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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熟悉的身影

十年后,金市。

郊区的磐石路,是这座繁华都市里最特殊的存在 —— 白天它像条沉睡的蛇,灰白的路面空荡荡的,只有偶尔驶过的货车卷起尘土;可一到深夜,这条路就骤然苏醒,霓虹灯牌次第亮起,酒吧的音乐、人们的笑声、酒杯碰撞的脆响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纸醉金迷的海洋。

一个修长的身影行走在磐石路上,黑色的定制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步伐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疏。他时不时抬头打量路边的路标,显然不常来这里。当看到 “蓝枫酒吧” 的招牌时,他停下了脚步。

林立成抬起左手,看了眼腕上的机械表 —— 时针指向十点,分针停在二十五分的位置,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他抬头望向酒吧门头,灰色的定制铝板上,镂空孔洞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像星星落在上面;左下角 “蓝枫” 两个字用拉丝不锈钢制成,镶嵌在铝板上,简约又不失格调。以他这些年对设计的敏感度来看,这家酒吧的装修确实花了心思。

顺着 “蓝枫” 招牌下的小道往里走,一米宽的路两旁,线条灯横竖交错,暖白色的光打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立成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眼睛 —— 他不喜欢太刺眼的光,尤其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

越往里走,酒吧的喧闹声越清晰,重金属音乐的鼓点震得地面都在轻微颤抖。他皱了皱眉,虽然之前陪韩深灼来过几次类似的场所,可这种喧嚣依旧让他感到不适。小道尽头挂着一幅巨大的人物画:一个男人戴着银色面具,只穿了件黑色紧身三角裤,修长的身体缠绕着钢管,左腿盘在钢管上,右腿踮起,舌尖微微吐出,眼神暧昧又张扬。这幅近乎十八禁的画作,在昏暗的灯光下,透着一股野性的诱惑。

小道左侧的最后一段,用镜面不锈钢做了隔断,旋转的灯光球将彩色的光反射在上面,又映在林立成的蓝色西装外套上,像撒了一把碎钻。他绕过隔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 DJ 台 —— 两个肌肉线条分明的男人,只穿了件紧身 T 字裤,高举着手,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着身体。台下围着一大群人,男男女女都举着酒杯,有的跟着音乐舞动,有的则踮着脚往台上探,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林立成的目光在酒吧里扫过,最终落在角落的一个卡座上 —— 一个体型健硕的男人正朝他招手,是卢氏集团的业务员王达川。他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迈步朝卡座走去。虽然才十点多,酒吧里已经座无虚席,看来这家 “蓝枫” 的生意确实火爆。

“林总,您可算来了,快请坐!” 王达川连忙起身,热情地招呼他坐在卡座内侧,然后指着身旁一个微胖的男人介绍道,“江总,这位就是林氏集团的林立成林总,年轻有为啊!” 接着又转向林立成,语气恭敬,“林总,这位是我们卢氏集团的副总,江宁海江总。”

江宁海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肚子微微隆起,脸上带着精明的笑。他伸出手,眼神在林立成身上打量着,带着一丝探究:“林总年轻有为,真是让人羡慕。没想到林氏集□□来对接的人,竟然这么年轻。”

林立成起身与他握手,手指触到对方温热的掌心,心里却泛起一丝不适。他强压下这种感觉,语气谦逊:“江总客气了,我刚接触家族生意不久,很多地方还要向您请教,以后还望您多提携。”

他不得不低头 —— 林氏集团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宜城的布料供应商多如牛毛,利润薄得像张纸;更糟的是,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许多老客户都被低价挖走,林氏的业绩一落千丈。他原本没打算参与家族生意,他的理想是做一名设计师,可哥哥突然回宜城,金市分公司暂时只能由他来接管。这次和卢氏的合作,对林氏来说至关重要,他不能搞砸。

江宁海的目光还在他身上流连,那眼神让林立成很不舒服,却又不能表现出来。“林总太谦虚了,来,我敬你一杯!” 江宁海拿起桌上的红酒瓶,给林立成倒了半杯红酒,递到他面前。

林立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酒杯,与江宁海的杯子轻轻碰了碰。看着对方仰头一饮而尽,他也只好将半杯红酒倒进嘴里 —— 红酒的醇香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他心里的烦躁。

“林总酒量不错啊!” 江宁海笑着,又拿起醒酒瓶,给林立成的杯子续了半杯,“来,这杯喝了,咱们就算朋友了!” 他自己也倒满酒,杯子碰撞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里,几乎听不见。

不等林立成说话,江宁海已经仰头喝完了杯中酒。林立成看着杯子里的红酒,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仰头喝了下去。

就在这时,江宁海朝王达川使了个眼色,王达川会意地点点头 —— 他知道江宁海的心思,这位副总好男色,尤其喜欢林立成这种长相精致、气质清冷的类型。自己是做业务的,自然要帮副总 “搭线”,只要能签下合同,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总,之前咱们见过几次面,都没好好喝一杯,是我的疏忽。” 王达川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酒,又给林立成的杯子添满,“这次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说着,他仰头将一杯红酒喝了个底朝天。

林立成的头已经开始发晕,他平时很少喝酒,更别说这种连着喝的情况。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只能强撑着,再次举起酒杯。

酒吧里的音乐越来越劲爆,DJ 台上的肌肉男舞动得更卖力了,台下的人群也更疯狂了。而在 DJ 台旁边的一个卡座里,一个戴着狼人面具的男人,目光却一直锁定在林立成的方向。他看着林立成一杯接一杯地被劝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他朝旁边招了招手,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背带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 —— 是酒吧的经理迪莱。“杰克老板,您吩咐。” 迪莱弯腰,将耳朵凑到他嘴边,生怕错过他的话。

“八号桌的那几个人,是什么来头?” 杰克的声音低沉,透过面具传出来,带着一丝沙哑。

迪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了想,低声回答:“最右边那个微胖的,是卢氏集团的副总江宁海,经常来咱们酒吧。左边那个穿蓝西装的,看着眼生,应该是和江总谈事的。”

“嗯。” 杰克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手指依旧在桌面上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

“老板,您是看上那个蓝西装了?” 迪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试探着问。

杰克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起身,准备朝八号桌走去。可刚走了两步,他的西服衣角就被人抓住了 —— 一个穿着华丽、体态富态的中年女人,脸上带着妩媚的笑:“杰克,今天晚上有空吗?陪我喝两杯,聊聊天?”

杰克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女人,语气客气却带着疏离:“刘太太,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改天再陪您聊。” 他从旁边酒保的托盘里端过一杯鸡尾酒,递给女人,“这杯我敬您,以表歉意。” 说完,他自己也端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喉咙处的喉结滚动着,带着一种禁欲的性感。

刘太太接过酒杯,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敢勉强 —— 她知道杰克的身份,蓝枫酒吧的老板,背后有什么势力没人清楚,得罪不得。“那好吧,你可别忘了哦。” 她松开手,看着杰克的背影,眼神里满是不舍。

杰克走到八号桌时,林立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头靠在卡座的靠背上,眼神迷离,还在被王达川硬灌酒。“林总,再来一杯,喝完这杯咱们就签合同!” 王达川拿着酒瓶,正要往林立成的杯子里倒。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接过了王达川手里的酒杯。王达川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狼人面具的男人站在面前,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看出他匀称健硕的肌肉线条。最让人胆寒的是,透过面具的眼洞,能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呦,这不是杰克老板吗?” 江宁海一看是他,立刻变了脸色,连忙起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您怎么过来了?”

杰克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半醉半醒的林立成身上,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江副总,这位林先生是我的朋友,今天他喝多了,我带他先走,还望您高抬贵手。”

江宁海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满是不甘 —— 这么个极品,好不容易被他骗到酒吧,眼看就要得手,却被杰克截胡了。可他不敢得罪杰克,蓝枫酒吧能在磐石路站稳脚跟,背后肯定有靠山,他一个小小的副总,根本惹不起。内心挣扎了片刻,他还是妥协了:“哪里哪里,林总确实喝多了,有杰克老板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杰克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弯腰扶起林立成 ——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怀里的人。江宁海和王达川识趣地离开了,临走前,江宁海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林立成,眼神里满是可惜。

卡座里只剩下杰克和林立成两个人。杰克让林立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放得极柔:“不会喝酒,还敢喝这么多,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透过面具,看着怀里人苍白的脸,眼神里满是心疼 —— 十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哥哥,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

林立成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嘴巴吧唧了几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眼神迷离地看着杰克,像个迷路的孩子。杰克的心猛地一紧,连忙朝迪莱招了招手。

迪莱跑过来,看到这一幕,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老板,您这是……”

“去旁边的酒店开个房间,要最好的套房。” 杰克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怀里的人,“动作快点,别耽误时间。”

迪莱更惊讶了 —— 他跟着杰克这么久,从没见过老板对谁这么温柔,尤其是个男人。“老…… 老板,您确定?” 他试探着问。

杰克瞪了他一眼,伸手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小声点,别吵醒他!”

迪莱连忙点头,不敢再废话,转身就往酒吧外跑 —— 他现在还裸着上半身,穿着吊带背带裤,跑起来引得不少人侧目,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等迪莱拿着酒店房卡回来时,杰克正背着林立成往酒吧外走。林立成的头靠在杰克的肩膀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像个熟睡的孩子。“老板,房间开好了,在对面的铂悦酒店,1808 房。” 迪莱递过房卡,忍不住又问,“老板,他到底是谁啊?您对他也太好了吧。”

杰克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迪莱从未听过的温柔:“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透过面具,能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眼神里满是珍视。

“哇!” 迪莱惊呼出声,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杰克背上的林立成 —— 确实长得好看,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即使睡着了,也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可他从没听说老板喜欢男人啊,老板不是有个女朋友吗?他摇摇头,不敢再问,只能跟在后面,帮杰克开电梯、开门。

杰克背着林立成走进酒店房间,轻轻将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林立成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舒服,身体动了动。杰克坐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眼神里满是温柔 —— 十年了,他终于再次近距离看到哥哥,比记忆中成熟了许多,却依旧让他心动。

“迪莱,你去楼下药店买盒醒酒药,再带瓶矿泉水上来。” 杰克回头对迪莱说。

迪莱点点头,转身就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递给杰克,挤眉弄眼地说:“老板,我还买了这个,您可能用得上。”

杰克正准备倒杯水,回头一看,顿时满头黑线 —— 那是一盒避孕套。“你拿这个干什么?” 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迪莱被他的眼神吓到,连忙把盒子塞回口袋,小声嘀咕:“老板,您不是要…… 那个吗?没有这个怎么行啊。” 他还以为老板要和这个男人发生点什么。

“迪莱,你给我滚出去!” 杰克又气又无奈,他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下属。

迪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飞一般地跑出了房间,关门时还不忘说了句:“老板,醒酒药我马上就回来!”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杰克走到床边,缓缓摘下了面具 —— 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骨高挺,眼眸深邃,鼻梁挺直,嘴唇薄而有型。正是十年前从林府逃走的林峰。

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林立成,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这些年,我好想你。”

十年前,他从林府逃走后,辗转了很多地方,做过很多工作,吃了很多苦。后来偶然的机会,他来到金市,凭借自己的能力和一些运气,开了这家蓝枫酒吧,才有了如今的 “杰克老板”。他无数次想过要去找林立成,可每次都退缩了 —— 他怕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会让哥哥厌恶,怕自己现在的身份配不上哥哥。

直到今天,在酒吧里看到哥哥被人欺负,他再也忍不住了。那种想要保护哥哥的冲动,压过了所有的顾虑。

林立成在睡梦中动了动,身体往床边挪了挪,眼看就要摔下去。林峰眼疾手快,伸手将他抱住,轻轻放回床中间,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睡觉还是不老实,总是往床边滚。” 小时候两人一起睡,林立成总是能从床头滚到床尾,所以每次他都会让哥哥睡在里面,自己睡在外面,防止他摔下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阿峰……”

林峰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 —— 哥哥刚才叫他 “阿峰” 了?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在想他?他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些年,他无数次幻想过哥哥会想他,会记得他,现在终于得到了回应。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 是迪莱买醒酒药回来了。林峰深吸一口气,快速戴上面具,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起身去开门。

迪莱拿着醒酒药和矿泉水,探头探脑地进来:“老板,醒酒药买回来了。” 他看到杰克戴着面具,又看了看床上的林立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放下东西就想走。

“等等。” 杰克叫住他,指了指桌上的醒酒药,“你把药冲好,放在这里,然后再走。”

迪莱连忙点头,乖乖地冲好醒酒药,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生怕再惹老板生气。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林峰和林立成。林峰坐在床边,看着哥哥熟睡的脸,心里满是复杂 —— 他终于见到了哥哥,可他该怎么跟哥哥解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该怎么面对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哥哥会原谅他吗?

他不知道答案,只知道现在能这样看着哥哥,就已经很幸福了。他俯身,在林立成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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