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在徐知叙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宫女出现在了假山外不远处,她回头观望了两眼,见无人跟上来,便踱着步子走进了一处凉亭。
凉亭里一名宫装打扮的女子正折着一枝含苞盛放的梅花赏玩,宫女走到她面前俯首行礼。
“娘娘,已将徐世子带到了。”
被唤作娘娘的女子回过头来,一张温婉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经意的笑,这女子正是如今圣眷正浓的淳妃。
淳妃挥了挥手,宫女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见宫女走远,淳妃身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忐忑的开口问道:“娘娘,这样能成吗?万一……”。
“没有万一!”淳妃开口打断她。
“长宁侯此人油盐不进,咱们沈家无论是送过去的礼品还是递过去的帖子,都被他婉言拒之。”
“徐知叙回京已数日,这京中想要与徐家攀亲者何其多,你看他可对谁另眼相看过?婉音,你记住,咱们沈家能有今日不容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沈婉音闻言默然的低下头,对于淳妃今日的计划,她心中既期盼又羞愧。
自两年前与徐知叙有过一面之缘,她便芳心暗许了。毕竟,这般龙章凤姿、温润如玉的男子,只需一面,便足以让她倾心。
徐家可谓是钟鼎之家,在这满地勋贵的京城,徐家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世家。若放在两年前,她是断不敢起这般心思的,只是这些年来随着淳妃获宠,沈家的地位也跟着扶摇直上,慢慢的,她埋藏在心底的隐秘心思也渐渐的浮上了水面。
她与徐知叙有过几面之缘,每次碰面徐知叙都待她谦润有礼,但细细想来却也与其他人并无不同。每每想起这些,沈婉音都觉得内心酸涩不已。
如今随着舒妃获宠,淳妃的地位也变得岌岌可危,父亲一直有意拉拢徐家,但每次都折戟沉沙。
而今日舒妃有孕之事,令陛下龙颜大悦,更是宣布大赦天下,由此可见舒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这“分量”让淳妃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是以有了如今的场景。
见她面色惶惶、久久下不了决心,淳妃两指一碾将手中的梅花捏碎,将它们撒落到凉亭边的水池中,淡淡的开口说道。
“都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妹,不试试,又怎知流水真的无情呢?”
望着那一片片嫣红的腊梅随波逐流,沈婉音眼中闪过亮光,她看了看宫女手中托着的酒盏,又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假山,脑中浮现出徐知叙清俊的身影来,咬了咬牙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是啊,有些事不去尝试,又如何能知道结果。或许,她沈婉音在他心中就有那么一丝丝不同呢!
徐知叙在假山里走了几步,如意料般的没看到那宫女的身影,他精致的眉眼沉了沉,开始寻找出口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假山从外面看着规模不大,里面倒是别有天地,刚刚有宫女带路,他没发现里面竟如此错综复杂,现在自己走,走了好一会也没见着出口。
他正打量着眼前的地方是否刚刚走过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出于刚刚宫女的异常表现和对危险的本能直觉,徐知叙闪身走进了一处凹陷处。
不动声色的将行迹隐藏好后,他透过缝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一个舞姬打扮的女子行色匆匆的跑了过去。
那女子衣衫凌乱,面色苍白又惊惶,后背敞露着几条血淋淋的伤痕,触目惊心,一看便是受过鞭刑。
在月光的照映下,搭配上她那张脸,极具凄美感。
女子跑过去之后,不消片刻,又有两名太监打扮的男子追了上来,两人在假山口寻觅了几下又急匆匆的跑去了别处。
那女子正是刚从王岚手中逃脱的稚一,她从偏殿跑出来后,便按照记忆往回走,只是那小太监带路时似乎故意绕了圈子,她跑到这后花园时便找不着方向了。
眼见着王岚就要追上来,她略一思索,脱下一只鞋朝着一侧的小路扔去,然后躲进了这处假山中。
或许是长生天保佑,王岚与小太监在假山口寻了几下没见着她,看到她的鞋子后并朝另外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她蹲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刚刚光顾着逃命了,精神高度亢奋察觉不到痛感,此刻安静下来,便感到脚心和背上一阵阵的痛意传来。
她忍着痛意伸手朝后背摸去,触感湿滑黏腻,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只恨那阉人下手当真狠辣。
她擦掉额见沁出的冷汗,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在这寂静的假山里,人的五感都变得敏锐起来,月影沉沉中,稚一隐约听见前方传来阵阵引人遐想的声音。
她寻着声音轻轻的往前走了几步,顺着假山缝隙望过去,便看到一个头戴玉冠的锦衣男子正对着一个妙龄女子做着不堪之事。
借着月色,她一眼便看到了锦衣男子后背的织金蟒龙图纹和女子垂落的衣裳上精致的云锦斜纹。
稚一沉思片刻,似水的眼眸变得明亮起来,瞬间有了主意。
都说浑水摸鱼,不把水搅浑又怎能脱身。
徐知叙顶着酒意正靠在假山上歇息,听到动静,他睁开眼便看见刚刚那名女子又如风一般掠过,不同的是,她方才还惶惶不安的神色此刻已然变得淡定自若起来。
徐知叙眼神充满探究之意的顺着女子来的方向望去,随后抬脚缓步走了进去,便见着了那不堪的一幕。
待看到那男子的侧脸时,徐知叙瞬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赶紧转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还未等他走出假山,一个身影便摇摇晃晃的冲了过来,徐知叙闪躲不及被撞了个满怀。
随着女子娇柔的惊呼声响起,他怀中之人抬起头来,正是沈婉音。
沈婉音双颊酡红,肢软神涣、眸含秋水的望着他,软软开口:“世子,救救我,有人要害我。”
徐知叙连忙将她推开,望着沈婉音领口半敞又手软脚软的扑上来,他猛然想起刚刚不见踪迹的宫女及宴会上的异常,心中瞬间了然,难怪今天诸多不甚熟稔的朝臣都来敬酒,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避开沈婉音娇柔的身躯,徐知叙退后一步寒声提醒:“沈姑娘,你喝醉了,请自重!”
沈婉音见他不为所动,神情露出几分委屈,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冲上去死死环抱住他的脖颈,泫然若泣的问道:“世子,你对婉音当真没有一丝情意吗?”
徐知叙推了几下竟挣脱不开,眼见着两人的衣裳拉扯间越来越乱,沈婉音更是醉眼迷离,一副令人遐想的姿态。
他心下骇然,沈婉音一个闺阁女子,今日敢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必然还有后手,再不脱身,只怕他就真的脱不了身了。
于是他眼睑微垂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已敛去所有温度,抬手对着沈婉音的脖子就是一记手刀,沈婉音便如断线木偶般倒了下去。
望着眼前衣衫不整倒地不起的女子,徐知叙叹了口气,弯腰替她将衣服敛了敛,继而将她抱起准备藏到隐蔽处。
一个女子,如此形态,毕竟对名声有误。若他猜得没错,待不多时,自会有人来寻她。
他抱着沈婉音刚走两步,便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出口处传来,又是刚才那受了伤的女子,那女子跑到假山口便停下脚步往后不停的张望。
徐知叙无奈,只好抱着沈婉音又回到刚才的藏身之处将她安置好,然后迅速的躲到了其他地方默默观察。
只见那女子在假山口张望一番后又走了进来,随后两名内监也一前一后的追了过来。徐知叙望着那女子在假山里左拐右拐,最后竟是将那内监引至那对男女苟且之处。
领头的内监追着女子来到一处分岔口便跟丢了,他四处张望着寻找女子的踪迹,月影斑驳间,徐知叙便看到了他的正脸,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岚。
略一沉思,他大概猜到了个中缘由。
王岚颇具才能,有过目不忘之能,为人又极尽谄媚,善于曲意逢迎投其所好,因此深得陛下信赖。
但此人素来风评不佳,他虽然是个阉人,却尤其喜好于男女之事上凌虐女子,不少宫女都深受其害,有的甚至因此丧命。
想来这少女便是今日王岚欲凌虐之人了。徐知叙暗叹,今晚怕是不能善了了,少不得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王岚在假山中寻觅一番,见搜寻不到少女的踪迹,渐渐开始暴躁起来,他酒劲上头加上掺在酒中的东西开始发挥作用,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正觉得全身难受无处发泄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细细的声音。
那令人遐想的声音如鬼魅般飘入他的耳中,将他焦躁不安的心刺激得更加暴戾。
他寻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入眼便是到了那不堪的一幕,女子听到动静侧头看过来,惊呼一声吓得花容失色。
王岚此时脑中混沌,女子的面容与他脑中的另一张脸开始重叠,他眼中闪过浓浓的嫉恨,随即冲上去愤怒的将两人扯开,继而对着那女子开始拳打脚踢,口中也不停的谩骂起来。
“贱人,贱人!”
女子突然被人打倒在地,人都吓懵了,等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慌乱的拢住衣服躲开王岚的拳打脚踢。
而那男人猛然间被扰了好事,加上被人撞破奸情的隐忧,怒上心头,他望着陷入癫狂状态的王岚,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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