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应该在蓬莱......”楚卿云举着剑，不敢有丝毫大意。
“蓬莱？”乌昂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人，“可我从未见过你们。”
白攸道，“你傻了吗，蓬莱只有姓何的一个人。”
楚卿云立刻反应了过来。
蓬莱岛蓬莱岛，根本不是一座岛，他们所见的岛从始至终都是何少监巨兽化的身体，见到的各种各样的鬼魂不过是何少监的想象，而他们交战许久的乌昂也并非乌昂本人，而是何少监的心魔。
“你是真的乌昂？”他观察着眼前的男子那张微笑的脸，难道只是在何少监的想象里，乌昂才如此恐怖狠毒吗？
“我真好奇，你们究竟见到了什么。”乌昂的目光在白攸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过了头，仿佛很熟稔似的笑着道，“听你们这样说，那何子敬还活着？他现在如何了？”
楚卿云眉头微皱了一下，执剑向前，“你为何攻击我？”
乌昂看着楚卿云，嘴角微微上扬，“你不属于这里。我为何不能攻击你？”
他注视着楚卿云，眼前的少年人自见到他起就没有一刻放松，也不答他的话，使他找不到破绽。乌昂瞬间跃起向白攸攻去，白攸躲闪很快，并未让对方得手，但乌昂显然很能辨别出白攸行动的方向，追得很紧，方才看起来还有些许和煦的人，此时招招都极其凶险毒辣，仿佛像在追猎一样乐在其中。
楚卿云见状彻底放弃了先前的幻想，惊叹于何少监对乌昂的洞见，若非有着相当程度的观察和熟悉，岛上的那个“乌昂”也不会如此贴近真实。
“你到底想做什么？”白攸语气十分不悦，出手反击却也被对方躲开。
“我只是在做我喜欢的事，不可以吗？”乌昂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睛里却闪着狂热的光，“我正是杀了你的同类才会在这里，既然已如此，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楚霄昱的梦吗？”楚卿云在一边紧盯着乌昂的动作。找准时机便一跃而起，提剑追赶，“同类是谁？那个说要辅佐你的王一统天下的那个？”
因着在蓬莱有和“乌昂”交战的经验，他还对那个“乌昂”的进攻习惯记得很清楚，若是按照当时的“乌昂”来推测现在这个的行动，竟然十有**是能押对的。几个回合调整下来，他很快就能堵在乌昂的行进路线之上，对方的杀招他也大多能提前预测到角度和招式，连白攸都不得不多看了他两眼。
“年轻人，这里一切都是从地脉涌出的灵气，聚散变化都是虚幻，翻弄人的爪牙潜进梦中罢了。你们倒是聪明，还反而真的用梦进到这里。你如此善战，却这也看不懂吗？”
楚卿云撇了下嘴，一剑刺穿了乌昂的肩膀，“不是谁都像你能随随便便看清灵力的走向。”
乌昂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攻势越发疯狂起来，“我很好奇，我肯定从未见过你，你却如何知道这么多？你很了解我？”
“......了解你的另有其人。”楚卿云一个迅速而突然的翻身直接削去乌昂大半个身子，一大团银白的鳞粉扑簌簌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何没有转生？所谓地脉灵气为何找上楚霄昱？”
乌昂残缺的脸上因痛苦显得惨白，但两眼却像狼一样闪着凶狠而兴奋的光，嘴角也高高地扬起，似乎仍在伺机而动策划下一次出击，“你为何不问问你旁边的那个呢？或许他比我知道得更多、更清楚。因为他也不过也是他人意志的爪牙，徒有人形的诱饵，我说的对吗，龙爪的小子？”
楚卿云的手丝毫没有犹豫和停滞，直指乌昂的喉咙，让他丝毫又没一点可以逃脱的余地，“是我在问你。”
“你难道一点也不怀疑，是他故意将你们引诱至此地的吗？”乌昂笑着问道。
楚卿云冷漠地看着他，一剑刺破他的喉咙，“我讨厌挑拨离间。”
银白色的鳞粉从破口的狼影轮廓中四散炸开，乌昂那双狂热而好战的眼睛也随风消失了。
楚卿云站了一会，等待鳞粉散去，白攸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你那是什么表情？”楚卿云收了剑，向白攸走去。
“只是才发现你和你哥挺像的。”
楚卿云皱眉，“什么意思？”
“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很可怕。”白攸笑了一下，已然变得普通的手挥了挥空中的已然暧昧不清的尘雾，朝着他们原本的方向走去。
“乌昂彻底死了吗？”楚卿云抬腿跟上，问道。
“最后一下他躲开了要害。对看不见灵力的人来说已经不错了。”白攸望着惨白的月亮呼出一口气，“想要恢复成之前那样也需要很长时间吧。”
“恢复之后呢，还是像现在这样到处猎杀吗？”
“不知道，可能吧。也许这是他兴趣所在。”
楚卿云看了看白攸，两个人安静下来，又并行了一段路。
他们走得不如阿芜和瑶光快，路上自然也一直只有他们两人。楚卿云借着阿芜给的道具，一路下来也不算迷路。路上也再没有了那种被人暗中窥伺的危机感，这弥漫的惨白月光下摇曳的漆黑芦苇看起来也平静祥和，甚至多了一丝美感。
“楚歆鹤之前也做的，也是这样的梦吗？”楚卿云问道。
白攸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应该是。但我们现在走的路应该只是外缘，所以你那个亲戚应该还在更里面。”
“当时是他自己醒来的？”楚卿云望向这看似永无尽头的芦苇丛，“难道他自己走了那么久的路吗？平时能坐马车就不走路的那种人，竟然能坚持这么久啊。”
白攸哼笑了一声，“有时候在外面兴头上来了，劝他坐车才难呢。他那时睡了沉眠了三天三夜才醒，也许也是因为这路太长。”
“那我们不至于走那么久吧......”
“不用。你哥体力差而已。”
楚卿云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但白攸似乎对他自己的表情毫无察觉。
“他究竟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他和楚霄昱都会遇见同一个梦？”
白攸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我只是隐隐约约能觉察到，这个梦应该是某种考验，关于他们能否成为圣贤明君的考验。”
楚卿云停顿了一会，“我还以为要造反的是我爹。”
“确实是，但你爹没有这个资质。就算他真篡位成功了，也不可能在那位置上坐很久。”白攸语气平淡地说着，毫无波澜地陈述着许多年前的事，而这些事则是第一次为楚卿云所知。
“所以你就出现了吗，出现在楚歆鹤身边？”楚卿云的视野里总能瞥见他那只空荡荡的袖管，在惨白的夜色里像某种招魂幡，“你和乌昂说的那个人、和瑶光是同类吗？‘奉天地之意’来辅佐未来的明君的？”
“......我们确实可以算同类，但也不过都是自地脉灵力而生的精怪罢了。”白攸瞥了楚卿云一眼，即便刚才有一瞬间因为那种同样恐怖的天赋异禀而觉得相像，如今再看，横竖都看不出相同的地方了，“他从这梦里醒来后，发了一通脾气，然后便没有要做人君的意思了。”
楚卿云向前看了看，也不知他和自己那位年纪轻轻的皇帝侄子都在前方梦见了什么。
“你也没劝他，就任他去了？”楚卿云在过去也很难想象自己竟觉得有人劝说哥哥谋权篡位是个相对较好的选择。
“我怎么劝？你没见过他发火撒泼，说得轻巧。”
“......你能别一边这么笑一边说这种话吗，怪恶心的。”楚卿云眯了眯眼，想起早些时候白攸还在院子的躺椅里说的话，更是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都不想做皇帝了你还跟着他？你不觉得你被他骗了吗？”
白攸摸了摸下巴，“你说得对，所以我也是受害者。”
“省省吧，退一万步你也是从犯，和受害者不沾一点边。”楚卿云白了他一眼，“你，或者说你们，又是为什么想要扶植一个明君？这又是谁的意志呢？”
“所有生灵诞生后都有求生的本能，和这一样。自有意识起，我便知道自己是这么做。”白攸的手抚过高高的芦苇，“简直像本能一样，很蠢吧？”
楚卿云看了看他，想了片刻才道，“虽然我和瑶光不熟，但他或许不会觉得这很蠢，也许他正引以为傲。你会这么想，是因为楚歆鹤这么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白攸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楚卿云见他眼里有些许惊愕，便知道自己大约猜中了。
“很像他会说的话。”楚卿云终于笑了一下，垂着眼道，“他也没说错。毕竟没有人应该是为了完成某种职责而诞生的。”
耳边单调的苇草沙沙声中逐渐多了一些变化，楚卿云远眺，视野的边缘逐渐出现了一些流动的亮光，他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水声便拨开茂密的芦苇丛，流入他的耳中。
一条月光下的河流陡然出现在眼前，脚下已没有多少可下脚的路。
何少监，官至少监，名未知，字子敬。在他对乌昂敬而远之之前，也许也曾有过崇拜他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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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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