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不小心还是有意为之,恐怕只有楼序自己清楚。
两人分开的时候,禾青狠狠瞪了楼序一眼,抬手给了楼序一巴掌:“你有病是吗?”
这几天以来,禾青对他的态度确实是好了不少,但仅限于可以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被打的楼序心情好极了,揉了揉被禾青咬疼的嘴唇,笑着说:“咬的那么用力,好疼啊。”
禾青看了看他的嘴角,那里留下了暧昧的痕迹:“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并不认同你是我的丈夫。”
“可是那怎么办?”楼序重新搂过禾青,“我就是你的丈夫。”
楼序温热的气息扑在禾青的身上,让人莫名的觉得燥热,他的手掌抚过禾青的腰部,然后往上,拉住禾青的手:“也只有我吻过你,抱过你,睡……”
禾青用力的将他推开:“别再碰我,不然你以后都见不到我。”
楼序终于不再笑了,冷冷地开口:“不,不会的,以后我们会每天都见面的。”
在禾青还没明白这话意思的时候,楼序就已经走出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到达书房时,仪式基本上已经布置完成了。
男人站在书房中间,看着楼序的眼神十分复杂,当看到楼序嘴角上的伤口时,更是老脸一红。
楼序知道他这反应是看到了,他就是为了让男人看到,才不惜惹禾青生气也要这样。
从禾青回来之后,他们之间一直不咸不淡,见到禾青的第一天,禾青接受自己是他的丈夫,但自从禾青知道楼序怀疑自己之后,他再也不愿意从楼序的嘴里听到“丈夫”这两个字。
在这方面,两个人有着彼此都没有发现的相似。
楼序因为禾青的不认同而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些反馈,无论是外界的还是来自禾青。
所以楼序要让男人看着,他所说的鬼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爱人,他要男人认同自己和禾青的关系。
而禾青因为楼序的怀疑,开始抗拒楼序,他不接受这段关系,因为爱人的怀疑和背叛无疑。
楼序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脸,这样的禾青有些陌生,或许是因为变成了鬼的缘故,他脾气变得很大,很容易生气,而且很偏执。
比禾青更偏执的楼序走向男人:“准备的怎么样?”
男人低垂着眼睛,不看楼序:“都弄好了,等晚上吧。”
地板上画着两个圈,最外面放了七盏铜灯,按照北斗的方位进行摆放,用雄黄粉混着朱砂撒成外圈。
内圈则是用的禾青的骨灰混着墓边土,最中央放了一个槐木牌,上面刻了禾青的名字和八字。
等到子时,仪式开启。
七盏铜灯被一一点燃,男人拿着枣木剑踏着罡步:“洞罡太玄,斩妖缚邪,诸鬼退散,万秽消亡!”
铜灯中的青焰暴涨,屋外狂风大作。
男人将黑驴蹄子放入外圈中焚烧,不一会儿,便有丝丝缕缕的青烟升起来,顺着窗户漏出去。
在烟快要散尽的时候,男人拿起地上的槐木牌拍向一个方向,然后又将槐木牌收回到内圈中,槐木牌上的血线发着光。
那是想要趁乱逃走的禾青。
槐木牌被放在骨灰圈中,男人右手拿出三枚铜钱压住槐木牌,左手持雷击木剑刺向地面:“快!”
按照之前说好的方法,楼序拿过书桌上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心,将一条红线紧紧的攥着手心,直至鲜血浸透红线。
楼序将滴着血的红线递给男人。
男人动作很快的将红线缠绕到槐木牌上。
楼序的手上的血滴答滴答滴到地板上,滴答声和灯花炸开的声音消失在呼啸的风声中。
法阵一瞬间散发出金光,屋里的青烟彻底消散,只剩下槐木牌在剧烈的抖动,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男人弹开。
“天罗地网,唯尔独留——禁!”
骨灰圈浮现出红色的纹路,槐木牌的抖动逐渐平息,最后归于寂静。
呼啸的风声也在此刻停止。
万籁俱寂,禾青的身影出现在法阵中。
“木牌你收好,他不能触碰木牌,木牌在他就走不出去……”男人和楼序交代了许多。
说完就连夜离开了别墅,他不想和楼序再有什么瓜葛。
楼序摩挲着沾血的木牌,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还糊着血,他走到洗手台前仔细冲洗了一下,还拿纸围了厚厚一圈,直到不再渗血。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弯腰小心的把禾青抱起来,楼序看着禾青的睡颜,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我从不骗你,你看,我做到了。”
楼序将禾青放到床上,自己从背后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爱人回来了,可楼序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床上果然已经没有禾青的身影了。
楼序坐起身来:“生气了吗?”
无人回应他,楼序继续说下去:“那么生气吗?那为什么昨晚没有杀了我,你舍不得,对不对?”
他知道禾青一定在周围,一定在听着:“青青,其实我也很生气,可是怎么办呢,我爱你。”
楼序不是傻子,禾青刚回来的时候表现的如此乖顺,这很奇怪,因为对于禾青来说,虽然自己是他的丈夫,但是禾青却没有记忆。
这其实和陌生人没多少区别,但禾青竟然愿意接受。
再加上禾青后来故意留下脚印引导楼序去发现那些照片,就是想让楼序讨厌自己然后放走自己。
可是他不记得楼序所以不了解楼序,这样的他只会让楼序更喜欢。
禾青所有的示好都是有目的的——他要走。
今天是工作日,楼序吃完早饭从家里出门,这次出门前说的却是:“青青,我们晚上见。”
遗产的事情解决的很顺利,禾母自知理亏,多方咨询律师之后也知道这事没有半点希望。
因为禾青从小到大的这些年里,禾母没有尽过一天母亲的职责,不仅在抚养费上没有出过一点,在关爱和照顾上更是没有一天。
禾青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初中毕业的时候奶奶去世了,他就一个人生活在海城,禾母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会给他去一个电话,像是确定他的死活一样。
同年,无父无母的楼序被一个家庭领养,他满怀希望的以为自己要拥有一个家,但实际上他只是别人用来骗取补贴的工具。
他住在养父母废弃的房子里,每个月只给一点零花钱让他买菜做饭,只有居委会来检查的时候他才会被叫到养父母的家里去陪他们演戏。
楼序不喜欢福利院,他宁愿一个人在布满蛛网的小房间里烂掉,悄无声息的死掉。
不是福利院不好,只是太过于孤单,像一片浮萍,像一缕幽魂,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活着。
所以他宁愿痛苦,越痛苦就越是深刻。
他和禾青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学校,而是在海边。
那时候临海那边还没有建跨海大桥,海边只有垒起来的高高的石墙,许多沙蟹在石缝间穿梭。
落日时分,夕阳和海面都是黄澄澄的,轻柔的海风缓缓的吹起一层一层的海浪,那是个绝对美丽到让人能够忘却一切烦恼的画面。
楼序的鞋子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他的双脚随着海水摆动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水足以容纳一切烦恼和痛苦。
旁边是一个年代很久远的渔船,沙蟹从船的底部钻出来在海岸上横行。
“很美吧。”
楼序没注意到自己身边来了个人,直到他出声,楼序才蓦然回神,随即他又转回去:“嗯。”
那人很自来熟,自己脱掉了鞋袜,将它们摆放在楼序鞋子的旁边坐了下去:“你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楼序只是望着海面,望着橙红的落日:“想跳下去。”
对方没有惊讶,也没有劝阻:“是吧,确实是美的想让人跳下去。”
日子过的太苦的时候是想不起来要去死的,总会有一口气吊在心口,可当幸福一旦来临,那口气就散了。
人在很幸福的时候也会想死的。
良久,二人都望着海面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最后一缕阳光都要消散的时候,他们命运般的对视了。
那点光将两个少年的眼睛照的亮晶晶的,余晖在他们之间变得黯淡,只剩下扑通作响的心脏。
楼序别过眼,看向旁边:“你的螃蟹要跑出来了。”
男生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塑料袋,确实是有几只螃蟹已经沿着袋子跑到了地上:“我觉得有件比我的螃蟹跑掉更重要的事。”
楼序转头看向男生:“什么?”
男生指了指二人中间的位置:“你的袜子要被冲跑了。”
果然在几块石头围成的小水洼里飘着楼序的一双袜子,而且它正随着水波飘动,眼看着就要从缝隙间溜走了。
楼序也顾不得尴尬,伸手去捞袜子,然后拿在手里很大力的拧干水分。
“你要这样穿着回去吗?”男生看了楼序手里的袜子又看看楼序,“这样还不如不穿。”
湿哒哒的袜子闷在鞋里确实很难受,可是这双袜子并没有破,虽然起了一点球,但是确实还能穿很久。
楼序边弯腰穿袜子边说:“嗯,就这样穿回去。”
螃蟹在塑料袋子里爬,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男生就这样看着楼序。
两人就这样分开,没有交换什么约定,甚至于不知道彼此的姓名,谁都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会对自己的一生产生怎样的影响。
他们这样的人不喜欢抓住一段关系,在他们看来,和他们这种人产生纠葛,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折磨。
楼序回到了家,推开家门,不是七年前那破旧的木门,而是他和禾青的家:“我回来了。”
其实是招潮蟹,一只蟹钳大一只小,海边很多,很小没有什么肉,但是禾青会把它们炸一炸或者煮点汤出来,大蟹钳有一点点蟹肉,毕竟他也没什么吃的[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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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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