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在悲愤欲绝中将掌心的汗搓在了大腿上，郑重地对盛夏说：“你别叫我哥，差辈儿了，你叫我老弟就行。”
该死的男狐狸精！早知道他昨晚就不应该挂电话，然后连夜去焊一个不锈钢的内裤给他孟哥穿上！
盛夏没理清他话里的逻辑，懵了一下，又一瘸一拐地走了，还不忘客套，“乘风哥马上就好，稍等一下，你要喝水吗？”
杨嘉内心更是悲痛，看看，这才多长时间，这就招待上人了，登堂入室恐怖如斯。
他将自己兜里揣来的两个鸡蛋掏出来塞给盛夏，“你先凑合吃吃，改天再给你煮红糖的。”
盛夏：“啊？”
孟乘风洗完手出来，看到盛夏犹如丧尸一般的姿势，也是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盛夏缓慢移动过去，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撑着桌子，“没什么大事，时间长不练回功就是有点痛苦，就像你们剧烈运动后肌肉拉伤一样，舞蹈生每年过完寒暑假都这样，缓缓就行。”
杨嘉惊呼：“啊？回功？你们没那什么啊原来，吓我一跳，那红糖鸡蛋我就不煮了。”
孟乘风听到杨嘉的话，脸色阴沉下来，一巴掌用力抽在杨嘉背上，“我们能‘那什么’？还红糖鸡蛋，你怎么不烧一锅红糖水好好涮涮你的脑子！我看你的脑子像蛋黄一样，平整得一道褶子都没有。”
杨嘉尴尬地拍拍肚皮，“错了哥，我真的错了，小夏你以后还是叫我杨哥吧，把我鸡蛋还来。”
盛夏：“哦。”
这房子说是在一楼，但为了防潮，下面有半层的挑高，也就是说，盛夏并不能平稳出门，他得先艰难地下台阶。
运动拉伤过的人都知道，浑身酸痛的时候，上楼梯简直是酷刑，下楼梯更是**。
盛夏缓缓扶住楼梯，弯腰撅屁股勉强将一条腿伸出去，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迈出了另一条腿。
孟乘风简直没眼看，胳膊箍在盛夏腰上将人抱起来，在他疼得“啊”一声的惨叫声中，快步下楼走到了面包车前。
盛夏感觉自己的腰差点折了，扶着出门疯狂吸气，孟乘风拉开车门等他慢慢上去，忍不住问：“你都这样了要不别去了？”
盛夏坚强道：“不行，必须去，我还可以坚持。”
杨嘉三两下将两个鸡蛋塞嘴里，开车直奔解放路。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起来的，解放路莫名其妙变成了本市最大的酒吧街，基本上叫得出名字的大酒吧，都挤在这条路上，清吧、livehouse、唱跳俱乐部、民谣酒馆、夜场种类非常齐全，杨嘉和孟乘风上班的场子也在这里。
杨嘉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孟乘风疑惑：“你下去干嘛？”
杨嘉更疑惑：“考察啊。”
孟乘风：“一个人低消79，再说了你不怕交警过来贴条子？”
杨嘉一想，让他考察他只考察得出来哪家的营销长得更漂亮，干脆窝车上不动了，“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孟乘风掏出一把钥匙丢给他：“你找找这附近有没有配钥匙的，去帮盛夏配一把。”
孟乘风的第一站就是一家唱跳俱乐部，盛夏进去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阻碍，因为他的姿势过于奇怪，前台都害怕他是嗑了药，孟乘风好说歹说才把他领进去。
他俩找了一个靠前的2人桌，这会儿刚过8点，第一波热场子的嘉宾已经上台了。
孟乘风看着盛夏左转右转做贼一样的姿势抽了他一巴掌，“你正常一点，就当你是来玩的。”
盛夏压着嗓子：“哥，我没来酒吧玩过。”
孟乘风深吸一口气，“没事儿，就需要你这种外行提点意见，等会儿你注意看舞台，哪儿做的好为什么吸引人都记下，做得不好的也记下，咱们之后尽量规避。”
盛夏点点头，掏出了手机，他原本是带了一个掌心大的小记事本的，但是酒吧里太暗了，没法用，只能记在手机上。
孟乘风则张望着打量起了店里的装饰和布局，这家店更小，目测只有一百平出头，桌子只摆了13张，但是看样子舞台下的散台是可以挪动的，生意好的时候应该会撤掉。
这点不错，可以给他的店里也整一个。
他俩长得太好看，尤其孟乘风白得简直能反光，往桌子前一坐犹如鹤立鸡群，时不时就有人端着酒过来搭话。
“帅哥，我刚才大冒险输了，可以和我喝一杯吗？”盛夏听到这话，头大地看向孟乘风。
孟乘风冷着脸：“不喝。”
“你不喝他喝。”
盛夏都不敢笑了，连忙摆手，“我也不喝，我听他的。”
孟乘风视线都不移，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嘉宾。见他俩油盐不进，来搭讪的人只能铩羽而归。
第一波嘉宾互动完，孟乘风已经大致摸清了店里的灯光设备配置，拉着盛夏出了门直奔第二家。
第三家，第四家……
第五家没让进，因为是个拉吧，换一家继续。
进的店越来越多，来搭讪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盛夏已经快招架不住了时，孟乘风终于给杨嘉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
孟乘风已经在心里列好了自家酒吧的灯光框架，光束灯20台，染色灯10台，10w全彩激光灯搞4台就够了，之后还可以根据灯光公司的推荐和实际效果做删改。
杨嘉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因为刚才交警来过，他被迫跑远了。
孟乘风问盛夏：“你刚才看出什么门道了？说说感想。”
盛夏沉吟片刻，“感觉最重要的还是互动感，不能在台上自顾自地表演，调不动观众的热情跳再好也没用，得让观众觉得自己的钱没白花。”
孟乘风还挺意外，没想到盛夏第一次进酒吧就能有这么大的收获，这条道理，好多酒吧老板干到倒闭都没摸懂。
盛夏接着说：“台上嘉宾更换的时间要快一点，一个小时一换是最好的，遇到自己喜欢的一个小时够玩过瘾，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不会赶客。”
孟乘风这下更意外了，“可以啊你，眼力不错啊，嘉宾一小时一换是多少酒吧用钱试出来的，这你都能看出来？”
盛夏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尖，“也没有啦，我也是看他们都是这么换的，听到旁边桌有人讨论，就多分析了一下。”
孟乘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了，能分析出来已经很难得了。”
盛夏被他差点拍出一个踉跄，“疼疼疼哥，我现在是橡皮捏的，一拍就变形。”
回家后盛夏继续去杂物间给自己上刑，孟乘风闷了一锅米饭后回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改改画画，直到盛夏来敲门。
“哥，宵夜吗？我看你蒸了米饭。”
孟乘风也饿了，搁下笔说：“茶汤泡饭吃不吃？”
“吃！”盛夏还记得自己之前和大学室友聚餐时吃过的茶汤泡饭很好吃，茶膏是用薄荷紫苏花生芝麻九层塔研磨出来的，米饭上放了许多配菜，清爽解腻特别好吃。
孟乘风没关厨房门，先烧了壶开水，又找了个特别深的大碗抓了搓茶叶，浓浓地泡了一大碗茶。
接着他又取了两个中碗，一铲子米饭舀进去，抓一把海苔碎和芝麻，怕味道太淡，他又给米饭上撒了点盐，最后将泡好的茶倒进碗里，由于没用滤网，碗里还掉进去不少茶叶梗。
两只白瓷勺子放进碗里，齐活。
盛夏舀了一勺，“好像和我想象的茶汤泡饭不太一样。”
孟乘风：“我从小吃到大的茶汤泡饭就这样。”
“哦。”盛夏毫不反抗，乖乖吃起来。
孟乘风：“味道咋样？”
盛夏：“清清淡淡的很解腻。”
孟乘风看向盛夏的眼神瞬间温柔了八度，像盛夏这么识货的人，真是不多见了，真不愧是他一眼敲定的gogo，就是和他合拍。
孟乘风心情大好，“不够还有。”
盛夏：“够了哥。”
吃完这顿茶汤泡饭，盛夏接连好几天白天都没见着孟乘风人影，孟乘风也没布置任务给他，只好自己在家练舞。
孟乘风忙着跑手续，不自己当老板，都不知道开个店需要跑这么多流程。
营业执照还在审核，他专门空了一早上的时间，拉着盛夏去体检拿健康证，酒吧里需要一张食品经营许可证，得有至少两□□康证才能办下来。
体检完得等5天才能拿证，孟乘风打了个车，将盛夏送回去又匆匆赶往仓库。营业执照还没到手，装修许可证办不下来，他只能先让设计公司来出设计图，再找专门的消防公司将这部分工作承包出去。
不然300平出头的仓库酒吧，消防许可证这道门槛能直接将他挡死在外面。
孟乘风急头白脸忙活几天，好不容易将思路捋顺，就被杨嘉一个电话彻底打乱：
“喂孟哥，武勇那煞笔回来了，听说你要拿秦胜那个仓库开酒吧，非要你把他那部分工资先给他，其他人也跟着他念叨，我拦不住了。
我就知道那个鳖孙一出来就没好事，要不我先给榆姐打个电话，让榆姐劝劝他。”
孟乘风站在没有暖气冷得渗人的仓库里深吸一口气，“你给榆姐打电话有什么用，武勇犯浑的时候榆姐能拦住？算了你别管了，这些钱本身也就该给他们的。”
杨嘉：“该个锤子该什么该，要不是我堵到那个姓秦的，要不是你去要账，这个仓库能要来？他们又不着急用钱，缓几个月怎么了，非得这个档口给你添堵！”
孟乘风：“行了我知道了，正好我明天晚上得去上班，让他们等着，到时候给他们带过去。”
杨嘉的声音又拔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胖，他喊起话来中气十足，震得孟乘风头和耳朵一起疼：“你还有钱吗！酒吧装修的钱从哪儿来！”
孟乘风：“有吧。”
“啊？”
孟乘风：“有，有有有有！”
挂了电话，孟乘风暗骂一声，烦躁地向后薅了把头发，仔细检查完仓库锁了门，才蹲在外面抽烟。
下午又下了雪，没来得及清理，都堆在路上，仓库前光秃秃的草坪里洁白一层，在路灯下闪耀着细碎的光。
“怎么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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