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姐鼓励她去参加的设计比赛,最终的答辩在离甬宁市几千公里的原垟。原垟在内陆,和南边靠海潮湿的天气不同,那边全年少雨干燥。
所以临行以前,颜心姐还塞给她几瓶名牌的保湿水,冲她挤眉弄眼,“小朋友,祝首战告捷。我相信你哟~”
她看着颜心姐扭着腰肢踏着八公分高跟鞋远去的背影,低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瓶罐,有点无奈地笑了。
由于经费有限,贝琬还是把手里的那块“COOL同款”表在二手平台当了。出得急,也有折损,但有COOL的名人光环,所以出的价格比原价还高很多,让贝琬着实吃了一惊。
所有设计样本都是用那笔钱做的,饶是如此,由于追求面料的贴合以及裁剪,她还是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来花。
颜心姐给她的机票补贴也没舍得用,她订了从甬宁到原垟的绿皮火车去。半夜启程,全程一天两夜的硬座。
上次甬宁分别之后,贝琬也没和陈千库再见面。许是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她的心到现在还在咚咚乱跳,脑海中也在反复回想道别时他突然冷淡的嗓音。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只是本能地在靠近时抱住他,留恋他的气息。
可能她还是冒犯了,以至于他至今都未曾回复自己“要不要吃顿便饭?”的消息。
拎着24寸的行李箱穿梭在拥挤的火车走道,真正抱着包坐下来的那一刻,她还是有点恍惚。手心也全是冷汗。
初出茅庐的她,能够做到吗,这些日子的努力会不会白费。这时候她必须承认,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害怕失败、胆小的人。
但她现在正在路上。
-
整个过程像是按了加速键。聚光灯打下来的那一刻,她恍惚着讲完了所有话。
以至于自己的环节结束以后,都记不起自己到底讲了些什么。
结果出来了,竟然还是当场公布的。
随着空旷的厅内响起话筒刺耳的公布声,而后踏出报告厅,水沟边的冷风吹醒她的知觉。
抱着所有材料出来,她垂头丧气得像是只落水的狗。心底的失落张狂地飞舞,让其他所有情绪全部都被压实在泥土里。
她好像没有颜心姐说的那种天赋。在这条道路上,也没几块里程碑。
贝琬的鼻子酸酸的,眼眶也红,想把手里的稿子全都撕碎,但最后还是在掀起一角时没舍得,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许是老天捉弄,刚刚的风还很大,现在倒是风平浪静,只有水沟里的细流缓缓流动。
那些纸稿也都静静待在地上。
她站上高水沟几尺的台阶,一拳砸在栏杆的铁环上。
好痛。
痛感承载着她的不甘掷出,企图将浅水沟砸出坑来。
“喂。”身后响起熟悉的砂砾般声音。
引得她心脏猛地皱缩,几乎不可置信地僵硬着回了头。
视线撞进一双幽深的瞳孔,她的全部泪水霎时间决堤。
陈千库就这样撕裂开这幅破败又落魄的画面,懒洋洋地斜靠在一个废弃的铁桶旁,也毫不在意铁锈将衣服染脏。
头发还是耀眼的红色,维持着很漂亮的弧度,似乎刚从舞台上下来。
贝琬垂下攥紧的手,此刻竟说不出一个字。
真丢人。
行踪不定的风又张狂地吹过来,将头顶的云层都吹散,变成一缕一缕。地上的纸稿也都被风扬起来,四下飞舞。
他的衣服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也将额前的刘海吹乱,遮挡了一部分的眼睛。
陈千库看着她,眼神扫过她脸上的泪痕,将掠过他胸前的一张纸稿截住,定定地看了很久。
“失望吗?”他平静无波的眸子轻抬。
她以为他会安慰自己,没想到等来的这样一句出乎意料的问句。于是,她略显迟疑地缓慢摇了摇头,又点头。
陈千库闻言没再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属打火机,“咔哒”一下,橘红的火焰跳跃着。他从盒子里捡了一根烟,头凑过去点上,而后猛吸了口,她在烟雾之间迷失了他的眼睛。
“咳咳咳。”她被呛得止不住咳嗽。
“你闻不了烟味。”他皱眉,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习惯各种场合的烟味几乎是日常,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也快忘了刚出道时闻见二手烟的反感。
“没,我就是...咳咳咳。”贝琬摇头,但咳得止不住。
他夹着烟的手停了下,而后将抽了一点的烟扔在地上,用鞋跟捻灭。
“想不想和我吃顿便饭?”他直起身,歪头凑在她的耳边。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夹杂着烟味,在这片荒地上尤为突出。
“嗯。”她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又干又涩。
陈千库率先走在前边,跨上了一辆摩托,发动机的轰鸣盖过贝琬惴惴的心跳。
她没再犹豫,握住他的手掌跨上了后座。
引擎猛地轰鸣一声,摩托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疾驰在郊区的车道。她极速后仰,下意识紧紧抱住了他的后腰。
郊区的车道空无一车,两旁都是笔直的树,被霸道的风压得左右摇摆。
除了风声,她什么都听不清,包括自己的心跳。
贝琬感觉某种情感贯穿了她的灵魂,自此枷锁散落一地,只剩下自由。
她感到自由,无与伦比的自由。
速度越来越快,他们似乎想要甩掉太多的枷锁,太多的压力。以至于只闷头沿着道路冲,根本顾不了方向。
随着车道越来越窄,四处的野草愈发茂密,天色也渐黑。两人才发觉,他们迷路了,而且这租来的摩托不靠谱,油量迅速告捷。
“陈千库,我们怎么办?”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习惯先问他的意见。
他情绪稳定地开口,“我们先沿着路骑回去,我已经联系人过来接我们了。”
“噢。”她跟在他后边,沿着窄窄的石阶走。
树上掉下来的爆浆野果散发着一阵一阵的臭味,不小心踩到没裂开的果子还容易打滑。
“小心点,别摔了。”
“嗯。”
沉默地走了一段,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隐约有雷鸣闷闷的声响。灌木丛之间还有野猫隐在暗处闪烁的眼睛。
“怕吗?”他问。
“不怕。”
突然野猫从丛中窜出来,惹得贝琬抓住他的衣摆躲闪。
“还说不怕。”他的嘴角似乎轻微地勾起。
黑夜之中,月光洒在路上,他透亮的琥珀眼睛凝望着她,带着笑意。
她眨了眨眼,白天的所有情绪似乎都在拨动自己的神经。那一刻,所有的感性都从内心深处涌出来。她有点艰难地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千库似乎没意识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秒,“怎么这么问?你喜欢我?”
“对。”
“我喜欢你。”有了第一句的开头,在这四下无人的空间里,这句话说得轻松。没有任何想象中的阻碍。
他顿时停住了脚步,引得贝琬也被他牵连着停在原地。
“你认真的吗?”听见那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在抖。
被突然严肃的眼神死死定在原地,贝琬慌张起来,眼睛也变得滚烫。
“本来,我是想着,改天正式向你告白的。”她眼底的泪花闪烁,说话里也带着呜咽,“我想和你表明我的心意,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不想我们之间再这么猜来猜去,也一点都不想和你冷战。所以我下定了决心......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有私心的喜欢,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
贝琬哭着,泪珠簌簌地从眼眶里落下,“我整晚整晚地失眠,害怕你的心意和我不一样。害怕是我自作多情,害怕我给你带来困扰......但是,好像我已经冒犯到你。我......”
她的声音颤抖着,泪眼期盼地抬头看时,陈千库已经俯身下来,将她完全拥入怀中。
然后尾调被掐灭在他亚麻灰的毛衣里。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鸣般响,而后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我的心意,很多年前早就已经送给你了。”
自此,雷鸣之后大雨畅快淋漓。他们都紧紧拥抱在一起,没顾得上避雨,浑身都被淋湿透。
幸亏赶过来接他们的车来得还算快,在他们沿着道路往反方向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车就稳稳地停在了眼前。
他们坐上了车,车里暖气还算足。随之而来的还有陈千库响铃不断的手机。
李墅在电话另一头破口大骂,“又不是小孩子了,每天净干一些出格的事情!你给我老实点,听见没有?”
他只是听着,也不回话。
那头的经纪人也似乎习惯了,继续单方面输出,“别的我不管,你们能不能悠着点。安安稳稳的不行吗?非得**,毁天灭地...?”
李墅的语气越来越激烈,语速也越说越快。
陈千库索性干脆利落地掐灭了电话,又将手机关机扔在一边。
气氛变得安静,贝琬低头绞着手指不说话。
直到车开到市中心的酒店,陈千库把钱付了之后带着贝琬下车,找了个安静的包厢吃饭。
“饿不饿?”他刚和服务员点餐完,发觉她的沉默持续了很久,还以为是小姑娘不好意思。结果没等到回答,他侧过头一看,她已经泪流满面。
陈千库霎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哭什么?”他抬手抹去她的泪痕。
“既然这么喜欢我,上次我亲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害得他日思夜想许久,辗转反侧了很长时间。
“我想,应该要给你一个正式的告白。”贝琬扬起头,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不该委屈了你。”
陈千库偏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扩大的笑意,“哦。”
“那,我喜欢你,你看起来也喜欢我。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她扒着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脖颈吹气。
“我考虑考虑吧。”
“啊?”
“昂,怎么,你不愿意等?”
“好吧...陈千库,你这人架子还挺大的。”她嘟囔着。
“什么。”他凉凉的目光投过来,一下就让她噤声。
贝琬嘟着嘴,不满地开口,“那怎么样我才能追到你?”才能和你自然地牵手,亲吻。
“纠缠我,纠缠我到死为止,明白?”他不咸不淡地开口。
贝琬疑惑地看向他神色不惊的脸,“纠缠你就行吗?只要我纠缠你,就能够得到你吗?”
“虽然攻略里是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是这样做你不会讨厌我吗?”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想办法纠缠我,得到我之后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他的话像是有一种蛊惑的力量。
“怎么纠缠?你有没有攻略啊。”她把脸凑到他面前,又半躺下窝进他怀里,“告诉我嘛,告诉我好嘛...”
陈千库故意不低头看她,头转到一边去,却没阻止她攀住自己的肩膀伸长脖子盯自己的眼睛,“告诉我嘛,陈千库。”
“你现在不是做得很好吗?”
他忍住砰砰的心跳,忍住去忽略脖子上若有若无的气息,没等他开口,包厢门开了,贝琬像个弹簧似的跳开,若无其事地拿起了筷子。
服务员一边端上菜,一边介绍。
陈千库漫不经心地听着,余光里都是贝琬一本正经点头的样子,嘴角再难以抑制弧度。
嗯,他的暗恋成真了。
回过头看,感觉自己的笔触很青涩矫情。但是我会努力写完这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第四十四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