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乎你!少自作多情!”
季昀猛地挣脱出傅凛的怀抱,声音因愤怒和莫名的慌乱而拔高,明显气得不轻。
【这混蛋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占老子便宜!】
季昀的目光狠狠刮过傅凛的脸,最后落在他那只紧握着木猫的手上。
那憨态可掬的小猫,此刻在他眼里成了最刺眼的嘲讽。
【破猫!】
在傅凛试图再次开口前,季昀一把夺过了那只木猫。
随后在傅凛骤然收缩的瞳孔中,狠狠掼向地面。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惊心。
木雕小猫从猫背处应声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猫头歪斜着,几乎要脱离身体。细小的木屑迸溅开来,散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季昀看着地上裂开的猫,呼吸一滞。
那瞬间的畅快过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钝痛,像亲手砸碎了自己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
但他倔强地挺直背脊,不肯泄露分毫软弱。
傅凛的脸色在昏暗中白得吓人。
他迅速蹲下身子去捡猫,细细地察看它身上的伤痕。随后抬头看向季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一丝委屈。
“不是我买的!”
傅凛的声音又急又快,几乎破了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和清晰。
“阿昀!这猫不是我买的!是季叔叔!是他从二手网站拍下来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就在书房,他亲口说的!我要是早知道它在季家,我早就……”
他急切地解释着,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沉稳冷峻。
季昀愣住了。
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只剩下错愕和茫然。
小爸?他买的?
季昀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书房紧闭的门,里面毫无动静。
小爸为什么要买走它,还藏着?
但一想到季明远后期对傅凛咬牙切齿的态度,季昀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他看着傅凛急切而委屈的眼神,再看看地上那摔裂的小猫,一股迟来的懊悔悄然爬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伤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傅凛手里接过那只裂开的木猫。
猫背上那道深深的裂痕触目惊心,歪斜的猫头显得可怜巴巴。
指尖抚过粗糙的木茬,季昀的心像被那木茬轻轻扎了一下,闷闷的疼。
他紧紧抿着唇,脸上依旧没什么好颜色,但眼神里那尖锐的愤怒已然褪去,只剩下复杂的心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摔坏了……”
【完了。】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赌气的意味,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傅凛一直紧盯着他的反应,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那颗被攥紧的心才稍稍松了一些。
他悄然挪了挪位置,靠季昀更近些,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季昀的耳廓。
一股温和的神力悄然覆盖在季昀身上,消掉了他因损坏木雕沾上的天谴之力。
“能修。”
傅凛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和笃定。
“我知道怎么修。这种木料,这种程度的开裂,用特制的木胶,再配合一点手法,能修得几乎看不出来。”
季昀没立刻回答,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裂痕边缘的木刺,像是在跟那只倒霉的猫较劲,又像是在掩饰内心的动摇。
“我又没说要修。”
傅凛看着他倔强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心软得一塌糊涂。
“是我想修,阿昀,求你了,修修它,好不好?”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覆在季昀握着木猫的手背上。
季昀的手猛地一颤,但傅凛没有松开,只是虚虚地包裹着,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坚持。
“我们回江镇去找师傅修,或者……或者我们自己试试?”
傅凛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低哑。
“我记得你好像也在学木雕?你那个工作室有工具吗?”
季昀猛地抬头瞪他:“谁跟你‘我们’!”
但语气里的抗拒明显没那么强烈了,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
季昀的确有工作室的钥匙,那是师傅方便他随时去练习给的。
傅凛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犹豫。
他立刻站起身,同时也拉着季昀的手腕,将他轻轻带了起来。
这一次,季昀没有激烈地甩开。
“好阿昀,你就当施舍,救救它,好不好?”
傅凛居然在撒娇,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轻轻落在季昀心尖。
季昀挣开他的手,别扭地转过身,声音闷闷的:“……跟上。”
……
深夜的城市褪去了喧嚣,只剩下路灯昏黄的光晕和偶尔驶过的车轮碾过地面的沙沙声。
季昀闷头走在前面,傅凛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季昀略显单薄的背影上。
工作室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季昀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桐油和木屑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墙上挂着各种凿刻刀,工作台上散落着木料和半成品,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木屑尘埃。
季昀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傅凛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他身边,两人手臂几乎挨着,彼此的体温和气息在静谧的空气中无声交融。
“给我看看。”
傅凛的声音低沉。他伸出手,示意季昀把猫给他。
季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猫递了过去。
傅凛接过,修长的手指仔细地检查着那道裂痕,指腹轻轻摩挲着断口边缘的木纤维,神情专注。
季昀打开工作台自带的顶灯,顶灯的光线落在傅凛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
傅凛微微蹙着眉,思考着修复方案,神情专注。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惊人。
傅凛这张脸无论看多少遍都惊为天人。
季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一时间竟然看出了神。没发现傅凛正悄然挪动着面部角度,将更完美的一面露出。
片刻后,季昀回神,耳根悄悄爬上一抹红晕,他猛地别开脸,假装去整理旁边散乱的刻刀,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该死!最近怎么老走神!】
“裂口很整齐,没有崩缺木料,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傅凛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季昀抬起头,发现傅凛正看着他,眼底滑过一丝笑意,仿佛洞悉了他刚才的走神。
季昀心头一跳,立刻板起脸掩饰。
“废话少说,你到底会不会修?”
傅凛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点纵容。
“会。”
他挽起袖子,露出修长的小臂,随后找到特制木胶,熟练地挤出一点在调胶板上,用小木棒仔细调和。
“这种木胶干得慢,但粘合强度和韧性都很好,干了之后打磨一下,几乎看不出痕迹。”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支极细的毛刷,蘸取了一点胶液。
他示意季昀帮忙固定住猫身和歪斜的猫头。
“帮我按住这里,对,稍微用力一点,让断口完全贴合。”
季昀依言伸出手,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傅凛温热的手背。
两人的指尖像带着微弱的电流,季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傅凛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专注地用细毛刷小心翼翼地将胶液涂抹在细小的裂缝里,动作极其轻柔精准。
灯光下,傅凛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的呼吸很轻,全神贯注的模样,与他平日里冷峻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都截然不同。
季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被他吸引。
看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稳稳地操控着细小的工具,看着他微微绷紧的肩臂线条,看着他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
那晚在影音室昏暗光线里,他滚烫的怀抱和沙哑的喘/息不受控制地浮现。
季昀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升温,握着猫身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放松点,”
傅凛忽然出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头也没抬。
“别太用力,小心把猫脖子按断了。”
季昀像是被抓包的小偷,猛地回过神,脸上更热了。
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稍微松了松力道,嘴上却不肯认输。
“你笨手笨脚的,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
傅凛终于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直直望进季昀带着薄怒和一丝羞赧的眼睛里。
他唇角那抹弧度更深了,带着点戏谑,又藏着无尽的温柔。
“我行不行?阿昀不是尝过了吗?”
傅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磁性的沙哑,在只有两人呼吸声的静谧工作室里,显得格外暧昧。
季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这混蛋!】
“傅凛!”
季昀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猛地想抽回手,却忘了自己还按着猫头。
傅凛眼疾手快,迅速用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两人的手在小小的木猫上方不可避免地紧紧交叠在一起。
掌心相贴,温热而有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傅凛没有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倾身,拉近了距离。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季昀,眼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浓烈情愫,那里面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深情。
“阿昀,”他低声唤着,声音像带着钩子。
“我知道我混蛋,我活该。你打我骂我恨我都可以,但别推开我。别再说我们完了。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这只猫修好,也把我们之间修好,行吗?”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木胶淡淡的气息,却比任何烈酒都更让人晕眩。
季昀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他想抽回手,想骂人,想推开这张蛊惑人心的脸,可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傅凛眼底那浓稠得化不开的希冀,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冰封的心防。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只被两人共同按着的小木猫,歪着脑袋,裂缝里还残留着未干的胶液,像一个无声的见证者。
【说话倒是好听,那白月光怎么办,又出国了?】
傅凛识相地开口解释,他无奈地笑:“阿昀是不是还在介意那所谓的白月光?之前说的白月光都是用来气你的混账话,我哪儿来的白月光?我们阿昀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有人和你肖似?”
夜还很长,工作室里暖黄的灯光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在堆满木料的墙壁上。
空气里弥漫着木香,还有一丝无声拉扯、亟待破冰的暧昧。
季昀抿了抿唇,冷哼一声。
“想得倒是挺美,你先修好再说。少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和好就和好,我算什么?过段时间再说吧。】
傅凛看着季昀微微泛红的侧脸,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无声地笑了。
他的阿昀相信他了。
不急,猫要一点点粘,缝要一点点磨平。
而他的阿昀,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去哄,去弥补。
只要他还在眼前,只要他还没彻底转身离开。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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