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对方声东击西,要趁虚而入怎么办,宫中的禁军怎么能全都派出去,不如让金吾卫或者您的暗卫去吧。”
武仙真知道李隆基也不会动用金吾卫,那就只剩暗卫能用,而一旦暗卫出动,李隆基身边得用的人又少了一大半。
康苏儿倒是间接助了她一臂之力,一石二鸟不过如此。
“皇后圣明,请陛下三思。”在朝臣们的齐声附和声中,李隆基只能派了一半人出去,让他们不把李亨带回就提头来见。
殿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胆子小的臣子都开始偷偷擦汗,明明是冬日,却湿透了里衣,要不是殿内设了席位,只怕有些人就要站不住了。
“忠王软弱,竟为妇人所擒,多年夫妻,却看不出对方狼子野心,识人不清,远不及陛下慧眼如炬,”武仙真一派的臣子大声道,“若是当年陛下选了忠王为太子,只怕如今我大唐就要后继无人,天下大乱了。”
“李公这话不对,若忠王为太子,指不定就不会有这场祸事呢?”忠王一派的臣子辩驳道。
“哼,不会有这场祸事,难道反贼会顾念与忠王夫妻之情?怕不是等日后好行当年韦庶人之事,再重蹈前朝的覆辙!”两派人一来一去竟在紫宸殿内争论起来。
李隆基神色阴晴不定,看向臣子们的眼神不善,手都在发颤,还是武仙真凑了上前,小心地拍着他的背安抚。
“三郎何必理会,他们也是被战事扰乱了思绪,忘了这天下到底是该由谁做主。”
“皇后当真是这样想,就没有私心?”李隆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武仙真。
她并不害怕,后位和权力是她最好的保障,而这样的情景早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了无数遍:“三郎,不论你选谁,都是我们的孩子,都要叫我一声母亲,从前瑛儿与我也是极好的,可惜结交非人。三郎,如今该考虑的是反叛军,我们如果自内部乱起来,不就更合了他们的意?”
武仙真的话让李隆基又一次想起李瑛等人,那曾是他予以厚望的儿子,却私藏了先帝的字画,冒犯了故人,又参与血乐宴,私下结交突厥巫女,还私铸兵甲,意图谋反。
“或许正是那突厥巫女,引诱了我的好儿子们,还与安禄山合谋要夺我大唐江山,把亨儿害得如此地步。”李隆基想也不想就把责任都推到了康苏儿身上,如果承认是自己的不对,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武仙真面上还是一副恭顺的模样,同为女人,她当然不满于李隆基把过错都推到女子身上的行为,可她也没有必要为叛军说话,只要哄好了李隆基就行。
“三郎明鉴,当务之急是救回亨儿,铲除叛贼,安定民心啊!”
李隆基拍了拍武仙真的手,神色温柔了许多,又呼唤起她的小名:“真儿知我,我没看错。”
时隔几年又听见这个称呼,武仙真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想再顶着别人的名字,可偏偏这确实是自己的乳名,而另一方面,即使早已没有了爱,她也不想承认自己年少时所托非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皇后是她,太子是她儿子,便足够了。
朝臣们的争论没有结果,就被新的战况给打断。哥舒翰仅凭潼关的驻军和先前洛阳的义军,利用潼关易守难攻的特点,成功逼退了安禄山的叛军,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好,好啊,总算是好消息,传令下去,调拨三万军去洛阳,就让高仙芝领军,封常清为副,趁此机会拿回洛阳。”李隆基想趁胜追击,却忽略了安禄山的军队足有二十万,还有河北和洛阳为其供给粮草,现在他要二位将领夹在中间攻打,难度不亚于先前哥舒翰面对的。
“陛下,三万大军恐怕不够,叛军足有……”
“不是还有潼关的驻军,哥舒翰镇守着,他既然已经逼退了贼子,也是给你们创造了条件,对方又岂会料到你们的行动,兵贵神速,高将军明日清晨便出发吧!”不等李隆基发话,就有臣子冲高仙芝嚷道,话里话外都是责怪。
高仙芝不理会,只等李隆基示下,却只得到了后者大为赞同的态度,当下心就凉了半截,却也只能领命和封常清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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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环得到消息的时候,高仙芝已经出发前往洛阳,她大惊失色,生怕战事不利又让李隆基起了杀心,再把这些为数不多的将才给祸害了,当即便往宫中去信,希望武仙真一派能尽力为高仙芝等人说话,又让各地的义军往潼关集合,看情况支援。
“陛下不会如此糊涂吧?”卢栀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确定了,而因为康苏儿的关系,他与玉环也决定去一趟洛阳。
“先到洛阳看情况再说吧,只能寄希望于皇后和太子了。”玉环其实不抱希望,反正每次李隆基都会在情况好转的时候突然出昏招,要么就偏信谗言,滥杀无辜。
而在他们刚到洛阳城外又一坊驻地的时候,写着李亨情报的字条也送了过来。
康苏儿没有过分为难自己这位夫君,但也让其吃尽了苦头,一到洛阳宫中就生了大病,高烧不退,而宫中没有得用的太医,以至于忠王昏迷不醒,情况凶险。
李隆基的暗卫纵然有再高明的本事,也不是大罗神仙,即便混入了皇宫,也对病重的李亨束手无策,而且康苏儿几乎直接在李亨寝殿内办公,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把人带走。
“想不到李亨也有这一天。”玉环一想到上一世的杀姐弑兄之仇,心里就畅快无比,而且自己的死也和李亨的兵变有关。现在对方不仅丢了太子位,还只能病怏怏地躺在洛阳宫中,被他最讨厌的女人囚禁着,天底下没有更快的报应了。
“是啊,康苏儿倒是省了我们的事,不过她之前在忠王府扬言要当皇帝,还不准备把正室的位置给李亨,这话不少人知道,我们要不要利用这个,撺掇她和安禄山反目?”卢栀整理着情报,忽然看到这一条,忍不住就与玉环分享。
玉环一愣,不免想到康苏儿曾经对自己说的话,疑心对方不会还对陈舟抱有幻想,想借着这次叛乱掳走陈舟,把又一坊收为己用。
“快去信到长安,让二郎小心长安城内的突厥人,还有那些可能是康苏儿手下的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二郎过来。”玉环赶紧道。
她相信陈舟的能力,却怕康苏儿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而且先有安禄山以人易物,康苏儿与其想法差不多,万一对方要用陈舟换取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因为陈舟一定会为了百姓同意康苏儿的要求,甚至先一步与又一坊断绝联系,以绝后患,到时候她再想救人就救不出来了。
她绝不容许再发生如李谟之死这样的事情,绝不!
卢栀瞬间便猜到她的意思,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连忙飞鸽传书,甚至抄写了无数份,就差把所有鸽子都放出去,以免途中损耗过大,对方收不到消息。
等做完这一切,二人才稍稍放松,此时已是明月高悬,无云无星,连风声都几不可闻,时间好像禁止了一样,停留在他们彼此相望的那一瞬间。
然而日日紧绷的神经让他们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连睡觉都是分段式,甚至大部分时候都只能伏案小憩。
“你说,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呢,我们什么时候能砍了安禄山的头,祭祀李谟,还有那些因为他而死的将士与百姓的在天之灵。”玉环问。
卢栀知道她不是要一个确切的回答,而且也没有人能预估到精准的时间,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痛苦,让被战争麻痹的心灵获得些许安慰,有一个盼头总比前路渺茫,胜负难料要好。
“快了,不过我以为你更想亲自,或者让太子手刃贼首,那样也能立下战功,将来登基也更得民心。”
玉环眨眨眼,发现她的思维确实被上一世的事情固化了,她总想着马嵬坡的事,想着让李琩直接举兵称帝,再把李隆基尊为太上皇就行了。
可是,李琩能杀人吗?
她面露难色,卢栀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难度很大,先不说李隆基怎么会把太子派到战场上,就说真去了,李琩的身板都不够安禄山一巴掌。
两人默契地略过了此事不提,又把话题转向了康苏儿和忠王身上。
就这样聊着聊着,二人相继睡去。
往日的疲惫如潮水涌来,好在今日总算不必再赶路,也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可这段时间似乎已经形成了身体记忆,天刚擦亮便醒了过来。
也好在他们醒了过来,因为陈舟竟然不顾劝说来了洛阳。
玉环直接傻眼了,急躁道:“你来干什么,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我们怎么办,让又一坊怎么办!”卢栀也在一旁附和,甚至震惊于陈舟的速度,怀疑对方是不是根本没收到消息。
陈舟笑得坦然:“我收到消息前就已经往这边赶了,长安那边一切都部署好了,连你之前所说的,沿路也都做好了准备,就差这里。”
他说的是玉环之前透露,李隆基可能弃长安而逃的路线,为了以防万一,也都在沿途安置了人手。
“这里有我们,你还不放心吗?”玉环推搡着陈舟,恨不得直接把人扔回长安。
“还是说,你已经收到了康苏儿的消息?”她问得胆战心惊。
陈舟看着她担心的模样,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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