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徐佳静察觉姜葵情绪不高，很想问问她怎么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人沉默的坐在板凳上，在超市门口吹着赤热的晚风。
良久，徐佳静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了？”
“没怎么。”姜葵眺望着远处绿油油的大树，眼前一片明亮鲜艳地绿色。
徐佳静受不了这种长久的战线，她希望姜葵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两人还是朋友。但同时她又明白，姜葵敏感、脆弱，思考怎么用尽量温和的语言沟通。但她同时又是很骄傲的人，让她低头实在太困难。
徐佳静站起身开口：“我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不然我们就别当朋友了。”
她从小接触的人从来没有这么拧巴的。
她想要什么也都很容易，包括朋友。
姜葵听到她说狠话了，开始慌张，声音又小又弱：“陈青……陈青。”
徐佳静反应过来，姜葵是看见她和陈青一块走误会了。
她转身一脸无奈地拍了拍姜葵的肩膀，“你早说你们是这种关系，我就避嫌了。你想多了，虽然他是有点帅，但也不至于迷晕我了啊。”
徐佳静做了个夸张地鬼脸，吐着舌头：“误会了吧。”
姜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又窘迫，她对自己狭隘的想法感到羞耻，她就这样误会了徐佳静。
“对不起，佳静，”姜葵继续说，“我和他很难说是什么关系，是哥哥，是朋友。很多时候我被打或者受欺负了，都是他安慰我、保护我，除了他我没有任何人。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努力的想活下来。可世界太复杂了，有些被父母的虐待和压力，有些在学校被霸凌，有些在社会上跌跌撞撞摔了一身伤，受尽委屈，还拿不到本该属于自己的钱。”
“活着很难，但我很想活。”
这对徐佳静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她甚至有些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这么活着，现在科技发达，社会福利变好，根本不像姜葵所说的那样，况且她从小到大接触到的朋友，都没经历过这些，他们都是很幸福的家庭。
她做不到感同身受，无法理解。
徐佳静只好点点头，避重就轻回答：“社会在发展，一切会慢慢变好，只是路很长很远很难。你要对社会、大人有信心。”
“你和陈青这种关系很正常，占有欲。而且属于那种别人插不进去的关系，没有人可以分开你们。相处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和另一个人走的近，也很难接受，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都会觉得被忽视了。不过他来找我是为了买琴哦。”
“琴？”姜葵疑惑。
“嗯，他不知道那些琴比较好，让我推荐给他几个牌子。”徐佳静拆开包装，嚼着手指饼干，“买钢琴价格太高，我给他推荐了电钢琴。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她耸耸肩无奈摆手。
“谢谢佳静。”姜葵咬断手指饼干。
中旬，姜葵在陈青卧室看到了那架电钢琴。 YAMAHA。徐佳静家也是同牌子的钢琴，其实她想说自己根本不值得用这些名贵的东西。
“弹一段给我听下？”陈青打开琴盖，站在一旁。
姜葵深呼吸坐下，陈青还没听过她弹琴，她按下琴键，弹得是徐佳静最近教给她的，稻草人之舞。有没有琴谱已经不重要了，她这些天早已背的滚瓜烂熟。
轻松、欢快、活泼的曲调在狭小的房子里回荡，传进陈青耳中。
结束后姜葵准备起身，门口突然冲进一堆人吓她一大跳。
葛辰卓越一人拧开一个彩带筒，五颜六色的彩带漫天飞舞，徐佳静拎着蛋糕和玩偶站在后面朝她微笑。
“生日快乐！”几人齐声说。
“谢谢，”姜葵不知所措，“刚吓我一跳。”
往年过生日四个人简单吃点饭买个小蛋糕，陈青会给她做一碗长寿面，从来没像今年这么正式。
“十八岁，”徐佳静笑嘻嘻的，“当然要隆重一点。”
姜葵接过来她送的礼物，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兔子，耳朵很大手，小小的，腿很长很长，穿着碎花的衣服。
“以后努力长高变大长腿。”徐佳静递给她一个首饰盒，里面是银色泛着光泽的爱心吊坠，“陈青啊，还不快点帮忙戴上。”
三个人开始起哄他俩，他们青梅竹马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以后在一起是大家都认为的事实。
陈青拿着项链，撩起姜葵松散的麻花辫，将项链扣好。手指和她的皮肤接触，她的身体抖了一下落入他的眼里。
姜葵感觉自己脸红彤彤的，估计和猴屁股没什么两样，大长腿，其实她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一直在想以后会不会才往上长点。可惜现在长大了，十八岁停止发育，不会再长高了。
卓越推了推圆框眼睛，一副书呆子气息，“最近你不是在努力学习吗？我给你买了个书包，白色的，要一直读书啊。”
葛辰“咦”了一声，转头说：“你这上了高三怎么快傻掉了，说话腔调天天文绉绉的。”
“压力太大，我离疯不远了。”卓越面不改色，他最近熬夜刷题写试卷，一模、二模成绩不理想，学的更狠，他妈看了往上那些高考压力大的跳楼，也不敢跟他发火，天天好吃好喝，变着花样做饭。他每天唯一解压的方式就是吃，每天一顿吃好多，体重也蹭蹭往上涨。
葛辰同情地看他一眼，掏出自己的礼物，“保温杯，非常实用啊。大冬天你想喝热水，就能马上喝到。”
徐佳静无语：“还有一两个月夏天了。”
“夏天你放冰块不就冰饮了？”葛辰说，“相当实用。”
姜葵拎着礼物很感动，“谢谢，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六寸的蛋糕上放了十八根蜡烛，姜葵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关上灯，微弱的火光在风中闪烁，她闭上双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她想，朋友们都幸福明年还能聚在一起。
她想，陈青一直在她身边。
亮灯后，她有些后悔，是不是太贪心了，许下了两个心愿。
几人分了蛋糕，开始吃凉菜、鸭脖、炸鸡，玩了几局游戏，闹得不可开交乐得笑不拢嘴。
美好温馨的时光转瞬即逝，几人各自回家，每一个人都很忙挤出时间来为她过生日。
姜葵捧着面碗，在厨房洗净，今年的生日面都感觉比往年好吃。收拾完一片狼藉，她把礼物都放在了陈青家。
站在门口，姜葵犹豫再三转身。
陈青被她逗乐了，“舍不得走啊？”
她鼓足了勇气，踮起脚，伸手紧紧拥抱住陈青。
我懦弱、胆小、自卑、敏感、脆弱，感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的人生十八年，你就占据了所有，所以，请以后也走进我的人生吧。
她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留下陈青一人在门口愣住。
等她呼吸放缓，慢慢走回家，站在楼道间，赵倩拖着行李箱和她四目相对，赵倩躲闪了目光，继续面不改色的下楼。
姜葵虽然早就预料到，但还是难以接受这事实，她伸手拉住赵倩的衣角，“妈。”
赵倩没有回答，挣脱了她的牵制继续往下走。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很努力的想要看清赵倩远去的方向，和乘坐的哪班公交车，可始终看不见。
“妈……”
姜葵知道，以后她再也没有妈妈了，她被抛弃了，她是累赘、是耻辱、是母亲少女时代一时冲动犯下的过错，她从来都不是爱情的结晶。
姜葵神色呆滞的走回了家，她躺在床上团成一团，隐身于黑暗中。忽然想到什么，她猛然爬起身，在床底翻找着铁盒，里面空空如也。她的钱不翼而飞，她翻遍房子每一个角落，没有，什么都没有，怎么也找不到钱。
那里面有陈青给她的钱，有她的第一份工资。
每一笔钱都是汗水和辛劳，是陈青一拳一拳，挨了无数伤打出来的，是她洗了无数头发，手指指腹都泡皱洗出来的。
姜葵几乎不可置信，是赵倩把她的钱拿走了，只有赵倩知道她会把东西藏在床下，那是她几岁时告诉赵倩的。
“爱妈妈还是爱爸爸？”
“爱妈妈。”
那些美好的回忆现在却是多么的讽刺。
姜葵变得比以前沉默很多，每天忙着打工、上课、练琴。葛辰认为这是女人成熟的标志，变得腼腆安静。陈青了解她，知道不是这样，只是她不说自己也不想逼迫她。
徐佳静牵着绳子问她：“送你的项链不喜欢吗？怎么不戴。”
姜葵掰开碎冰冰，递给她一半，“喜欢，万一丢了怎么办。”
“再给你买一条。”徐佳静大方的说。
姜葵摇摇头，她的很多衣服都是在网上买的，十几二十块，很多人都怀疑这种衣服是合格品吗，穿了不会对人体有害吗，她很庆幸有这种网站，让她得以在夹缝中生存、苟延残喘。
她也很想穿漂亮干净的衣服，可是没有钱怎么办呢。
姜葵吃完半截碎冰冰，拿出包里的冻干，掰碎了喂给大福。大福现在可比刚捡来时壮实多了，毛发光滑有光泽，也能听懂很多话。
徐佳静正说着，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她接听电话，脸色变了变，和姜葵匆匆告别。
ps：
钢琴曲：稻草人之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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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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