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山洞里并排出来，那副亲密劲差点闪瞎了杨黎和宋步沉的眼。
“磨蹭什么呢？过来驾车。”
车窗搬开，宣毅皱眉看着还处在原地的两人，不满提醒。透过半开的缝隙，两人眼尖地看到马车里阮清正低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一把扇子。
“那是我家主子刻了一晚上的扇子，你输了啊，我记得晚点把剑诀送来。”
“......一把扇子而已，能看出什么！”
“王爷那脸色，杨兄难不成有眼疾？”
“你！”
宋步沉不理杨黎的无能狂怒，几步跳到马车上，扯起缰绳笑盈盈地喊了一声驾，随后挑衅地看着杨黎：“杨兄还不上来，难不成王爷还交代其他事了？”
阮清在车里听到也好奇探头出来：“杨黎，你那是什么表情？”
“回主子，”杨黎瞪了偷偷憋笑的宋步沉一眼，咬牙切齿道，“......无事。”
见杨黎动作利落地上了马车，还专门嫌弃地跟宋步沉隔开一段距离，阮清重新回到车里，扇子在宣毅手臂上点了点：“他们俩这是什么意思？”
宣毅盯着阮清近在咫尺的唇瓣，心不在焉地摇头。阮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他，宣毅得到默许，眼看就要一个激动将人抱在怀里了，突然马车颠簸一下，阮清面上一白，按上胸前的伤口轻声痛呼。
宣毅这才注意到，马车外两人驭马的声音一声接过一声，生怕被对方压下来似的暗暗较劲，蹙眉在车门上敲了两下：“王爷的伤若是颠开了，你们两个都给滚去领军棍。”
外面安静了片刻，杨黎才担忧道：“属下的错，主子您的伤可有碍？”
“无事，走慢些就好。”
拍走宣毅试图解开他衣衫的手，阮清突然想起些什么。
“不是说要给姨母准备礼物吗？忘拿了？”
“怎会，”宣毅眉毛一挑，“已经送过了。”
“我怎么没见到？”
阮清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宣毅的一举一动，难不成这人看画像的时候放了东西进去？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宣毅心里简直软成了一滩水，他伸手在阮清眉心轻点：“这不是刚给他们看过儿媳妇吗？他们那么喜欢你，这会儿估计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希望吧......”
阮清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高兴，而且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愁绪，宣毅见状眼睛一转，勾着他的下巴逼阮清和自己对视：“什么事给我们家王爷为难到如此地步？”
“无、”
“君意，亲都亲了，再什么事都拿无事敷衍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虽说出于各种原因，阮清对宣毅的底线一直放得很低，但真这样被挑衅，即使知道是出于关心，纵横二十余年的寂王爷也是不愿意太配合的：“也要给我赏二十军棍？”
“哪能，”宣毅勾唇，看了一眼车门的方向，怕外面驾车的两人听到，特意蹭到阮清耳边用气音道，“王爷要是不听话，莫怪我在遗诏上免了你的王位，直接封做皇后强娶进宫里，省得你总要想着与我在一起对不起父皇母妃。”
“别胡说！遗诏是给你开玩笑用的？”
阮清顶着张大红脸毫无威慑力地瞪人，还想再警醒他几句时，被宣毅打断：“王爷转移话题的本事有待提升啊。”
见他又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自闭模样，宣毅自顾自道：“我是没见过了，但你分明是见过他们如何伉俪情深的，这样的人不会怪你，我们相互扶持彼此交心，过得越好他们才会越放心。”
“我明白。”
“嗯，你明白，”宣毅起身坐到阮清身边，马车其实很大，但他可以挤着阮清坐，“但毕竟他们已经不在了，对错都在生者一念之间，你总是要去想是不是自己为了没有负罪感才去理想化他们的决定，去猜测如果他们不同意看着我们这样会多失望。”
“没有。”
宣毅见他明显敷衍的样子，轻轻将他一直把玩着的扇子拿下来：“你身上的火折子呢？”
阮清第一反应是握紧扇子，视线接触到宣毅肯定的神色后才摸索着找出火折子递过去。
“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赢了王爷往后就再不许想这些事了，好不好？”
宣毅说完吹起火折子作势就要往展开的扇面上点，阮清想都没想就要伸手去夺，好在宣毅反应快才没伤到他。
躲着不给宣毅碰自己，阮清一门心思想将扇子抢回来，被对方侧身躲过后才气愤道：“你做什么！”
“刚不是说了吗，打个赌。”
“打赌烧我的扇子做什么？还我！”
宣毅不动声色地在阮清抢扇子的手上检查一番，确定他的确没碰到才开口：“放心，不会烧坏，只是想给你看一个东西。”
“看什么？”
理智回笼后，阮清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在扇面上做了什么手脚，慢慢收回动作的同时还不忘叮嘱：“你小心些，别烧坏了。”
“自然不会。”
单手捉住阮清差点被烧到的手，牵到唇边浅啄一下后宣毅才重新点燃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在扇面上烘烤：“昨夜突发奇想，作了幅暗画，我赌君意认得。”
阮清眼睑微抬：“房顶上饮酒那幅？”
宣毅摇头，扇面上隐藏起来的部分已经显露出来了，他这才把扇子重新交给阮清：“看看？”
“这是、”
只大致扫过扇面上的画一眼，阮清登时睁大双眼，失态惊呼：“你去看过我的暗室？！”
说完他又摇头自信道：“不可能，你每次去王府调查我都是知道的，没有我的授意你绝闯不进暗室。”
“你到底在何处见过的这扇面？”
“看君意的样子，应当是我赌赢了。”
阮清闻言立刻接话：“什么意思？”
宣毅见他如此，也明显松了口气，不同于阮清的激动，他歪头轻轻靠在身边人的肩头，知足道：“这是昨晚母妃给我看的。”
“胡说什么呢？姨母她、”
“君意，其实今日见到那副画前，我就已经知道父皇给我取的名字了。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我与昭阳的名字原本取自海晏河清，是母妃嫌弃梁河做公主名讳难听又俗气，才取了合字替代，我说得可对？”
啪嗒一声，阮清手里的扇子落地，宣毅靠在他身上，敏感地捕捉到这个人身体的僵硬。
“早就知道丢了的扇子是你心结，从京城回来后我想起府中有些不错的材料，就想着赶在这次做好送给你，谁知道扇骨刚做好，正要画丹青时突然累得睁不开眼，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母妃就是那时候带我看了画，又讲了这些趣事。”
阮清想装作不在意地将扇子捡起，动作后才想起宣毅眼下正靠在他身上，看那人合眸浅笑的模样，虽知道他是装的，但终归还是不舍，思索间反而是他自己动也不是静也不是地僵在那里，最后只能干巴巴道：“姨母她、还说什么了？”
宣毅一只眼半睁，确定位置后展臂在两人脚下的位置一捞，将扇子重新交到阮清手里后才道：“说你脑子一根筋，要我哄着你护着你，万一出了差错他就让阮大将军入梦来追杀我。”
“别胡说。”
“没胡说，”宣毅伸出三根手指，“我以梁晏的身份发誓，今日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今日如何能改口这么快，都是昨晚母妃压着我已经叫过许多次了，不过有一件事君意定然骗我了。”
“哪件？”
宣毅收回手指，小声吐槽：“母妃对我可不如对你那般温柔，醒来的时候我这耳朵还痛呢！”
阮清憋笑：“你惹他了？”
“没有！”刚认祖归宗的太子殿下冤枉大喊，“母妃早知道你会多想，掐着我的耳朵要我将扇面上的画全部记下，我在梦中被他盯着画了两幅，她看着没问题才叫我醒过来的，说起来，母妃是真的心疼你，我一觉醒来不过半个时辰，半点没有耽搁给王爷做扇子，可见母妃多怕你难过。”
“临走的时候她要我告诉你，我们这两家人的命都没有多好，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既然遇上了又有这样的缘分，总是要将他们没能享过的福都享回来才对。”
“这话的确像姨母说的。”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外面的人不敢叫两位主子，宣毅仔细替他穿好大氅，捂得密不透风才扯着人作势下车：“原本就是她说的，我听母妃说她过去明明在更努力开解过你许多次，但每每梦醒你都不愿相信是她，她索性这次直接来找我了。”
“我看她是想见你要拿我当挡箭牌。”
“成，下次若是她再来看我，我定帮忙把君意的话带到！”
杨黎和宋步沉一边一个在大门处站着，见两人出来了还犹豫着是否要上前。
走出几步的阮清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折回去，将宣毅拿在手里的扇子一把夺走，末了还不忘警告他：“不许和姨母乱说！”
“杨黎，回留墨园！”
主仆二人消失在转弯处后，宋步沉来到宣毅身边，陪着他往另一边走：“主上，明日大军就到了，您和王爷今日不住在一起啊？”
宣毅脚步一顿，横他道：“我看你是管得越发多了。”
“属下不敢，”宋步沉打量着宣毅的脸色不接道，“属下只是不明白，主上与王爷的事分明这就算定下来了，怎么您二位看着都没有多高兴啊，特别是、、您。”
“......让姜昼去他那把脉看看，今日吹了风，他心思重，指不定晚些又要起热。”
宣毅不欲说，宋步沉自然也不敢继续问，领命后便朝姜昼的药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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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不出您所料，小主子果然把宋步沉支走一个人回去了。”
阮清站在一张石桌旁，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新得的扇子：“先回去吧，晚些本王亲自过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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