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正用剩下的酒精给手上的伤口消了毒,滴滴答答的鲜血将洗手池染红了一片,又被水流冲淡,流入排水口不见了。
早上晾晒的毛巾已经干了,正好能拿来进行简单地包扎。
手心的伤口并不大,却足够深。
刀尖突如其来的打滑,让陈守正猝不及防,力道没能控制住,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刻意地在准备刻下日期的刀尖上拨弄了一下,阻止这种留下时间的动作。
陈守正自问不是个善于动脑的人,能够想出和时间有关的理论也是因为墙上那随着时间磨浅脏污的字痕,和江从露无意间提起的NPC年龄变化。
但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可隐藏任务的发布和刚刚那无形力量的阻止,却给陈守正带来了肯定。
可现在的问题是,那门牌下方另外两个相似的图标明显也是出于他的手,难道他们之后能直接进行时间点的穿梭?
如果是这样,倒是难得的好消息,至少他能够有机会见到可能在‘过去’的陈书泽。
但那图形标志与屋内陈书泽留下的痕迹相比,又太过崭新了,就像这两天刚刻下似的。
而且,他又该怎么做才能回到‘过去’呢?
陈守正难得这般高度用脑,越想越觉得头昏脑涨,可墙上的留言,刻着陈书泽名字的盒子和盒子里近似骨灰的粉末,都让陈守正焦虑不安,几乎是虐待似地强迫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
‘阿正,离开这里。’
这里?
是指离开这间屋子?还是离开筒子楼?
怎样才算是真正的离开呢?直接搬出去算吗?
书泽也是因为受到了限制,所以才没有将话摊开来讲吗?
他会有危险吗?
‘谁都不要相信。’
他是不是被人骗了?
有人欺负他吗?
‘失败了也没关系。’
书泽失败了吗?
“……”
陈守正痛苦地抓了把头发,想强迫自己从担忧的漩涡之中爬起来。
江从露在下方晃悠完,见邻里都沉浸在议论昨晚的事情,一时半刻没有回筒子楼的意思,便又上了楼,一来便看到陈守正盘腿坐在地上,面朝着墙壁,手上绑着条毛巾,双手抱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陈哥,你没事吧?”
江从露谨慎地站在门外,和陈守正以及他面前摆着的小盒子保持着安全距离。
陈守正抬起头来,额上有急出来的热汗,眼里还有在难题中挣扎过的痛苦神色。
趁着筒子楼的清静,陈守正站在门口将二楼门牌的事情说了。
江从露立刻也觉得隐隐头疼了:“穿越吗?这能做到吗?”
陈守正沉默下来,片刻后又落下了一道惊雷:“还有另一个可能性。”只是他心里多少有些反感这个可能。
“我们可能不止一次去过楼下,只是我们不记得了。”
“不是我们设想的时间上的轮回,而是循环。”
怎样才能将信息从‘未来’带到‘过去’呢?
陈守正一开始想到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可能性,那就是让‘未来’成为另一个起点。
在‘未来’的时间轴耗尽后,直接衔接‘过去’,这样一来,‘未来’就是‘过去的过去’,只是这涉及了时间的驳论,会出现很多无法解释的问题,陈守正自问自己想不出答案。
当然,作为‘游戏’,也可能存在一个更直接的解决方法,那就是重置。
当‘未来’走完后,游戏位面重置。
‘过去’再次出现,但要在‘未来’留下信息而不被重置,条件应该会很苛刻,但那两个出自他手的图标却都留存了下来。
这倒是让陈守正联想到了书泽留给他的信息,会不会他们误打误撞摸到了方法?
只有将信息留在这栋不管‘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未来’都不会消失的筒子楼身上,才能不管‘时间’如何改变都能够保留下来?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件事。
“我们当时会想要留下育苗组织标志,是因为我提出了关于时间点的猜想,而我会提出这个想法,是刻着书泽名字的盒子给了我灵感,再远些,是因为今早冯姨要去田里,楼里的人也正好都在楼下,能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冯姨的屋子里讨论这些事情。”
一环扣一环。
这和隐藏任务所说的‘蝴蝶效应’也有些许联系,任务中更是有‘枯燥的反复’这样的字样藏在其中。
当然,陈守正也有可能在其他情况下发现书泽留在墙上的字迹从而有了这个猜想,最终导向同一个结果,但陈守正对曾经留下育苗组织标志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
“这个游戏位面,我们可能经历了不止一次。”
江从露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而这时,隐藏任务的进度条还真往前挪了挪。
[任务名称:蝴蝶效应]
[任务进度:10%]
陈守正的猜想被验证了,可两人都谈不上高兴。
毕竟这说明这个游戏位面的难度比他们原先以为的还要艰难几倍。
为了确保江从露跟上了思路,陈守正又详细解释了自己原先的想法,便表示尽力了:“我实在想不明白。”
时间的循环,不同时间点的存在和玩家的分散,难道会改变主线任务关于小偷的正确答案吗?
可他们现在连什么东西被偷了都不知道,更遑论越过‘时间’,和其他时间点的玩家取得联系了。
要不是有陈书泽在前面钓着,陈守正的大脑可能早就罢工了,现在他过载的大脑都在隐隐作痛,极力表达它的抗议。
江从露也是努力消化了一番陈守正的话,脸都皱了起来:“所以现在可能存在不同的时间点,每个时间点还会进行各自的循环吗?”
“这样的话,那‘过去’的人给我们留下来的信息,可能是第一次循环留下的,但是如果我们处于第二次循环,这样答案就对不上了?!”
江从露抓狂的话倒是给了陈守正新的想法。
书泽给他留下的每一条信息是按照上下顺序代表了每一次循环吗?
话说回来,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书泽好像每一次都能知道他进了驳论游戏,并进到对应的游戏位面里找到他呢?是因为他们两人特别有缘吗?
陈守正思维发散了一下,心情勉强好了些,又在焦虑不已的江从露面前回过神来:“如果真的存在循环,我们可能就在第三次循环里。”
这是根据第三次在陈兵兵家门前留下标志得出的最直白的猜测,但不排除在哪一次循环中,他们没有想到关于时间的猜想,也没有选择在陈兵兵家门前留下育苗组织的标志。
江从露焦虑得都开始啃指甲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就代表我们之前两次任务都失败了吗?我们最多又能循环几次呢?”
这个问题既现实又沉重。
陈守正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一句:“不过这些都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想。”
江从露却在这时忽然仰头看他,眼里的焦虑化成了冲劲:“不!陈哥!可能我们之前的循环里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失败!”
她在房门前来回踱了两圈,这才站定,坚定地说道:“陈哥,事不过三。我们可能就处在第三次循环,而且,我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一天了!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回了!”
江从露比陈守正还要早来两天,可她的倒计时却同样是五天。
这几天她明里暗里地询问冯姨,江父和厂里的工友,能问的人都问了,却没能找到一个确切的嫌疑人。
“既然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们就要和平时的我们反着来!陈哥,虽然在第一次游戏位面我的确对你有些误会。”比如虽然正义感强长得帅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类的。
“但现在就要把这些先入为主的想法统统抛开!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陈哥,我们就先把你说的那些设想都当作真实存在的条件来思考。”
“如果现在是第三次循环,那没理由第二次的你,看到一个同样的图标出现在陈兵兵家的门牌下不会多想。”
“只要多想了,就一定会去寻找答案,对吧?就算那时候的我们没有猜到循环,但至少你会觉得自己失忆了吧?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可信,你难道什么都不会做吗?肯定会留下什么线索的吧?”
陈守正在打了鸡血似的江从露三连问下,还真从疲累的大脑中挤出了一点念头来。
“其实我刚刚就想过这件事,如果我的记忆有问题的话……”
中午的烈日终于将楼下聚在一起谈论命案的人逼进了筒子楼里,因为人心惶惶,民警便决定暂时在筒子楼住下,也方便保护现场和查案。
厂长前脚离开,后脚周达通就出了事,正是百口莫辩的时候,自然是尽量给查案的人方便,当即就在筒子楼里腾出了几个空房,供给市里的警察歇脚。
李富祥便挑了一楼的屋子。
那里原先住着个独身的男工人,事发时正好请假回了趟老家,回来就知道了这事,听到能有机会换房,当即就收拾东西跑路了,去厂里前几年新建的楼房里和别的工友挤一挤。
李富祥虽然心里也有些瘆得慌,但人几乎可以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不亲手抓到这嚣张的凶手,他怕是这辈子心里都要扎着根刺。
这会儿他正站在筒子楼的阴影下抽烟,想着这件命案的事情,就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楼梯间里绕出来。
那张脸被这日光一照,几乎像打了舞台灯似的,本就俊朗的五官蒙上了一层明亮的滤镜,看得人身心都舒坦了不少。
李富祥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烟头丢地上碾了,扬声问道:“今天没去厂里?”
筒子楼里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吓出毛病请假的工人不少,只是大多跑去亲戚家里住着也不愿意再待在筒子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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