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和宣毅老早就想去看看张寻嫣，但前有萧无名说张寻嫣难产过后需要将养，后有姜昼死活不让阮清出门，再加上岁和宫密道一事一直没有机会动手，阮清心里更是焦急。
一来二去，见面的事就这么拖了一个月。
坐在马车上，阮清好笑地看着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花孔雀一样的宣毅，有些失笑：“你这醋喝不完了是吧？”
这人从始至终对张寻嫣的戒备都是写在脸上的，平时从不在意穿着的大将军，为了在假想对手面前气场全开，来之前专门让全府的丫鬟跟着一起帮忙挑衣服。
甚至为了搭配阮清，这人还百年不遇地换上了压箱底的银朱广袖长袍，再加上两人腰间成对的鸳鸯佩，远远看着倒像是要去成亲的。
阮清平日里穿红色其实还算多，但这次愣是被他袖口的洒金花纹闪得眼睛疼，出门前还劝他不要这般显眼，奈何这人拧得很，拎着一堆补品就半搂半抱地将阮清哄上了车。
“我记得你当初答应给寻嫣盘个香料铺子的。”
宣毅从自己华丽的锦袍中掏出一纸地契，白眼翻得比天还要高些：“叫人家姑娘的闺名作甚？应该叫张姑娘。”
阮清无语地抢过地契，上面的铺子位置还不错，折了几下满意收好后靠着马车准备假寐。宣毅见他不打算理自己了，紧忙悄悄凑过去，十分“不经意”地趁着马车颠簸，将阮清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又一个十分不小心，手也搭上了人家的腰。
直到彻底将人搂在怀里，宣毅才消停下来。
至于假寐的阮清，微勾的唇角昭示着他似乎也乐在其中。
张寻嫣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她又喜静，现在身边只留了青鸾一个人守着。
阮清和宣毅下车时，正看见主仆两个带着孩子站在窗边看雪景，见他们出现，张寻嫣忙着将孩子交给青鸾，小跑着出去接人。
“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弯腰将直接就要跪在雪地中叩谢的张寻嫣扶起，阮清又道，“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张寻嫣忙道已经没事了，侧身将二人请进屋子。
进门后，宣毅亲自帮阮清拍掉了身上的落雪，又让宋步沉将带来的礼品拿出来：“恭喜张姑娘喜得贵女，这是我与王爷准备的贺礼。”
张寻嫣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打趣地看着二人：“寻嫣先恭喜二位百年好合了。”
默许宣毅展示完一波存在感之后，阮清在他手上捏了捏示意他到此为止，自己则去到青鸾身边看了孩子一眼，襁褓中的小女孩好似格外喜欢阮清，黑亮清澈的葡萄眼里刚倒映出阮清的身影，就笑出了声。
阮清被笑声感染，唇角跟着弯了弯，伸出一根手指送到她面前，小东西十分不客气地将她紧紧抓住。
等孩子玩累被青鸾带走，阮清才将地契交给张寻嫣：“这是早就应允过你的。”
若有所思地接过地契，又在两人脸上看了看。
张寻嫣主动要见他们，自然说是有事要说，宣毅见她犹豫的样子，主动将宋步沉他们的都遣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他们几个后张寻嫣才道：“王爷、将军，这些日子照顾我的姑娘们都心事重重，经常来的几位公子也面色疲惫，寻嫣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若二位放心，寻嫣愿意用香料铺子为二位打探些消息。”
她是生在市井长在市井的，要比宣毅和阮清更清楚民间传闻的重要。
宣毅和阮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宫里藏着的陈路德。张寻嫣过去曾提起过陈路德很看重这个孩子，陈家现在只剩陈路德了，若让他知道已经去世的嫡子还留有血脉，或许他真的会冒险出来一趟。
可这事毕竟冒险，阮清心里也只是有个念头，并没有当真要她去做诱饵的意思。
张寻嫣在旁看着二人的眼神交流，当即跪在二人面前：“寻嫣和孩子的命都是二位贵人救下的，京中传闻我并非不知，若寻嫣能帮助王爷解困，定万死不辞！”
阮清看着他跪在地上投诚的声音，斟酌片刻后方点头：“你可愿帮我们将陈路德引出来？”
张寻嫣很清楚自己能做什么，全然没有迟疑：“我这就准备香料铺子，王爷让人大肆宣传出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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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寻嫣处回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大雪纷纷扬扬全无收势，阮清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时看到将军府前挂着的灯笼将周遭的雪花照出一片暖色，像极了贵妃有孕时带他一同在院子里赏雪的那个冬天。
“在想什么？”
宣毅见他如此失神，故意装作什么都没看出的样子上前叫他。
阮清将视线聚焦在他脸上，摇头主动牵上他置于身前的手，笑着与他一同进府。
雪夜之下，一身红衣华服的两人并肩而立，步伐一致，马车和一众属下将他们簇拥在最中间，将二人衬托得像是一对不食人间烟火的眷侣。
进府后，阮清不由分说就要一头扎进书房，他们在张寻嫣家中刚商讨出最新计划，明日宣毅要去宫中给陈路德透露张寻嫣和孩子的消息，那老东西心思多得很，不仔细斟酌很容易被他识破。
谁料他刚走出几步，便被宣毅笑着扯住：“不急。”
阮清不明所以地被他一路带到后院，将军府是当初阮清亲自从皇帝手里要来的，一花一木都是最好的。到了冬天，万物凋零，院子便显得比平日里空旷许多。
但此刻他站在园中，由着宣毅带着走进亭子里坐下，面前的桌子上摆好吃食和茶水，似乎是怕阮清冷，素日里宣毅都是直接用的石桌现下还铺上了一张上好的毛皮桌布，脚下的暖炉烧得噼啪作响，将这个平日清冷的院子装点的越发温馨了。
亭子外面还准备了一个火炉，旁边放着准备好的瓜果，宣毅见阮清一直看着那处，将桌子上的玉笛递给他：“我专程去找杨黎问的这些，正巧今日下雪，奏一曲？我在旁为你煮茶。”
阮清迟迟没有动作，宣毅好笑地凑过去，在他微凉的唇上落下一吻：“傻了？”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他们天上的父母也想送上一份祝福的贺礼，两人因凑得过近而靠近的睫毛，突然飘来一片六角雪花，稳稳地停在二人视线间，因距离太近而有些模糊的视线，这下又蒙上了一层虚幻的白。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绽放开一片绚烂的烟花雨。
京城约定俗成的习俗，商户们会在每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时燃放些烟花爆竹，驱寒招财，讨个喜头。
宣毅挑眉便要离开，却在动作间被阮清猛然按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带着些凉气的吻。
方才的雪花已经因他们越发亲密的动作而彻底融化，阮清觉得自己脸上凉丝丝的，但他显然没有心情去关注那些。
绵长的一吻过后，两人喘息着分开些距离。闹市那边的烟花还没放完，两人腻在一起看到结束，才双双去暖炉那边烤东西解闷。
直到被喂了第五颗半生不熟的花生，宣毅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阮清：“君意等着吃我烤好的就好。”
阮清不服气地瘪嘴去一遍吹笛子去了，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不会的东西，唯独这个围炉煮茶，好玩没错，但他无论学多少次都做不出个能吃的东西。
这事原本除了贵妃和先帝已经无人知晓了，这些年来他也没什么兴致主动做这些无聊的事，但今日和宣毅一起，许久未感受到幸福安逸的阮清才重新添了些稚气，有点丢脸。
月光下，宣毅抬头看着他兀自生闷气的模样，带笑的眸子中是化不开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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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宣毅照例在冯明之的监视下带四皇子练武。
“四殿下，今日臣要检查半月前交给您的剑谱练得如何了，直、”
“公公，不好了！”
宣毅刚说到一半，远处急匆匆跑过来一个宫女，看打扮是皇帝宫里伺候的。
来了。
持剑的动作收回，宣毅做出一副被打扰的样子不满看向二人，冯明之讨好一笑后将那宫女扯到一边去说话，宣毅假做和四皇子练武，实际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们那边。
这是昨日他与阮清相处的法子，御膳房的人昨晚收到阮清的消息，今日会在皇帝的吃食上做些手脚，用相克但没有毒性的材料搅起风云，再用些无关紧要查不出的东西药让皇帝的脉象乱一些，并让人将长公主引到约好的位置。
宣毅则趁乱将四皇子带去昭阳必经之地练武，到时自会有人与宣毅配合着将消息散出去。
不动声色地等了一会儿后，冯明之果然急匆匆地和宣毅告罪离开，又在宣毅打探发生何事时闭口不谈，等冯明之彻底离开后，宣毅故意将四皇子引到边角处打斗，让他数次险些碰伤。
奉皇后命随时的工人见状都急得不行，犹豫过后其中一人上前提醒宣毅小心些，宣毅顺水推舟着提出去御花园戏台处，那宫女果然二话不说便去找皇后回禀，宣毅气定神闲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宫女才回来复命说皇后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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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多好看的景儿非要本公主亲自来赏？”
宣毅刚带四皇子到附近，便听到长公主正不耐烦地与宫人说话。
“似乎是长公主的声音，殿下可要去问安？”
对四皇子来说，宣毅毕竟是师长，他既然开口询问，出于忠孝礼仪四皇子也不会拒绝。
跟着四皇子一路找到长公主的声音后，宣毅第一时间锁定了人群中的某个身影。
“微臣宣毅，参见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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