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面，吹散了些许在室内沾染的浑浊气息，也让张书然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聚会上难免沾酒，她提前安排好司机老赵在外面等候。
“张总，回家吗？”
司机老赵接过她手中的包。
“回公司吧。”
她坐进车内，轻声说吩咐道。
回到了办公楼，经过江玉泽的办公室时，她推门进去，室内昏暗，江玉泽的人不在座位上。
江叔叔不在，他跑哪去了？
哦，今天是周六。
江玉泽也需要休息的。
他不是她的影子，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处理工作的事情。
有点烦躁，她走到落地窗前，脚下的城市正闪烁着万家灯火。
她将额头轻轻抵在微凉的玻璃上，任由那些刺耳的议论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没有感情的机器……”
“老处女……”
这些字眼像细针一样扎在心口。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
张书然没有注意到的是，她前脚刚离开了李心雨的生日Party，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宴会厅门口。
江玉泽身着深蓝色西装，手捧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盒，在人群中找到了今晚的主角。
“李总，生日快乐。”
他微笑着递上礼物：“一点小心意。”
李心雨眉眼弯弯，接过礼物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江助理，你还真是面面俱到，这么多年，我的生日你从未缺席过。”
江玉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忘记谁的生日，也不可能忘记你的。”
“你这话说的，”李心雨忽然凑近半步，身上馥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她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试探。
江玉泽的眼神暗了暗，难得地露出一丝腼腆：“李总说笑了。”
“不过我知道，你这么清高的男人，和我可不是一类人。”
李心雨退后半步，晃着手中的香槟杯。
“李总这话说的，怎么就不是一类人了？”江玉泽故意拧起了眉头。
“我可是感情生活丰富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啊都自诩是正经人，都看我这点不爽，不过无所谓，自己开心就好。”
她抿了一口红酒，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江玉泽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你是因为弟弟走失之后，才……”
“哼！”
李心雨突然打断他，眼神骤冷，方才的慵懒妩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刀的光芒：“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气氛瞬间冷却。
江玉泽在那李心雨锐利的目光下沉默了片刻，终于切入正题：“那我们谈谈林之夏的事情吧。”
“林之夏？”
李心雨挑眉，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怎么，那个不识抬举的小明星，找到你这里当说客了？”
“星驰即将上市，集团内部已正式选定林之夏和王晓曼担任双代言人。”江玉泽直接说明来意。
“我不同意！”
李心雨拒绝得干脆利落，她放下酒杯，眼神冷冽：“他不行，换个别人，我可以考虑。”
“是因为他之前……冒犯了你？”
江玉泽措辞谨慎，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指的是什么。
李心雨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暖意，她向前一步，几乎贴着江玉泽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危险而暧昧地说道：“江玉泽，一个让我下不来台的人，你觉得我会让他风光上位吗？在这个圈子里，还没人敢这样扫我的面子。”
她退后一步，恢复了她高傲的姿态：“我说了，不行，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
面对她斩钉截铁的拒绝，江玉泽没有继续争辩，而是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低沉而认真，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心雨，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同意。”
李心雨眼神一凛：“你什么意思？”
“让他接下这个代言，在外人看来，是你李总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提携后辈，这才是真正挽回面子的方式。”
江玉泽的目光沉稳而恳切，一字一句都敲在她的心坎上。
“反之，如果你坚持卡着他，事情万一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他们会猜测，是不是你李心雨求而不得，所以才公报私仇？那才是……真正的难堪。”
潜规则不成反被拒，若再因此打压对方，传出去将是比她被拒绝本身更伤颜面的丑闻。
李心雨紧紧盯着江玉泽，想从他眼中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坦诚。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愤怒让她只想报复，而理智告诉她，他指出的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解决之道。
“……你倒是会为我着想。”
她的语气软化了，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被说中心事的恼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江玉泽趁热打铁，语气更加温和：“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让他接下代言，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既彰显了你的格局，也彻底了结了这桩不愉快。”
良久，李心雨深吸一口气，仿佛将胸中的郁结尽数吐出。
她重新端起酒杯，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女王姿态，语气轻描淡写，却一锤定音：“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不过，我只是给你面子。”
“好，谢谢，我受宠若惊。”
江玉泽如释重负。
正事谈完，氛围又变得微妙。
李心雨忽然歪头看他，眼波流转间带着探究：“江玉泽，你专门挑我的生日会，来为其他人说情……这动机，可不太纯粹啊。”
江玉泽迎上她审视的目光，那句准备了许久的话，终于在此刻以无比诚恳的语气说出：“无论有没有事，你的生日会，我哪场落下过？”
这句话让李心雨微微一怔。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相识多年，总是沉稳得体，仿佛永远不会越界的男人，第一次对他有所怀疑，他此刻的所做所为，仅仅是出于商业往来和工作上的考量吗？
他那平静如水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某种她一直忽略的，执着而温柔的东西。
*
张书然坚持回到公司，试图用堆积如山的工作麻痹自己，忘掉Party上那些刺耳的议论。
但那些话语像魔咒般在脑海中盘旋，“六亲不认”、“没有感情的机器”……
她烦躁地合上文件，拿起手机，几乎是下意识地给林之夏发了条信息：【小夏，在忙吗？】
回复几乎秒到：【没有呀，我最近很闲，没有什么工作，在宿舍呆着呢。】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发出了一条连自己都意外的消息：【心情不好，可以去你那里吗？】
手机那头的林之夏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激动地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两圈。
【当然可以，我给你发定位。】
他快速回复，忍不住自言自语：“特别好！”
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让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幸好这几天室友高明阳出差了。
林之夏立刻行动起来，把本就算整洁的屋子又彻底打扫了一遍，连窗台的缝隙都不放过。
他还特意跑到楼下花店，买了一小束清新的白色雏菊插在玻璃瓶里，摆在客厅的小茶几上。
当门铃响起时，林之夏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张书然站在门外，依旧穿着赴宴时那身得体的浅灰色缎面礼服，外面随意罩了件米色风衣。
她的脸色显得有些疲惫，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书然姐，快请进。”
林之夏侧身让开通道，不自觉地搓了搓手，声音里带着些许紧张：“这里比较小，你别介意。”
张书然缓步走进这个不大的空间。
这是一套标准的两室一厅公寓，面积不大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洒满每个角落，窗台上那束新插的白色雏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新，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淡香。
客厅里只摆放着必要的家具，一张双人沙发，一个小茶几，还有靠墙的电视柜，但每件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在玄关处停下脚步，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空间，最后轻轻点了点头：“挺好的，很温馨。”
“书然姐，快请坐。”
林之夏快步走到沙发前，将靠垫摆放得更舒适些。
“嗯。”
张书然在沙发上坐下，将手包放在身侧。
林之夏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你喝点什么？”
“我想喝点热水。”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想起她在微信里说心情不好，林之夏顿时有了主意：“我给你冲点蜂蜜柚子茶吧，也是温热的，而且对缓解心情很有帮助。”
“好。”
林之夏很快端来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盛着温热的柚子茶。
张书然接过杯子，双手轻轻捧着，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度。
她小口啜饮着，甜中带酸的滋味在舌尖缓缓化开，温热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紧绷的神经似乎真的放松了一些。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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