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副驾驶的那一刻,她还有点儿恍惚。
透明的玻璃前窗里,所有的晚霞色彩和云朵都被切成一大块,梦幻得像是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云朵蛋糕。
突然眼前的光被大片阴影挡住,陈千库探身过来,从右边拉出安全带然后“咔哒”一声扣紧在座位左边的卡扣里。
熟悉的气息在一瞬之间席卷了她,贝琬下意识直起身想靠得更近些,却在冰冷的空调风吹来时突然清醒。
她僵硬地顿住,看着已经坐回原位的陈千库回过头暼她,“怎么,退缩了?”
贝琬保持着这个姿势,攥紧了安全带摇头,“没。”
“那怎么一副害怕的样子。”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貌似无意地问,“我们不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吗?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他拿着小孩的幼稚语气打趣。
然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再说了,到时候真有危险,你跑得快点行不行。”
“那你嘞。”贝琬问。
“我腿比你长,跑得肯定比你快啊。”他的嘴角弧度扩大,眼睛笑得眯起来。
她不甘示弱地反击,“那我就说是你逼着我干的,你才是幕后主使。”
“哦——好吧,那到时候就咱俩一起被揍一顿,也算是患难与共了。”陈千库突然按了下车前座的按钮,然后一个抽屉就弹出来。还来不及看清里面有什么东西,他就漫不经心地从里面掏了一大把递给她。
贝琬摊开手一看,是那种大学门口最常见的糖果。——她读大学时就看见门口的摊位经常在卖,不过对于恩格尔系数极高的大学生群体,这种小把戏显然是只能用来糊弄下小学生。
她大学读了四年,从来没买过。
“哪来的?”
“买来的。”
贝琬探头过去看,一整个抽屉里全都是,被各种形状、颜色的小包装糖果给填满。
“怎么买了这么多!”她惊呼出声。
“五块三个,顺手就买了,凑个整。”他不在意地回答。
“喔。”贝琬在心底感叹他财大气粗,用艳羡的目光打量着他。
陈千库不明所以地看她,眼神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衫领口,没发现什么异常,而后打断了这段诡异的眼神交流,问“我们去哪儿找。”
“尼尔斯酒店。”延迁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坐落在黄金海岸边的海景酒店。
“乐礼告诉你的?”
“没、苏雅说的。”贝琬摆弄着手里的手机,“这点儿小事我还是有数的。她跟我说那人朋友圈里急着炫耀,正好露出来房卡,给她瞅见了。”
闻言陈千库失笑。
车一骑绝尘地驶出——飞速掠过不知多少棵树和花坛的残影。
以至于在陈千库猛地踩刹车时,贝琬只感觉惯性驱使下自己快要被甩出去。
前边的路上设置了路障,还有两三个安保在旁边守着,几个大字在警示牌上大咧咧写着:生人勿进。
生人勿进?我还熟人能进呢。
眼看着前面几个安保注意到这边的异常,起身从安保亭里走出来,陈千库侧脸扫了一眼后视镜,方向盘猛地打了个转。
随着身后侧的红色轿车连刹车都不带踩地疾驰而入,面前的障碍栏杆检验到车牌后也随之迅速升起。
“喂!喂!停下!”
隔着车窗也能听见身后安保撕裂的声音。而他们已经稳稳跟上前边的红色轿车,无比丝滑地沿着环山公路行驶。
贝琬缓过神来时,颇有些惊叹地看了一眼在旁游刃有余的陈千库,“喔,好厉害。”
陈千库抽空睨了她一眼。
“好假。”
“哪有,我在夸你好不好。”
“坐稳了。”他目视前方,双手握紧了方向盘的两侧,而后缓缓踩下油门。
车咻——地一下疾驰出去吗,在低矮栏杆的山路上显得格外唬人。
猛烈的推背感让贝琬闭上了眼睛,死死攥住安全带不松手。
身边突然没了动静,陈千库抽空瞟了一眼旁边,瞧见她视死如归的样子,觉得颇有些好笑。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和你一块儿?要死一起死。”
贝琬咽了一口口水,细声细气地出声,“不能一起活吗?”
“有歌词儿怎么说的来着?”陈千库猛拉方向盘,一个漂移车轮与路面发出摩擦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倾斜过去,紧紧贴在车门上。
她悄悄睁眼,面前就是栏杆下边一望无际的海,又连忙闭上了眼。
“殉情。”陈千库面无表情地说话。
贝琬连忙劝他,“别别别,这日子还得过啊。人生还有大好年华,你还有这么多钱还没花完...”
他忍俊不禁地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不行。”她拒绝。
陈千库又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到地方了。”她才堪堪睁开眼睛。
看见他已经解开安全带,揉了揉手腕下车,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噢——等等我。”她按下安全带的卡扣,急匆匆下车,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一马当先的陈千库。
-
酒店大堂的门童倒是恭敬,站在两旁做出请进的手势,脸上挂着分毫未变的笑容。
贝琬和陈千库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可一到大堂,便登时犯了难。
——那人名唤作叶秋娅,住在高层的升级单间,而从一楼的电梯上去那层楼便得拿到那一层的房卡。
“我们怎么上去啊?”贝琬拉住他的衣摆,“你有没有办法。”
陈千库转头回望,正对上她四处张望、明晃晃摆着要干亏心事的样子,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
“喂。”他喊了她一声,“抬头、背挺直了、走到前边来。”
闻言贝琬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动作机械地走到他身边,“啊?”却见他侧目瞥了她一眼,又抬头将目光投向某一处,“喏,前台手里肯定有卡。”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颇有些无语地说,“那不废话吗?”
陈千库勾唇,余光里看见她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看看这儿,谁能注意得到我们。”
酒店大堂金碧辉煌,上顶的天花板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挂着一座超级难清洗的水晶挂灯,折射出不同角度的光。大厅里人不算多,可能也是因为大厅很大的原因。
他们都朝着自己的路线走,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顶多看过来几眼。
“没有。”贝琬如实说道,“那我们还是上不去啊,这酒店好像总共就有几十层。”
陈千库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不都说了,找前台。”
“你去。”
她迅速退后几步,轻轻推搡了下他的后背,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旁去。
陈千库觉得有点好笑,回头瞄了她一眼,结果人家连视线都没施舍一个,像是完全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好啊胆小鬼,这么撇清关系是吧。
他勾起唇角,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一句俗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不知怎的,明明是带着针刺的句子,读起来倒是还带着甜蜜。
贝琬偷偷抬头看,他早已神色自如地走向前台。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前台小姐姐笑得花枝乱颤,而后双手奉上了电梯卡。
她皱眉想,拿到卡就这么轻而易举?还平白生了些不满。
正盯着那一块不放,旁边的人急匆匆推着行李撞过来也不知道,“抱歉!抱歉,我有急事。”
“没事。”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而后再去看前台那儿已经没了人影。
贝琬四处张望,又不敢大声叫他的名字,只能小声呼唤他,“陈千库,你在哪儿?”
“喂。”
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从背后走到她面前,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看你怎么大显神通,逗笑小姐姐。”她的语气颇有些怨怼。
“不是你推我过去的,现在倒是还怨上我了。”他侧着脸冲她挑了挑眉毛,“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英勇献身,你还不乐意呢,小贝琬。”
“聊了这么久,连人家名字都知道了吧。”她跟着他走进电梯,看着楼层的按钮亮起,语气酸酸的。
“昂。”他倒是应得爽气,“她叫小林来着。”
这下贝琬彻底失语,一时之间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最后只能瓮声瓮气地应一声,“喔。”
*
从电梯出来,是一个三四人并肩宽度的走道。他们慢慢走过去,停在印象里的门牌号前。
贝琬拿出手机,调出那张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而后坚定地和他对看了一眼,“没错,就是这个房间。”
陈千库侧过脸眯了眯眼,而后抬手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第一下,没反应。
第二下,还是仍旧没有反应。
他看了眼贝琬严阵以待的样子,又抬手敲了敲。
房间里没什么声音,隔音还挺好。而后门锁出现松动的声音,接着门大大地敞开。
里面出来一个妆容精致、金发大波浪的女生,她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你好你好,我叫叶秋娅,叫我秋娅就好。我是你的粉丝,看过你很多场演唱会。今天是隐藏摄像机吗?还是拍摄节目。”她说着往旁边张望,却只看见一个炸毛的贝琬。
陈千库拉平了眼角,看不出喜怒,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出声:“不好意思啊,不是节目。”
——“是讨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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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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