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花期较长,可持续三至四月,适合观赏。若说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移栽前后需得特别照料几日,如有枝叶干枯,花瓣衰败迹象,便当适时增加水量。只要移栽成活,此后便可任其自由生长。娘娘也知臣弟不擅养花,所以当日我便许了在此栽种凤瓁花,一来给冷清的王府增些生气,二来还不用费心打理,倒是省心。”
周鉴闻言,轻声笑道:“娘娘,这晋王殿下可真会偷懒。”
温言成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弯着嘴角道:“他会偷懒,你可不许偷懒。你可听维齐说了王府冷清?维齐,你早该想着给王府添些生气了,不过只是栽些花草可解决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要添些人气儿。比如娶个妻子,绵延子嗣,自然这府中就能热闹起来。”
卫衡心头顿时像塞满了未熟的果子,又涩又痛。他微微侧了侧首,眉眼一沉:“娘娘无须再言,臣弟并无……成亲之念。”
温言成笑意僵在脸上,周鉴撇了撇嘴:“娘娘,您快瞧他呀。若非前几日晋王殿下受伤发热昏迷着,只怕鉴儿来看他时,也是要被他赶出去的。”她委屈地看了眼卫衡,“殿下,我还以为经过这几日相处,你的态度能对我有所转变,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无情。哼,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说着,周鉴扭头转向温言成,便俯在她肩头轻声抽泣起来。
卫衡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四下看了看,两手微微攥成拳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叶端从卫衡身后上前,抚着周鉴,轻声安慰起她来。
温言成不满地看了眼卫衡:“维齐,你如今越发过分了……”
“娘娘,”周鉴抽泣道,“娘娘不必再说晋王了,都怪鉴儿,是鉴儿先前自作多情了。本以为殿下的心,就算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我也能焐热,现在看来,是鉴儿错了。”
说罢,她施礼道:“娘娘恕罪,鉴儿身子不适,先行回府了。”她起身,便往外走。
叶端也忙施礼:“娘娘,叶端也退下了。”
温言成点了点头,叶端便追着周鉴走去。
温言成与卫谚齐齐看向卫衡,卫衡视线追在叶端与周鉴的背影上,神情显着无辜。
“你还不快去追?”卫谚对卫衡道。
卫衡收回视线,默然无声。
卫谚上前,推了推卫衡胳膊:“去呀!”
卫衡蹙眉:“追什么?她走了,本王也好落得清净。”
“你……唉!”卫谚摇了摇头,又走回温言成的身边去。
温言成面色不悦,瞥了眼卫谚,冷声道:“还等什么?要等晋王也把你我赶出去吗?还不快去收拾行李,随我回宫去!”
卫谚被温言成吼得一惊,抬眸瞧了眼卫衡。
“是,女儿这就去!”
卫衡依旧蹙着眉头,正欲辩解:“娘娘,臣弟绝无此心……”
“行了!”温言成斥道,“你有心,便只在此种花种草好了!”
说罢,她一转身,阔步走出锦园。
卫衡跟在其后走着,温言成虽有怨气,但更像等着卫衡说些什么,可偏偏卫衡一言不发。
卫谚收拾了行李出来,扶着温言成上了轿撵。
温言成落座后,又状作关切地对卫衡道:“晋王伤势如何了?”
卫衡答:“尚且未愈,但已无大碍。”
“唔——如此,你便继续在府休养吧。”
“娘娘这是何意?”
温言成愤愤道:“家齐而后治国,等你何时想明白自己的婚姻之事,何时再来上朝!尚公公,走!”
“娘娘……”
尚无竹一扬下巴:“起轿——”
“国事岂能与臣弟私人之事相提……”
任凭卫衡说着,温言成已坐着轿撵远去。
连威走到卫衡身边:“殿下,太后这是何意?”
卫衡无辜的眸子立时凌厉起来,他直了直身:“哼,欲盖弥彰。”
安和宫。
卫谚安慰着尚且气愤的温言成:“母后息怒,女儿瞧着周妹妹离开时,皇叔的视线可一直跟在她身上,想来应是动了心而不自知。周妹妹聪慧,自是知道该如何抓住皇叔的心,母后不必为此多虑……”
温言成一下拉过卫谚的手:“母后问你,你在晋王府这几日,可有发现异常?”
卫谚摇了摇头:“没有啊。”
温言成冷声念叨着:“藏得可真够深的。”
卫谚皱起眉头:“母后,您究竟为何总是猜疑皇叔呢?此前晋王府不许旁人踏入,您怀疑他,如今,周妹妹、我还有您,都去晋王府看过了,谁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若有异常,您怀疑他情有可原,可毫无异常,您还要怀疑他……母后,会不会皇叔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这一切都是您自己吓自己……”
“胡说!”温言成眸子一厉,“若真的没有什么,他又岂会在锦园里种花?而且,还一直保留着锦园原来的样子。”
“可晋王府明明是父皇为皇叔修缮的,锦园也是父皇做主保留原貌的,母后,难道您连父皇也要一并怀疑吗?”
“是!”温言成声嘶力竭起来,“你父皇此举就是别有用心!”
“母后!”卫谚眼眶红了,“您可真是不可理喻!”
“你……”
“父皇他从未阻拦您涉足朝政,您却一直认为他另有谋划,可他都已不在了,您还要怀疑他。母后,您就算坐在至尊之位上,大权在握,还是依旧不能安心,您又何苦去争那至尊之位呢?”
“住口!”温言成胸口重重起伏着,她缓和半晌,又厉声道:“出去!”
卫谚抿着嘴唇,仰了仰头,便将即将落下的眼泪控回眼眶:“是,女儿告退!”
月牙当空高悬,锦园的凤瓁花比白日阳光下稍稍敛了花瓣,安静睡着。
“锵——”
利剑出鞘,闪着寒光。
叶端眼神一定,脚步缓缓打开。
刺剑、穿剑、挂剑……配合着上步、扑步、撤步……叶端招招干脆利落,刚柔并济。
卫衡缓步走来,停在石桌前,看着叶端舞剑。
一套剑术完成,卫衡浅笑起来。
“叶姑娘这剑法又长进了。”
叶端收势:“殿下说话怎么生疏起来了?”
卫衡笑看着她收剑,又擦了擦额上的汗。
“今日,周鉴这……”
叶端看着他:“殿下紧张了?”
“我只是觉得此事她也帮了忙。”
叶端笑了笑:“周姐姐没事,她听说了眼下京中的传言,便想借此时机解开误会。”
“嗯。”卫衡在挑了挑袍,在石椅上坐下,“此前确实是我错怪她了。”
他倒一杯水,递给叶端,浅笑着:“还是谨义慧眼。”
叶端眉眼一弯,接过水,道:“殿下说的极是,我也如此认为。”
卫衡闻言笑出声来:“你这自信的样子,真如叶堂一个样。”
叶端歪一歪脑袋:“他是我哥,我当然像他了。”
天色尚未大亮,温言成便已起床梳妆,准备早朝。
“娘娘,娘娘——”
安和宫殿外一阵骚乱,有人大喊着呜咽,有人劝解着制止。
温言成眉心紧皱:“尚公公,是谁在殿外哭喊?”
尚无竹躬身从门外进来:“娘娘,是温侯爷来了。”
温言成一惊:“快让他进来。”
“是。”
宫女尚在温言成发间佩戴着发钗,却因一时紧张怎么都插不进去。
温言成伸手便拔下发钗,狠狠摔在地上:“混账!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宫女立时叩首在地,肩头抖成筛子:“娘娘息怒,奴婢知错……”
“娘娘——”温观识哭喊着进来。
温言成来不及责怪宫女,便从妆镜前匆匆走出。
“兄长这是怎么了?”
“啊——”温观识瘫跪在地上,“我儿、我儿……”
温言成俯身:“是玉儿出事了,还是萦儿?”
温观识仰天痛哭半晌,才渐渐吐出几字:“……萦儿,我的萦儿啊……”
温言成踉跄着倒退几步,眼睛瞪得滴溜圆:“那岂不是……被人发现了,是谁干的?”
温观识回答不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哭着。
温言成气急了,厉声而又尽力克制地吼道:“够了,你想让宫里的人都知道温萦以假乱真逃出生天了吗?”
良久,温观识渐渐安静下来:“哪有逃出生天?分明是逃离虎口,又入狼窝啊。我与栗州的人提前打了招呼,要他接应萦儿。一连这么多天过去,按理说,萦儿早该到了,可接应的人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他就沿途去寻,途经遥州,便听闻几日前山上山匪劫路,两伙人打了起来,谁知有人放火烧山,他们一同被烧死了。他去遥州刺史那儿看了卷宗,马车里的那人,身上挂着的,正是临行前我给萦儿亲手戴上的玉佩,那人——就是萦儿……”
温言成摔坐椅子上:“山匪,遥州……”她怔愣好一会儿,“遥州山匪猖獗,你怎么让他走了遥州呢?”
“……我想着从京城到栗州,若是为避开遥州绕行的话,少说要多加半月行程,萦儿多一日行路,便多一分危险。遥州山匪是多,可也是抢劫那些富裕人家,萦儿出逃坐的是最简陋的马车,总不会引起山匪的注意,谁能想到,还是没能逃过……”
温观识摇头悔痛不已,他攥拳重重砸在桌案上:“我要为我儿报仇,我要将遥州的山匪通通剿灭,一个不留!为、为我儿……报仇……”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又掩面抽泣起来。
“剿匪?”卫衡故作吃惊地看着宫里传信的内侍。
内侍颔首:“正是,娘娘特命奴才传召殿下入宫,商议剿匪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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