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妈妈倒是有不同的意见,“夫人,奴婢倚老卖老可要说两句。”
袁妈妈是段清婉的奶娘,从小陪着段氏长大的。
当初嫁的是母亲铺子上的管事,早年生了两个儿子,如今最大的孙子都快要成婚了,本来可以颐养天年的,但她不放心自己,非要回来照看着,因此在段氏心中,袁妈妈地位特殊,哪还有什么倚老卖老之说。
她轻轻按住袁妈妈替她按摩的手温声说道,“你我之间,浑说什么倚老卖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是说妍姐儿是为我出头,我不该斥责她。”
见袁妈妈要反驳,段氏又说,“嬷嬷,你瞧见了吗?方才妍姐儿只是听下人说,就横眉竖眼摔摔打打的,这尚且是在家中,若是在外人面前也是这般做派,女儿家还有什么名声?”
袁妈妈想起三姑娘那惊天动地的一摔,到底是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叹了口气。
厢房内,杜令煜走后杜若妍还在呜呜的哭着,白芷谷凌两人怎么都哄不好,杜若嘉头疼的要命,她怎么没发现这三姐姐还有做水龙头的潜质。
“姐姐,别哭了。”杜若嘉没有更多的安慰的话,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姐姐别哭了。
杜若妍哭的眼睛红肿,发髻早就乱了,她抓住杜若嘉的小手呜呜咽咽的喊道,“呜呜,该死的狐狸精,该死的狐狸精。”
“好好好,该死的狐狸精。”可怜杜若嘉如今只是一个六岁小孩儿,人还只是囫囵个呢,就得安慰姐姐了。
正房的消息传的很快,杜若妍还哭着呢,杜若溪来了。
歪个题外话,这二姐姐,杜若嘉是见一次惊艳一次,若是等到她长到傅春霜的年纪,两人孰美还未可知呢。
杜若溪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飞仙髻,插了几支华美精致的金簪,一身浅蓝色绣海棠缎面的褙子,内里一条白色的暗织金纱裙,看起来依旧美丽万分。
杜若溪一进芙蓉轩就见杜若妍哭的凄惨,颇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只是讹传呢,顿时有些着急,“妍妹妹这是怎的了?”
杜若妍平日里和杜若溪关系一向不错,但这遭就是因为小妾和庶子女生气,情绪激怒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往昔情分,张口就来,“不要你个小妇养的管,看我们正房这样可得意了吧?”
老天爷,她们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谷凌简直要吓死了,都想不顾尊卑上去捂嘴了。
“谁教这样说话的?”段氏调整好心情后,本想过来安慰安慰无辜的女儿,却没想到又从杜若妍口中听到这样污言秽语,才刚调整好的心情瞬间又崩不住了。
站在厢房内的杜若溪更觉难堪,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杜若妍口中说出来,见嫡母叱骂妹妹又想相助,又有些伤心,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杜若妍本就伤心,还以为母亲会来安慰自己,没想到又招了一顿骂,顿时又要顶嘴,“母亲...唔唔唔。”
杜若嘉见她说话越来越没章法,又不知道怎么阻止,干脆直接捂了她的嘴巴,“二姐姐对不起,三姐姐口不择言浑说的。”
府中总共就只有四个丫头,三个都是亲生的,唯一这个庶出自小乖巧懂礼,这下又被误伤,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分外可怜。
段氏只觉得疲累万分,“杜若妍!你闹够了没有?接下来还想骂谁?是不是还要骂你父亲?”
杜若妍在看到摇摇欲坠的杜若溪时就已经后悔了,她头脑一热说的话全是戳心窝子的,可眼下母亲妹妹一屋子丫鬟婆子都在这里,她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趴在榻上抽抽噎噎的可怜的紧。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杜若妍这副模样很明显是意识到失言了,她顾不上安慰杜若妍,只是将杜若溪拉到身边。
“溪姐儿,妍姐儿不是有意的,莫要同她计较。”
杜若溪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虽然杜若妍今日口不择言,但俩人平日里的交情不是装出来的,她现在只是有些伤心。
她点点头,“母亲,我明白的,妹妹现在情绪不好,我先回去了。”
段氏拍拍她的手背,“去吧,好孩子。”
杜若溪走后,杜若妍倒是不哭了,只是趴在榻上,用金丝软枕蒙住了头,不声不响的。
段氏挥退众丫头婆子,走到榻边望着伏在榻上一声不吭的杜若妍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朝还在一边看热闹的杜若嘉招手,“嘉嘉,过来。”
杜若嘉:?
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但还是乖乖的过去了。
她先被段氏抱到了榻上,又被塞了个软枕,杜若嘉看出来了,这是母亲要和孩子们谈话呢。
段氏一手揽着杜若嘉,一手在杜若妍露出的背上轻抚着,“母亲知道,妍姐儿是心疼母亲,可那傅春霜只是个妾室,还是寡居之身,能掀出什么风浪来?没得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跟个市井泼妇般又打又砸。”
杜若妍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有所触动。
段氏继续说道,“那傅春霜别说现在还不是妾室,就算真的纳进来了又如何?母亲有你姐姐、有你哥哥,还有你妹妹,难不成还担心你父亲宠妾灭妻不成?”
段氏摸了摸杜若嘉好奇的脑瓜,“将来你们都是要嫁出去的,别学那小户人家尽是小家子气,她便是生下庶子又如何,百年之后葬在你父亲身侧的只会是我,享受杜家香火敬拜的也只会是我,不要执着于那点子情情爱爱的,女人呐,抓住权利和金钱才是最要紧的。”
杜若嘉听的目瞪口呆,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古代女人的坚韧,是啊,在这个时代,情情爱爱是最末等的,只有抓住了权利,掌握了金钱,那才是真正的有话语权。
杜若妍显然听懂了,她松开了死死捂在头上的软枕,绷着的肩膀也塌了下来。
段氏见状轻轻的摸了摸女儿糟乱无比的发髻,语重心长的说“妍姐儿啊,你若是一直这般脾性,我如何才能护得了你的一生呢?”
听到这话,杜若妍彻底崩不住了,扑到母亲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就连杜若嘉也为段氏这一番慈母心肠触动了心扉,忍不住也扑进了段氏的怀里。
段氏叹了口气,将两个女儿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
杜若嘉估计杜若妍大概哭了五分钟时间,就慢慢止住了,抬起头来一张脸一塌糊涂,鬓发已然乱的不成样子了,满脸的泪痕,眼睛肿的跟灯泡似的。
杜若嘉本来还在暗自神伤,一见杜若妍这副鬼样子,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
这一笑把杜若妍也逗笑了,笑了一会儿,她邋遢着一张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母亲一塌糊涂的衣襟,忸忸怩怩的,“母亲,我错了,你罚我吧。”
段氏看着女儿花猫似的脸,又好气又好笑,掏出帕子点了点她的鼻尖,“母亲原谅你,只是,溪姐儿好心好意想来宽慰你,却被你狠狠的羞辱了一通,你最该向她道歉。”
提起杜若溪,杜若妍悔的跟什么一样,她们一向交好,她这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呢?
她期期艾艾的问,“母亲,我要怎么办?”
见女儿又恢复了精气神,段氏也松了一口气,随即没好气拧了下她的耳朵,“现在想起来问怎么办了?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嘉嘉。”
正在一边看热闹还偷笑的杜若嘉:......
“好啊,你还敢笑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两姐妹随即在榻上闹成一团。
看着两个丫头的发髻都乱的差不多了,段氏叫人打水进来了,杜若妍房里的赵妈妈和杜若嘉房里的张妈妈一手一个,将两个姑娘拎开了。
杜若嘉坐在凳子上乖乖吃糕点时候,被杜若妍一声惨叫吓得身子一抖,差点没一口噎死咳嗽半晌,又吃了几口巧绿递上来的凉茶才顺了下去,“二姐姐,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原来是杜若妍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芳容,头发乱的像鸡窝,眼睛肿的像的灯泡,换件破衣裳随时可以去扮演街边的小乞丐了。
“嘉嘉没事罢?你个姑娘家家的鬼叫什么?还记得自己是大家千金吗?注意仪态!”段氏一下午被闹的精疲力尽的。
杜若妍瘪瘪嘴哪里还敢顶嘴,只是哭丧着一张脸对着镜子左右检查着。
段氏的衣服也被杜若妍糟蹋的不成样子,兀自带着袁妈妈回房熟悉去了,老爷要归家了,她这个主母可忙得很。
段氏走后,张妈妈也把杜若嘉背回了厢房,她的衣衫在和杜若妍打闹的时候被糊了好些眼泪鼻涕,杜若嘉腹诽,果然看人不能只看第一印象,想她当初还以为杜若妍是个大家闺秀呢,没想到也是个往别人身上抹鼻涕的小丫头。
杜若嘉嫌弃的拎起一角衣衫,赶紧丢开,咦,恶心死了。
回到房间后,屋内的丫头一个一个动起来了,他们家姑娘只是衣衫脏了,头发乱了,不打紧,倒是好打理,杜若妍那边就麻烦一些了。
白芷绞了张帕子,细细的替姑娘擦着脸蛋,春儿梳头手艺最好,拿了柄檀木细齿梳一缕一缕的打理着杜若妍的秀发。
谷凌则是去小厨房亲自开火煮了两个白鸡蛋,姑娘这么爱美,晚上家宴要是顶着这样一张脸,怕是要羞死。
几个丫头左右开弓,很快又是一个全新的杜若妍,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外,已经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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