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了挺长时间，三三两两的聊天，临近毕业的聊工作，在读的聊实验，偶尔有一两个不正经的，如殷苒苒聊A市到底哪个酒吧好玩。酒水续了再续，实验室那边来人一个接一个的，难得大家兴致高，就一直没散场。
“我还记得曲竹刚来实验室那会，好几个组都来看这小师妹，真不是我夸张，一天至少有七八个明里暗里要联系方式的。”
“真就是，蹲曲竹进出实验室，上赶着帮她做实验，送早餐……还有整一大束玫瑰花的，也不知道姓氏名谁，让曲竹师妹给扔楼下垃圾桶了。”
林元姗酒量挺好，也不免有些上头，大着舌头说：“竹子刚进实验室哪有时间关心这些？连这几个通宵泡实验室，几个月就上手，一点也不像个新人。”
“那可不是，师妹当初说来找我请教问题，我还寻思我装逼一下呢，结果全程就是对，你这个思路很好，创新点不错……根本没派上用场，顶多提供情绪价值。”
曲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情绪价值也很重要。”
天天受席通打压的小师弟很有发言权，狠狠点头，“对！我刚进实验室什么都不懂，大师兄让我选个课题，我还在寻思课题是什么……简单看了一遍，一个简单的都没有。我问他，他还反问我这都不懂？”
席通正跟苏怡说着悄悄话，头也不抬，反手弹他脑壳，“你好意思说？我让你从我之前研究过的课题里面挑，随便做做都能发个不错的文章，结果你还能做成那个鬼样子……”
小师弟不敢吭声。
众人哈哈大笑，曲竹把椰奶递给林元姗一杯，小声说：“醒醒酒，别喝太多。”
林元姗伸出手指，神色满足：“竹子，我们今天挣了这个数嘿嘿嘿……”
曲竹：“……”
等真正结束的时候已经近一点，大家都喝的多，但是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勉强都能搀扶着回寝。
林元姗往曲竹身上扑，嘟囔着：“福星带我回去。”
这点酒对殷苒苒来说根本不是事，她把林元姗从曲竹身上撕下来，冷脸：“我带你回去，竹子是新博士公寓，不顺路。”
林元姗还能认出来谁是谁，撇开殷苒苒，小声说：“学阀主义……”
殷苒苒深吸一口气，懒得和她争辩，半推半抱把人带走了。
曲竹负责善后，看着人一个一个走了，才收拾一下背包准备离开。
“看来聚会很成功。”
曲竹闻声转身，不小心磕到白色塑料椅，小腿出现一道红痕。
闻珩懒洋洋靠在路灯杆上，身高腿长，除了没有影子，跟周围的人没什么两样。他本来还在勾着那一缕红线，慢慢找人，看到腿上那清晰的红痕，蹙眉：“你也喝酒了？”
曲竹皮肤白，容易留下印子，但她从小跟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对于磕磕绊绊早就不放在心上，“没喝，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睡醒看见人还没回来，所以出来找找。
但不知为何，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闻少爷有点说不出口这话，话到嘴边了又拐个弯：“散步消食，顺便一起回家。”
曲竹“哦”了一声，背上书包，“走吧，你给我讲讲算法。”
闻珩：“……好。”
以后实验室那群小崽子再任务没完成，哭着闹着喊累，他就要讲讲这位科研事业两手抓，凌晨一点求知欲丝毫不减的曲同学了。
一人讲，一人听。月光下，两个人从身高，还是相貌，或者说冥冥中契合的磁场都让人移不开眼。
算法这东西需要实操，不是光靠嘴说的，闻珩随手把零四七拉过来当电脑用，方便靠谱。
零四七眼泪汪汪：“主人，主人……”
曲竹好像没听到，指着其中一行代码：“这里能重讲一下吗？”
闻珩：“行。”
——————
难得学业事业都平坦，曲竹决定偷懒一回，把明早的闹钟取消，打算睡个好觉。
但是事情进展越顺利，其后面暴风雨越大。
曲竹这边睡醒刚吃过美味午餐，品尝了闻珩最近研制出来的水果茶，两人还在争吵是柠檬和话梅哪个可以加料，殷苒苒电话就打来了。
“竹子，我们实验室好猛，没有导师还敢跟对面实验室硬刚。”殷苒苒钦佩之情溢于言表，“一姐那个事情我听说了，活该哈哈哈哈，她今早在群里大肆宣扬是我们污染了她们的细胞，让林元姗给骂回去了。”
听起来不像什么大事，曲竹喝一口水果茶，问：“诬陷我们？有证据吗？”
“有什么证据，空口造谣。”那边殷苒苒被喊去吃饭，一股脑把聊天记录全给发过来了，“师姐，你自己看吧，我先吃饭。”
曲竹扫一眼，大致了解情况。
前些日子小师弟损坏了她们的离心机，找了公司来修，估计是在旁边看着，之后她们的菌就“无缘无故”死了，合理怀疑小师弟趁机报复。
小师弟当即要求对方拿出证据，实验室都有监控，我都没去你们培养箱那里，凭什么血口喷人。
隔壁实验室避而不答，仗着人多在群里刷屏。
快到中午，林元姗酒醒了，自然看不惯一个实验室的人受欺负，咔咔打字就是回怼，“让你们拿出证据你们不拿，长了一张嘴不是欺凌就是造谣，剩下的就知道吃了。”
隔着屏幕，林元姗肯定不会被人欺负哭，多年的打字速度和完美的逻辑把对方怼到哑口无言。
闻珩剥开一个山竹，把压在心底的疑问终于说出口，“你们实验室…向来都是这么团结吗？”
一人有难，所有人来帮忙。互帮互助，分享观点，就算老师跑了，也没说立刻解散，而是积极寻找出路。
别说在本国，放眼全球也是难得可贵的存在。
正常点的实验室大多是师兄师姐带刚入门的，但也不会手把手教，偶尔提点两局的了，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很多时候都要靠自己摸索着去做实验。
闻珩记得他研究生进实验室，导师跳槽去了另外一所大学，他当即就联系了感兴趣的方向再进组，一点没有耽搁，等到周一开学，原本的实验室基本解散，大家都各自选择不同的路。
梁导虽然不作为，但是他实验室也有不少有天赋之人，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现在自媒体做成了很风光，但是在迈出这一步之前，没几个人相信这能成功。
曲竹摇头，“当然不是，我刚来实验室的时候…我都想扭头走掉。”
能让曲竹说出这话，那当时实验室是有多差劲啊。
“梁老师把我领进门，我第二天去实验室报道，推开门看见他们在用五十毫升烧杯拼酒，冰箱放午餐和雪糕……实验室乱七八糟，该出现在实验室的东西没几个，不该出现的全都有。”
根据曲竹的描述，闻珩震惊了。
后来曲竹发现这些师兄师姐们人都不错，但是他们一点经费都没有，生物耗材又多又贵，大家都准备放弃了。
梁老师跟席通说，跟着他学术造假，用这几个数据随便发文章糊弄糊弄那些大老板，捞点钱，这样大家都有钱了，也都能毕业。
一听学术造假，没人想答应。
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万一被查出来这么多年就完蛋，梁老师作为A大老师，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查出来，但是他们这几个小喽啰就不够看了。
于是整个实验室什么也不做，就吃喝玩乐。
曲竹当时刚毕业，听说这件事之后，天都要塌了。
她去找梁老师要科研经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曲竹心想……她刚研一，顶多就退学呗，大不了明年重考，到时候可以找个班上，边赚钱边二战，反正没什么难度。
当时梁老师赚了大钱，不过现在想想估计是赌博赢了，施舍给实验室一点小钱，恰逢殷苒苒来实验室，跟着曲竹学习。
殷院长疼爱女儿，暗地里提醒梁老师不要太过分，实验室这才慢慢好起来。
从那以后，曲竹虽然是大部分人的小师妹，但能力出众，所以地位却跟席通差不多。
“所以他们叫你福星？看来名副其实。”
曲竹：“你昨天到底听了多少？”
“没多少，刚来你们就散场了。”
闻珩看着曲竹，心想这名字起得真好，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站在那就如定海神针，让人心安，偏偏本人不食人间烟火，不爱钱财不爱名声，面子上最冷，心肠又最软。
一个萍水相逢的卖瓜老农都能改变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他当时选专业的时候怎么想来着？
闻珩都快忘记了，只记得终于摆脱天天刷题考试的噩梦，随便填写几个热门的上去，跟着贺江他们去旅游。
之后人生漫漫，才摸索到了感兴趣的方向，他似乎忽略了周遭发生的一切，全然投入自己的世界。
曲竹全然不自知被看透，把冰镇水果茶一饮而尽，给出评价：“好喝，明天可以多加点苹果。”
零四七：“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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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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