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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冰魄同源(上)

“砰——!”

一声沉闷如巨木撞击山岩的巨响!内室那扇厚重的、雕着缠枝莲纹的紫檀木小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门轴发出刺耳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呻吟!整扇门板向内猛地凹陷、扭曲!随即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门框上硬生生撕裂、撞飞!

碎裂的木屑如同暴雨般迸溅!沉重的门板打着旋儿狠狠砸在拔步床外侧的雕花围栏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整张巨大的拔步床都为之剧烈震颤!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书房里浓重的沉水香与焦糊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倒灌入这方弥漫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狭小空间!

胤禟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玄色闪电,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风暴,一步踏入!

靛青素缎袍服的下摆被劲风卷起,如同玄鸟垂天之翼!他周身那股压抑到极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般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轰然释放!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烛火被这狂暴的气势压得骤然熄灭!整个内室瞬间陷入一片如同墓穴般的、令人窒息的昏暗!

唯有窗外惨淡的月光,透过被撞飞的门洞,斜斜地投射进来,在地面狼藉的血污和碎瓷片上,投下冰冷而模糊的光斑。

胤禟的目光如同两道淬炼了万载寒冰的探照光束,瞬间穿透昏暗,精准无比地钉在拔步床深处!

铃兰瘫软在脚踏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胤禟身上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威压彻底吓懵,连哭喊都忘了,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而卿玥——

她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软泥,深陷在巨大的蟒纹迎枕和锦被的褶皱里。月光吝啬地勾勒出她单薄得如同纸片般的轮廓。长发凌乱地黏在冷汗浸透的额角和惨白如金纸的脸颊上,几缕发丝被嘴角不断涌出的暗红血污粘连,如同枯萎的藤蔓缠绕着濒死的花朵。她的双眼紧闭,眼窝深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如同死亡阴影般的青黑。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微弱的抽吸都带着浓重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动的痰音和血腥气。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铁锈、内脏腥气和冰寒碎晶气息的死亡味道,如同跗骨之蛆般弥漫在空气中。

胤禟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双燃烧着幽蓝冰焰的深眸,在触及卿玥惨状的瞬间,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眼底深处翻涌的暴怒、掌控一切的意志、以及那丝被强行压抑的悸动,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瞬间……冻结!

他“看”到了!不,是那根无形的“冰魄本源”之弦,将卿玥体内那如同深渊般冰冷死寂的濒危状态,毫无保留地、如同烙印般狠狠刻入了他的识海!

丹田深处那片浩瀚如海的冰魄玉髓本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同时攒刺的剧痛!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冰冷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般瞬间攫住了他的神魂!

“呃!”胤禟的喉间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闷哼!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晃!那只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手背上暴突的紫黑色血管如同狰狞的毒蛇般扭曲跳动!

这痛苦……这虚弱……这冰冷死寂……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是她!是那个胆敢忤逆他、胆敢砸碎他“投喂”、胆敢任由冰魄之力反噬的蝼蚁!此刻,她濒死的痛苦,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通过这该死的“羁绊”,如此霸道地、不容抗拒地……反噬到了他的身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慌感,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刺入胤禟那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心核!比他自己的丹田被刺穿更甚!比他精心布置的棋局被掀翻更甚!那是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将被彻底毁灭、而自己竟无法完全掌控的……失控感!

“博敦!”胤禟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深处刮出的寒风,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如同即将爆裂的火山熔岩般的狂暴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奴才在!”博敦魁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胤禟身后,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方才被胤禟震伤的内腑尚未平复)。

“把她……”胤禟的目光死死钉在卿玥那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起伏的胸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裹挟着冰碴与怒火,“……给爷弄醒!”

“是!”博敦没有任何犹豫!他一步抢到拔步床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卿玥单薄的身躯彻底笼罩!那只骨节粗大如同虬结树根的手,带着撕裂空气的锐风,毫不留情地抓向卿玥纤细的脖颈!动作粗暴直接,如同擒拿一只濒死的猎物!他要强行刺激她的生机!用最蛮横的方式!

就在博敦那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即将触及卿玥冰冷皮肤的刹那——

“滚开!”

一声如同极地罡风般冰冷刺骨的怒喝猛地炸响!

胤禟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博敦身侧!袍袖猛地一拂!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如同无形的铁壁,狠狠撞在博敦魁梧的身躯之上!

“砰!”一声闷响!博敦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竟被这股巨力硬生生撞得离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冰冷的墙壁之上!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博敦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了出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更深沉的恐惧!

胤禟却看也未看被震飞的博敦。他一步踏前,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立在拔步床前,彻底隔绝了博敦的视线。月光勾勒出他紧绷如弓弦的侧脸轮廓,下颌的线条如同刀削般冷硬。

他缓缓抬起那只刚刚拂开博敦的手。指节修长,冷白如玉。此刻,那指尖却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如同熔岩般炽烈的……狂暴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卿玥惨白染血的脸庞、微弱起伏的胸口、以及那被暗红血污浸透的衣襟上缓缓扫过。每一次停顿,都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彻底损毁的、却对他至关重要的……器物。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卿玥那只无力垂落在锦被之外、沾染着血污和冰蓝碎晶的手上。

那只手纤细、苍白,指节因痛苦而微微蜷曲。掌心向上,无力地摊开着。在惨淡的月光下,掌心正中,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被最精密的烙铁烫上去的深蓝色印记,正散发着幽幽的、如同深渊凝视般的寒芒!

印记的形状,赫然是那枚狰狞的九爪盘龙!

胤禟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那印记中蕴含的冰冷意志狠狠刺穿!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顺着那根无形的“冰魄本源”之弦,猛地传递过来!那是……属于他的力量!属于他的印记!此刻却如同毒蛇般盘踞在这个濒死女人的掌心,贪婪地汲取着她的生机!

“呵……”一声极低、极冷、如同冰屑摩擦的轻笑,从胤禟紧抿的唇间逸出。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危险气息。

他缓缓俯下身。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如同厚重的棺盖,将卿玥单薄的身躯彻底笼罩。月光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只在他冷硬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上,投下一点冰冷的反光。

他伸出那只冷白如玉、指节分明的手。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掌控意志。

目标,并非卿玥的脖颈,也非她的心口。

而是……她那只摊开着、掌心烙印着龙纹印记的手!

冰冷的指尖,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缓缓探向卿玥冰冷僵硬的掌心。指尖距离那枚深蓝色的龙纹印记,越来越近……

就在那冰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印记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如同沉寂冰原深处最细微的冰裂之声,毫无征兆地自卿玥丹田深处那片濒临枯竭的泉眼传来!顺着那根无形的“冰魄本源”之弦,瞬间传递到胤禟的指尖!

胤禟的指尖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就在这指尖与印记即将接触的千钧一发之际——

“唔……!”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哀鸣般的呻吟,从卿玥干裂染血的唇间艰难地挤出!

她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垂死的蝶翼在做最后的挣扎!那双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眼眸,极其艰难地、如同推开万钧重闸般,掀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涣散的瞳孔在惨淡的月光下艰难地聚焦。视线模糊晃动,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雾。最终,那模糊的视线,穿透了睫毛上凝结的血痂和冷汗,极其缓慢地、如同生了锈的机括般,向上移动……

撞入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玄色冰眸!

那双眼睛,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寒潭。潭水深处,冰封着足以焚毁万物的怒焰,翻涌着掌控一切的绝对意志,更沉淀着一种……如同深渊般难以测度的、冰冷的……探究!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一方是濒临深渊、意识涣散的垂死挣扎!

一方是居高临下、掌控生死的绝对威压!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只有卿玥那微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喘息声,在死寂中艰难地撕扯着。

胤禟俯视着那双刚刚睁开、还残留着巨大痛苦与茫然的眼睛。他俯身的动作定格在那里,指尖距离她掌心的龙纹印记不过毫厘。那双玄冰深眸中翻涌的情绪如同被瞬间冻结,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

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求生之火,也看到了那火焰之下被巨大痛苦和冰冷麻木层层包裹的、如同顽石般不屈的……核心!

卿玥涣散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如同神祇却冰冷如同恶魔的脸上。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威压,以及……那根无形的“冰魄本源”之弦另一端传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剧痛与虚弱感!

是他!是胤禟!是他强行灌入的冰魄玉髓!是他烙印的龙印!是他带来的……这无边的痛苦!

一股混杂着巨大恐惧、深入骨髓的恨意与……被逼到绝境后的、玉石俱焚般的疯狂,如同被点燃的野火,在她濒临枯竭的意识深处猛地炸开!

她的嘴唇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铰链般,微微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声响。

“……杀……了我……”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绝望,“……胤……禟……”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胤禟那双深不见底的冰眸上,眼底深处那点微弱的求生之火,此刻竟燃烧起一种近乎妖异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极致挑衅的……疯狂光芒!

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刻……这冰魄……这龙印……这痛苦……我必……百倍奉还!

这无声的、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发出的疯狂呐喊,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顺着那根无形的“冰魄本源”之弦,狠狠撞入胤禟的识海!

胤禟那如同亘古冰雕般凝固的俊美脸庞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

那双深不见底的玄色冰眸深处,翻涌的怒焰如同被投入了寒冰,骤然凝滞!掌控一切的意志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震动!

他俯视着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那火焰微弱,却带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决绝!仿佛要将他也一同拖入那无边的痛苦深渊!

“杀你?”胤禟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那笑容如同淬了剧毒的冰刃,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他那只悬停在卿玥掌心龙纹印记上方的、冷白如玉的手指,终于……缓缓落下!

指尖并未触碰印记。而是极其精准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轻轻点在了卿玥手腕内侧的……寸关尺之上!

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冰冷霸道到极致的冰魄玉髓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的指尖,毫无阻碍地、狠狠地……灌入卿玥那如同干涸河床般枯竭脆弱的经脉之中!

“呃啊——!”

卿玥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活虾,猛地向上弹起!随即又重重砸回床褥!喉咙里爆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双眼瞬间布满狰狞的血丝!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玉髓洪流,如同无数淬毒的冰刀,在她经脉中疯狂肆虐、切割!带来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

“想死?”胤禟的声音低沉如冰面下的暗流,每一个字都裹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清晰地响彻在卿玥濒临崩溃的耳畔,“没那么容易。”

他俯身凑近,冰冷的呼吸几乎要喷在卿玥染血的额角。那双深不见底的玄色冰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牢牢锁住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

“你死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宣判,“爷找谁……算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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