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江翊然的介绍里,赵倩了解到陈言未家庭条件和关系尚可,只是可能父亲比较严格。但她不这么认为,如果童年没有创伤、青春没有阴影、成年没有挫折,这个病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产生。
“母亲像……雪鸮,很漂亮,叫声也很温柔。妹妹像海獭,只会玩闹。我爸……”陈言未一时找不着合适的形容,无意识地看向电脑旁边的人时,这个问题便被悄然翻过。
白天罕见的雪鸮、单纯无知的海獭、不该存在的未知,赵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抬了一下眼睛之后继续问道:“小时候有生过病吗,还记得父母是怎么处理的吗?”
“……不记得了。”
陈言未低头看向地面,从前的记忆从他的脑海里闪过,他右手的拇指摩挲着座椅的扶手,淡淡地开口。
结束之后陈言未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医院大楼,坐上副驾驶之后便把手肘抵在了车门上,撑着下巴看向远处。
赵医生:和我的猜测不错,是惊恐障碍,也叫急性焦虑障碍。你也听到了,这是他第二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上一次离这次太久没有什么价值,但下一次就有诊断价值了。如果他这个月再出现一次,我会给他开药。
赵医生:他这个问题从根本上讲还是他的家庭,他刚才是有隐瞒和撒谎的,相信你也听出来了。但家庭这个事不好处理和插手,你可以从这次造成他产生焦虑的原因——也就是他的公司、他所处的环境入手,带他多出去外面走走,去旅旅游,试试脱离那个环境。
赵医生:你要想问清楚那些事,就得让他感到绝对的安全感,他才会向你暴露自己。
赵医生:忘了说,他可能会因为担心再次发作得不到帮助而产生回避心理,你可以多关注一下这方面。
gift:谢谢姐。
江翊然看完几段文字之后匆匆道过谢就收起了手机,车内的氛围异常冰冷,他的呼吸声都减弱了些。
“你是故意的吧。”
知道他讨厌欺骗和隐瞒还故意骗他过来看医生,知道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还非要撕开他的防御,知道他恐惧还非要他面对。
扣上的安全带仿佛是扣到了江翊然的咽喉处,遏制了他的呼吸。在听到副驾驶上的人冷冷的问话后,“完蛋”两个大字样便在他的脑海中开启了循环播放。
车内的暖气系统分明是开着的,可是江翊然却感觉自己从内到外的被冷气包绕,自身的制热系统也似乎无法运转。
“……对不起。”后续的解释梗在了咽喉,那些话被安全带束缚,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过你和她聊了之后有轻松一点吗?”
“可能吧。”陈言未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原本的吃饭行程也被临时取消,他们这样的氛围实在是不适合在一张饭桌上吃饭。所有的话都被噎回了心中,最后陈言未开门下车,江翊然的一句再见也被拍回了车内。
下车后陈言未被冷空气刺激到,将脸更深的埋到围巾中。路上的车辆太多、太嘈杂,他连关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更别提江翊然小小的那一声“再见”。
点开聊天界面,绿色的部分仍占大多数。对面的人除了处于礼貌给出的几个回复之外,再没有其它的、白色的对话框。
像是在和一个人机对话。
生活也在给这两个人使绊子。那天的不欢而散之后,是平淡清闲但没有联系的周末。之后的几天,他们又像是刚生产出来拧上了发条的机器,被安排了一堆工作,让两个人完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偏偏这一周最后的周末也让人不得清净。
似乎所有人都在争夺这个名额,江翊然在看到通知后却立马隐身。虽然研讨会是一个能提升自己扩充人脉的好机会,但它占用了周末时间,江翊然还想利用这两天给自己“减刑”。
“小江,你也去。”
听到自己名字的江翊然立马颓废了起来。
“咱们科室的人都不愿意去。”
“其实……我也不愿意去。”
小声地反驳了主任一句之后他便听到了一声不满的“啧”,知道是没得商量的江翊然最后垂头丧气的走出主任办公室。
空空如也的本子上堆积满了江翊然的怨气,发言人结尾感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点开了SlackChat。主任的一声咳嗽把他的思绪打断,看到那双眼睛之后他只好收敛了起来。
放下酒杯,江翊然正准备找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专心自己的事,却没想到抬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主任在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讲话,而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穿着定制款深灰三件套,面料在灯光下泛着冷调的暗纹。墨蓝色的领带一丝不苟地束在喉结下方,像是一道克制的枷锁。他时不时浅抿一口香槟,液体滑入喉中,他的喉结也随之划动。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他穿西装的模样,江翊然喉结也随之划动,他的目光死死追寻着不远处西装革履的人。香槟在晶亮的高脚杯中晃出一圈细碎的金光,酒业刚触到唇边,便被他微微仰首、略带急促地咽下。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江翊然还是在主任回来之后提了一嘴:“那是福佑的老总?”
“是。”
“他旁边的是?”
“他儿子。”
江翊然“哦”了一声,继续在角落里看着陈言未离开。
刚从宴会中走出,江翊然就给朋友发过信息。手机息屏后,他懒散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随意地转动着手机。
他倒是没有猜到陈言未是福佑的少爷,只是一直都认为他的身份绝对不是一个小职员这么简单。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却又不知道在烦躁什么。皱着眉看着门外的夜色,他又想吐槽自己朋友的不靠谱。
“你们俩冷战吵架了你不应该去找他吗,找我干嘛?”
姗姗来迟的Alpha一点没有迟到的歉意,扶着江翊然坐到车里之后,用自以为能安慰人的话劝着旁边这位颓丧的Alpha。
江翊然撑着脑袋吐槽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找到男朋友的。”
暗金色的灯光从复古的钨丝灯罩中渗出,打在每一张微醺的脸上。爵士乐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纠缠在一起,偶尔被某个醉汉的大笑刺破。卡座上西装革履的Alpha正把领带扯松,对面的另一位Alpha正搅动着酒杯里的冰块,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你就是羡慕,嫉妒我有这么好的Omega、有这么好的老婆。”
又开始了,下一秒他就会开始讲述他和他的Omega从相识、相知到相爱。江翊然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实在是无语的他拿起一块生巧直接塞进了对方嘴里。
“我找你过来不是听你讲你们的恋爱史的。”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江翊然又颓丧地靠在沙发上,“你以为我不找他吗,不忙的时候我都会去找他,实在太忙也会在微信上找话题和他聊。可他的回复每次都是一个样子,理但又没完全理。”
堵在嘴里的生巧两三下就被Alpha吞入肚中,他一边回味着生巧的味道一边听江翊然讲他们两个人的事,回想一下自己的经历,最后还是无奈道:“这确实是个问题。兄弟,恕我无能为力,我的经历和你略有差异,适用于我的还真不一定适用于你。”
“……”
“一点用都没有。”江翊然十分后悔,后悔要来酒吧,后悔要把他叫过来。
直到盘碟中的小食被解决干净,两个人都一直维持着静默状态,谁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
“等等,有了。”
“什么?”靠在沙发上的江翊然头脑有些发昏,听到对方的话后懒洋洋地问道。
“你专心喝酒,再把手机给我,我一个照片就给你解决。”
赵惟与的语气十分认真,江翊然半信半疑,但还是选择相信,把手机解锁后递给了他。
再拿回自己的手机,看到赵惟与发的那几条消息之后,他的心脏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
一张江翊然在酒吧喝酒的照片,和几句足以给他宣判死刑的话。
gift:言言,不是我说,江翊然真的不能要了。
gift:你看。
gift:刚刚他还在和一个Omega东拉西扯的,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谁让你叫他言言的?”江翊然一边打字解释一边不满道。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叫?”
虽然和人不熟,应该说根本就不认识,赵惟与只是看到备注和上面的聊天记录,跟着这么称呼。可是看到江翊然的反应之后,他突然产生了兴趣,笑着问道。
对面仍然没有任何回复,江翊然又继续给人打电话。
“他要是再也不理我了,我就去你们A联跳楼。”
赵惟与耸耸肩,将两个人之间矛盾激化却丝毫没有歉意,处理完桌子上的东西之后,就慢悠悠的拿出手机找人来接自己。
红绿灯也在帮着江翊然,让他这一路几乎都是绿灯。只是他在到达导航指示地点之后,也只能停到小区外。
保安拦住了他,任他怎么恳求都不放他进去。
江翊然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烟尾的火光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像一颗将熄未熄的星。第一口烟缓缓吐出,灰白的雾气在冷空气中凝结,又很快被风吹散。烟雾缭绕间,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焦点模糊,像是看着某个不存在的地方。
又一声“嘟”音之后,江翊然暂时放下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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