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云一个不小心踩住了后撤着的常祐生的长袍衣角,后者踉跄几下,便要往后摔去,而前者受了牵连,直直往前倒去。
“扑通”一声,少年倒在地上,而另一个少年压在他的身上,好巧不巧,唇贴上唇,二人瞳孔,一瞬间默契十足地瞪大。
幸好上面的人反应迅速,几乎是刚贴上去,燕过云便单手撑地,一个侧翻随后坐在了一旁的地上。
室内安静了几秒钟,随即爆发了女子的尖叫。
——
“祐生。祐生?”而此刻场景与回忆中的截然不同,眼前的墨无疾为燕过云诊断完毕,正喊着出神的他,“你先带过云去休息吧,最近几天暂且不要出门,也避免接触外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好。”常祐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点了点头,而后向燕过云走去,伸出手去搀扶她,不曾想被她一掌拍开了。
坐着的女子咧着嘴呵斥他:“不用扶我,你给我个什么东西牵着就行了。”
于是,他照旧递给她自己的衣角。
屋外长廊,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地走着,毫无预备,常祐生慢下了脚步,后头牵着他衣角的燕过云看不见也没有感觉,就这样撞上了他的后背。
一瞬间,她责怪出声:“你干什么呢?一走一停的,以为在唱戏啊。”
“不是。”常祐生往前多走一步,而后转过身面对着她,说,“我突然想起之前的事。”
“什么事?”燕过云因短暂失明而产生的失落情绪散去了大半,从她看不见但仍高昂着头颅便可以看出。
“不知道。”他忽然有些羞于说出口,临时换成模糊的话,“但是,总之,过云,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燕过云眼前一片灰暗,常祐生的声音在晚上总是有些柔弱,但此刻传入她耳中格外清晰明了。
说实话,她心底某一处真因为这句话掀起了一片涟漪。
可大局在前——她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士的人,绝不会在那之前被情情爱爱蒙蔽了双眼,然后甘心困于小家之中。
“哦。那你就一直跟在我身后吧。”燕过云撇了撇嘴,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双眼睁着,那股威慑力仿佛从心底透出来。
“好。”常祐生并未失落,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甚至对他而言,能这样跟在她的身后,已经是他从前未感奢想的事情。
他擅长很多事情,其中有一项堪称最的,那便是知足常乐。
他任燕过云拉着他的衣角,勤勤恳恳地护送她回房,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时间,却没想到是最后一日。
并不是他不盼着燕过云好,实在是那个痊愈的契机令人目瞪口呆。
——
次日上官眇得知燕过云和常祐生已经成功拿下了城外野山那处的黑气,兴高采烈奔向过云的卧房,却看见她大中午还躺在床上。
要知道,往常这个时候,她早该练完剑在屋内保养她的宝剑了。
“过云,你醒了吗?”上官眇动作轻柔地走到她床前,看她紧闭双眼,眉间肌肉却又不似睡着时的放松,于是试探着问道。
“没醒。”燕过云面无表情,严肃说道,可没过两秒钟,自己先笑出了声,但她还是闭着眼睛。
“那个野山上的黑气厉害吗?”她坐在床边,双脚一下下晃荡着,没去看燕过云,盯着地面问道。
“它是挺厉害的,可惜遇上了更厉害的我。”燕过云不想被她察觉出异样,仍旧闭着眼睛假装困倦。
“好吧,我们过云真厉害。”她拖长尾音夸道,一边说一边侧着瘫下了身子,这一倒,上官眇看见了燕过云仍旧紧闭着的眼睛,“你今天怎么还不起床?”
“因为杀人很累,虽然那不是人,可比人厉害得多。”燕过云翻了个身,背对着上官眇,也拉长尾音,看上去真是一副疲惫的样子。
可上官眇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顺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凑近了燕过云,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呼吸吓得燕过云一个激灵,差点睁开了眼睛,幸好控制住了。
她不想上官眇担心她。
“小竹!”她叫了一声,立刻将自己蒙进了被窝中,声音隔着一层被子传出来,闷闷的,“我,我昨天不小心染了风寒,你别离我这么近,会传染。我现在想睡觉了,你快出去。”
上官眇没有听她的话,燕过云一点也不擅长说谎,她听得出,这个死死扒拉着被子的人心里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她两手抓住被子,决心要知道燕过云正隐瞒着她的事情。
二人拉拉扯扯,被子掀开了,燕过云受光的刺激,眼睛一睁一闭闪闪烁烁,几个眨眼间,上官眇已知晓她的不对劲。
“你的眼睛怎么了?”上官眇说着,便要凑近去看她的眼睛,然而燕过云躲着不让她看。
“没什么——”燕过云趴着,将自己的脸迈进了枕头中。
“燕过云,你眼睛瞎了吗?”上官眇扒拉着她的肩,好不容易将她翻了个面。
燕过云看她迟早要知道,干脆放弃了挣扎,任她鼓捣。
上官眇右手扒着她的眼皮,眼睛凑前看去,只见她的眼眶之间萦绕着一层雾气,将她的深黑色眼珠遮成了灰色的。
忽然,她心生一个念头,那便是将雾气取出来,不过此刻,她想的是用手指捻出来,毕竟平常洗澡时,热水池上方的雾气,是可以随手指四处飘动的,指不定这也可以。
可误打误撞,她想错了法子,可是碰巧撞上了正确方法。
上官尘送她的木镯被上官眇戴在左手上,正当她左手接近了燕过云的眼睛时,那个木镯起效了。
萦绕在燕过云眼中的既是黑气中的部分,那个木镯便可以驱散它。
燕过云只发觉,一瞬间,眼前灰蒙蒙的世界突然间一点点漏了空,外界的光亮照了进来,仿佛天上破了一个洞,再然后,便是上官眇的手指映入眼中,随后是指间中她的面容。
“小竹!你用了什么法子?怎么就好了?”燕过云一下子浑身有劲了,抓着上官眇的手臂就是一顿摇晃。
“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这下轮到她瘫软了身子,任燕过云兴奋地摇晃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神情大变了。
“真的,我看得见了!你快看我眼睛,是不是好了?”燕过云放开她,两只手向下扒拉着自己的眼皮,眼珠子完完全全展示在上官眇面前。
后者凑上前去,粗略看,也能看出,她的眼珠已然变成了原本的深黑色,那两片雾仿若压根儿没来过,她退回去,点了点头,说:“好像,是好了......”
后知后觉,她举起自己的左手,端详起那个木镯来,燕过云见她认真瞧着那镯子还不知在想什么,她替她说道:“肯定是这个镯子,你们那天不是说,那个院子里的黑气害怕这个镯子吗,我眼睛里的一定也是这样。”
上官眇点点头,心中乱麻交织。
——
他们斩杀了一处黑气,都还以为后面九处虽四散各处,但花点时间总是能解决的。
可此时的皇宫中,林永嘉迎来了一个对他们不利的人物。
奢华的御书房,林永嘉并未发现有人闯入过那个密室,此时的他正坐在一角处的正位,身旁照常站着小图子。
站在他对面的,是刚从御书房外走进来的人,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面容艳丽,一举一动浸着说不出的优雅,颇有几分近日城里百姓嚷嚷的最美艺伶的感觉。
可他绝不是艺伶,而是师承林宗身旁那个神秘人的智者,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可江湖上从未有过他的名号,尽管他的姓名一出口,就能引发一阵讨论。
就连林永嘉,也是得了那个神秘人的确认,才敢将面前这个男子迎进宫中。
这个穿着大红色狐裘袍的美艳男子,未得林永嘉的指示,便自顾自拱手起身,坐在了上座。
他能如此嚣张,还得感谢那个神秘人只收了他一人做弟子,这才有得他如今可以肆意目中无人,毕竟他是除了他师父以外,唯一一个对锁世阵了如指掌的存在了。
“花百杀——贤士,”林永嘉心中不喜他的高傲,可面上却笑得慈祥,他远远抬手,手掌对着小图子为他倒的那杯茶做出请的动作,温声说道,“请用茶。”
花百杀没有抬头,只是唇角微勾,轻轻拿起那杯热茶,端至鼻尖前三寸位置,三秒后,他放下了那杯茶,评价道:“龙顶茶,产自仙山下,故又称仙茶,初冬摘下的口感与其它时节不同,带有一丝清甜,这可是有价无市的茶呀。”
“托陛下的福,百杀又尝到了这仙茶。不过,”花百杀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眸似有月光流转,引人看上一眼又一眼,“我听说不久前镇邪司才在仙山与那千年妖尸交手了,这仙茶竟还能采到么?”
“当然。给那些下等人一点钱,什么事他们都能干。”林永嘉找回了自己的主场,听到他的提问,心中觉得天真,他爽朗地笑了两声,而后藐视地看向远方说。
看着眼前的皇上,小图子安分垂头,一步步缓缓退到了门外,门被他恭敬地关上。
而花百杀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居然渐渐上扬,随后和林永嘉一样,张扬地大笑着,仿佛除了他们二人外,天下苍生皆是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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