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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 105 章

“情况怎么样?”

江赦一下车,连伞都来不及打就朝村里的亭庙赶过去。

闵希瑞一边快步追上他,一边简明扼要地汇报:“树兜多洪涝,正值雨季,截止今下午三点,降雨量已突破95毫米,并且仍在持续增大,相关部门正式发布了暴雨四级预警。最先是水利局的人发现树兜周边有多处河床出现断流,部分分流水位不增反降。便第一时间下达紧急通知到乡镇,村干部也立即组织了疏散……”

雨一盆一盆地往脸上泼,糊得人喘不过气来,闵希瑞抹了一把脸,叹道:“那些村民就是不走。”

江赦皱起眉:“原因?”

闵希瑞犹豫道:“哥,你还记得吧?去年年底,闵武一气扣押了村民百分之六十的补偿金,还买通了第三方,违背原计划,肆意砍伐林木筑建酒店盈利,甚至雇佣地痞暗中威慑想要上访举报的村民。闵常和树兜居民之间关系一度紧张,我们后面拨款补发,加倍赔偿损失,极力安抚,才勉强获取了他们的信任,得以正常施工。可现在那些签过名字的村民突然全反悔了。”

江赦沉声道:“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上周才闹开的,闵武被卸任前不甘心,让人把仙龙宫外一棵百年老树药倒了,那药毒性慢,几个月后树根烂掉,才被人挖出来。”闵希瑞苦笑:“无论我们怎么解释也无济于补。他们甚至以为撤离的通知是官方和我们沆瀣一气,为了支开他们瞎编的。”

尽管如此暴雨,路上依旧没有多少积水,这得益于郝村长的父亲——也是树兜村的上一任村长。

因为地形原因,树兜一直是潮洪涝高发区。郝村长的姐姐郝梅,就是在四十年前的一场泥石流里没的。郝村长的父亲悲痛之余,决心要做些什么。资金申请不下来,他就把家里的厂子房子都卖了,亲自掏钱督建了一套依据树兜特殊山型量身打造的防洪工程。此后三十年,树兜曾大大小小爆发过十几次山洪,附近的村子或多或少都受过殃及,可树兜村却始终安然无恙。

江赦端详着排水良好的路面,道:“我们村的防汛工作做得很好,从没出过事……”

“最要命的的就在这里。”闵希瑞难为情地说:“也是前两天属下报上来我才知道,为了申请更多拨款,闵武不知道从哪搞到一份报告,硬说树兜村的外围基建年限超了,必须要加建、改建。结果后面我派新的检测人员去排查,发现他新弄的挡排墙的材料全都不符合标准,泄洪道设计也不规范,与原来路线的有很大的冲突,能不能抵抗这种程度的雨水很难说……”

怎么人都进去了,还能留下这么多祸患,江赦此刻真想冲到牢里给闵武的狗腿打折,他暴躁地甩了甩满头的水,道:“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亭庙。

亭庙内黑压压挤了几十个人,一水躁动的青壮年,手上拿着称手的家伙式。郝村长则站在前头苦口婆心地恳切劝导。

一村名叫道:“万一我们走了,他们说话不算话,把仙龙寺推了怎么办?那些商人为了钱,审批过的文件都能改,下毒药树的事都干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郝村长愁眉不展地说:“这是上面发下来的紧急避险通知,和开发商没有关系。难道我的话,你们也信不过吗?”

另一年纪大些的村民道:“老郝,不是我们不信你,就怕他们和上头蛇鼠一窝合伙,把你也蒙过去了。这种事他们也不是没做过!”

“对!”其他村民纷纷附和。

“村长。”江赦听他们斗了两句,稳步走到村长身边。

“小江……”村长无奈道。

江赦颔首,面向焦躁不安的众人,严肃道:“雨已经下了快一周,完全没有停的意思,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事。去年锦水村的泥石流死了多少人,难道大家都忘了吗?”

人群中有很多人都参与过锦水村那次伤亡惨重的救援,甚至有的还亲手抬过尸体,沉寂了几秒,有人说:“老村长给我们修了防水坝,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事,往年比今年雨更大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而且年初大坝还加固增建了,肯定比往年更安全。”

“对啊……咱们村可从没出过事……”

江赦扫了队尾的闵希瑞一眼,闵希瑞只好硬着头皮从差点把他生吞活剥的村民中间穿过,把检测报告交给江赦。

“大家看一下这份报告,防洪大坝整体性已经被破坏,失去抵抗洪流的能力,若是出现泥石流,整个村庄都会被掩埋。村里多的是跑不快的老人和小孩,到时候你们能跑,他们怎么办?”

人群中有个见过闵希瑞视察工作的,指着他弱弱道:“阿赦,你别是被这小白脸花言巧语给骗了,谁知道这报告是真是假?你最近少回来,不太清楚,这些开发商都是一些寡廉鲜耻的,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亭庙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像无数的擦炮在屋檐上密密麻麻地炸开,听得人心惊胆战。屋内陷入了僵局。

村民坚信这是一场官商联合的骗局,蓄势待发的危险却已悄然逼近。

“大家放心撤离,闵常绝对不会趁机进村。”江赦确定地说。

“你说的算数吗?人家可是大公司,会听你的?”

江赦扭头看了闵希瑞一眼。

闵希瑞会意,立马表忠心:“我是闵修鸿的儿子,项目现在的负责人,我向大家保证,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并且我从头到尾都会跟着你们,没有我的指示,施工队绝对不会动工。”

江赦又道:“出现任何差池,我全权负责。”

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有所松动,但还是没有人动。

毕竟在他们眼里,开发商出尔反尔多次,毫无诚信可言。可屋外的雨,确实越来越大了……

村长开始打感情牌:“小江是我们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什么人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

村长看向一人,“老李,每次你家里秋收了孩子赶不回来,人手不够,小江每年都会去田里帮你免费干活。”

“刘婶,你家孩子当年中考的时候,小薇帮忙补习了好几个月吧?”

“张老头,你那辆小破三轮蹬到现在,小江给你免费修修补补多少次?”

“大力,你忘记那年你家阿妹被掳走,是谁帮你从一车人贩子手里把孩子抢回来的了?他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村长说到这里,眼睛一热,哽咽了。

吵嚷的众人沉默下来,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年轻的青年,不约而同地想起他小时候懂事地叫他们伯伯婶婶的样子,这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孩啊,亲眼看他从膝盖那么高的小豆芽菜长成这个样子,说他是亲生的孩子也一点不过分。如果连小江都不能相信,那他们又能相信谁呢?

“听阿赦的,我们走吧。”人群里有人率先说。

江赦看向那人,不由得一愣,竟然是前不久刚和自己起过冲突的郝骁。

郝骁躲了一下眼神,道:“我和阿赦从小一起长大,我相信他,也相信我爷爷,绝对不会用这种事骗我们。”

“我也相信江大哥!”角落偷偷观战的谢小明大声附和,“大家快收拾收拾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有了领头的,铁板一块的人群慢慢动起来,江赦松了口气,道:“东西都别拿了,后面我会全数赔给你们,大家回家把所有人都叫上,到安全的地方避难!”

大家当然不奢望在他们眼里还是个穷小子的江赦能赔多少钱,只是带着疑虑和担忧,沉默着各自回家召集老小逃难。

雨越下越大,路边的树被吹得叶子都翻面,疯狂地摇晃着,鸡鸭牛棚的顶吹歪了一片,明明是下午两三点的时间,天却黑得路都看不清,伞也撑不起来,一打开就会被吹反。

谢婉的丈夫陪谢婉去镇里产检了,江赦背上腿脚不好的谢爷爷往外跑,谢小明带着辣条在后面追。

路上,他们撞见牵着两个的小囝仔的焦急赶路的阿嫲。江赦记得,刘阿嫲的儿子儿媳都在外省打工,家里只有她一个老人照顾两个仔。

两个囝仔正是能走路,却听不进话的年纪,刘阿嫲抱不动两个,又不敢丢下一个先送另一个出去,急得直跺脚。

江赦单手捞起两个孩子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护着后头的谢爷爷,飞快地爬到安全的高地。

江赦把人放下来后,又回去背了好几个腿脚慢的老人,终于确定村内再无遗漏。

回头看着身后熟悉又混乱的村庄,那条走过千万遍的村路此时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江赦犹豫了一下,对谢小明道:“带爷爷、阿嫲和弟弟妹妹去安全屋,我带你去过,你知道在哪。”

“那你呢?”谢小明着急地问。

“我马上回来!”话音未落,主人已经再次跳下山坡,只剩个背影给他。

谢小明看着身边的老弱病残,作为唯一一个男子汉,理应做好表率,咬咬牙,忍住了内心的害怕和发抖的双腿,牵着小孩指引着几人去指定避难所集合。

轰隆——

天空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响。

像是什么巨物裂开,又像是猛兽低吟。

谢小明猛然回头,恐惧地看着模模糊糊的山头逐渐倒塌萎陷。

泥石流真的来了。

韩泽文左手内的固定的钢钉尚未取出,跪在碎石子与泥泞的黄泥土中徒手挖了很久,精心保养的指甲间填满淤泥,划破的指腹血水混着黄泥,令人不忍直视。

救援队带着搜救犬在面目全非的村庄内不停歇地搜寻,闵常调动了最顶尖的生命探测仪,他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可以说是效率最低下的,但韩泽文没有办法什么也不做。

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会无法自拔地想起锦水村掩埋在黄泥下的那只青白的手。他只能如同丧尸走肉般,在搜寻队已经排查过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寻觅。

跪地时间太久,血液积聚在下肢,韩泽文视野有些发黑,抬起头,正午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感到一阵恍惚。

距离江赦失去音讯,已经接近12个小时了。

韩泽文望着远处聚在一起争吵的三两村民看了一会,期盼着江赦会不会已经被找到了,站在他们之中,交谈着死里逃生的庆幸。

但那一堆人里并没有熟悉的身影,韩泽文脱力地撑着泥地东歪西倒地站起来,长时间的过度焦虑和空腹使他的肠胃产生了严重的痉挛。

被人搭了一把后背,他一激灵,迅速往后一瞧。

郝骁一缩手,尴尬道:“你差点倒了,扶你一把。”

“……多谢。”韩泽文的眼里闪起的光黯淡下来。

若不是看到这张依旧俊俏得鸡飞狗跳、祸国殃民的脸,郝骁还真的没法把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和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韩律师对上号。

郝骁从背篓里掏出两个雪白的馒头和一瓶水塞到韩泽文怀里,别扭地小声嘀咕道:“韩先生上次的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韩泽文好像没听见似的,愣愣地盯着地上某处。

看到警方发布的关于李洁案的澄清通告,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才敢过来认错的郝骁不好意思再说一遍,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地上是一块脏兮兮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用油漆喷着修车两个字。

郝骁想到生死未卜的好友,心里一酸,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和发小道个歉,发小就失踪了。

“小明说,阿赦离开的时候是朝他家的方向跑的,不知道是不是回家拿他和江阿姨的合照。他家的位置在重灾区外围……一定会没事的。”

韩泽文木然地点点头,把馒头放回背篓里,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拧开水喝了一口。

“我吃不下,你给其他人吃吧。”

“……好。”郝骁瞠目结舌地看着男人,走出好远还回头看了好几回。

怎么回事?他是看错了吗,那个从容稳重的男人刚才……哭了?

韩泽文的胃痛得厉害,凉水下去没有好转,反而刺激了肠胃蠕动,他揪着肚子佝着背一顿反呕。

昨天晚上提早结束了工作,江赦却开着他的车不知道去哪了,电话也始终打不通,直到江薇哭着打电话来,他才知道树兜发生了泥石流。

那些年轻人似乎商量好了方案,掀开货车后车厢的红布,将端放在上头的神像恭敬地抬了下来,打算先安置到地势较高的村委会去。

韩泽文望着那尊圣祖神像一怔,随后他往前走了几步,双手合十,学着江赦在家拜拜时常做的那个动作跪在地上。

江赦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韩泽文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但实在想不起来。

心诚则灵,对,心诚则灵。

韩泽文把额头伏到冰凉湿润的泥地上拜了几拜。

他才二十几岁,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

是您最虔诚的信徒,每年都为您出巡开路。

如果您真的存在,求求您把江赦还给我吧。

清风拂过,韩泽文听见一声铃响,仿佛从最空旷的山谷底部传来,缥缈,空灵。

接着是一声熟悉的犬吠。

韩泽文缓缓抬起头,远处,一个泥人提着个细长棍子出现在一颗歪脖子树后,辣条欢快地吐着舌头追着他的后脚跟,泥人拎着一根细棍,却并没有用来拄地,一瘸一拐地走近,在自己面前停下。

“文哥?”泥人说:“你怎么来了?”

韩泽文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睫毛上都是刚才伏地时沾上的泥,刺得他的眼睛疼痛难忍,可他一下也不敢合眼,生怕一闭上眼睛,面前的人就不见了。

泥人疑惑地蹲下来,并没有碰他,只是说:“地上好脏,快起来。”

江赦被猝不及防狠狠一拳打偏,他半个身子在厚重黏糊的土里压了许久,血流不畅,体力不支本就站得不稳,右脚踝似乎还受了伤,在松软的泥地上踉跄几步,堪堪倒下之际又被人紧紧拉住。

“……文哥。”江赦手足无措,想回抱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又顾忌着满手满身的泥巴弄脏了衣服,尽管此时韩泽文的衣服已经比他好不到哪去。

韩泽文用耳朵拼命贴紧他的胸膛,直到感受到那熟悉有力的心跳,才相信江赦真的活着回来了。

韩泽文靠在江赦裹满泥巴的肩膀上,死死抓着江赦背上的衣服。看到韩泽文这个样子,江赦说不出的难受,他从来没见过韩泽文如此蓬头垢面,注意到男人肩膀微微颤抖的幅度,江赦的心脏更是一突一突地疼得慌。

韩泽文冷静了一会,问:“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了,你回去做什么?”

泥人一愣,他有预感,在这种时候把手里这个东西拿出邀功请赏,绝对是愚蠢的行为。

“我……”江赦嗫嚅道:“我…去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人还没出来……”

青年土黄的脸上是阳光下很快就干裂的泥巴,一说话就唰啦唰啦地往下掉,非常滑稽。

韩泽文冷淡道:“骗人。”

江赦赶紧背着手,提溜着手里的“棍子”丢到一旁,撒谎道:“……没骗你。”

郝骁发完物资,远远地看到一个泥人背影。

好歹是认识了二十年的挚友,他一眼就认出了泥人的身份。

“卧曹!狗东西,算你命大!”他丢了背篓,低骂了一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跑过去。

离近了,郝骁才看清泥人身前还有一个人,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的拥抱姿势,那位律师少爷亲昵又自然地捧着江赦的脸,嘴近得快粘在一块了,江赦还一副半低着头,很受用的姿态,郝骁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两人,该不会,该不会……

难怪当时他误会韩先生时,阿赦会那么生气,难怪刚才,韩先生会哭……

郝骁不敢再往下想了。

主要是,周围都是人,这俩人要亲热怎么也不回家亲热,咋想的,这事很光荣吗?

他尴尬又大声地提醒道:“啊——阿赦!你在这啊!你可真能折腾!和我们说多危险多危险!自己倒是一股脑往里冲!赶紧去看看你妹妹吧!哭得低血糖晕了好几次!”

听到动静,附近寻找的村民纷纷跑了过来,围着本场泥石流全村唯一的伤号又哭又笑,韩泽文也不好再抱着江赦,赶紧退到人群外面,给在临时医务室照顾晕倒的江薇的村医打了声招呼,说江赦已经找到了。

郝骁捡了背篓回来,看见韩泽文正背对着他打电话,不怎么干净的白衬衫上,肩胛骨和腰的位置,多出了两道清晰的泥巴手臂印,一看就是紧紧拥抱后的痕迹,想让人忽略都不行。

郝骁越看越脸热,赶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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