汇报：目前已修完第二章，正在重修第三章。但明天我要去看望病人，进度可能不太快[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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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下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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