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的教室喧闹嘈杂，此刻却静了静，有人小声道，“裴哥什么操作啊？”
“不知道啊，他从高一就坐那个位置，估计都有感情了。”
“那怎么突然和程佑真换位置了。”
一群人交头接耳，视线都集聚向后排窗边方向。
程佑真也吃惊，移完桌子又默默掏出下节课课本后，脑子里盘旋着那句——“不是写字不方便吗？”。
忍不住古怪地看向裴野，欲言又止。
裴野早就后悔了。
他刚刚真是脑子抽了，居然说出那种话，岂不是让程佑真更喜欢自己吗？
于是不等他张口，就冷冷道，“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某人再拿左撇子做借口——碰到我。”
“……”
程佑真深吸一口气，两口气，三口气！
他就说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是恐同作祟，心里对他微微扭转的观感不仅瞬间消失，还降至底谷。
见裴野偏着头不看他，很嫌弃的样子，程佑真冷笑一声道，“好啊！再碰你一下我是狗。”
说完快速把凳子往旁边一拉，两人中间又空出老大一截。
裴野暗松一口气。
而程佑真即便怼回去了，上课的时候还是忘不掉这码事。
手好痒，好想打人。
尤其是好想告诉身边这个臭脸怪，自己根本不喜欢他，但要是说出来，估计真会被带到拳馆去吃一套组合拳。
憋都要憋死了，只能拿手咔咔转笔。
裴野余光看到后，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
运动会在即，周五体育课被征用来做准备训练，九班学习不行，但每年运动会拿到的名次都不低。
邵南山这节没课，亲自来看着他们练习。
他盯着面前不诚心练的男生，沉声道：“韩序飞，跳绳拿不了男生前三，扫半个月楼道。”
“……老师。”韩序飞哀嚎着，攥着绳把的动作也松懈下来。
他打心眼里觉得这玩意儿很娘，看到操场人不少，两个班的女生更是一大群，十分下不来面子。
“别停，继续跳！”
邵南山一声令下，韩序飞闭嘴了，羞耻地挥动塑胶跳绳。
眼前经过两个女生。
一个拉着另一个道，“跳绳有什么好看的，看九班那个学霸跳高去。”
“我记得，上节课他跳高那个背越式动作蛮帅的，走走走。”
两双脚从他眼前移开了。
韩序飞一边生无可恋地跳绳，一边忍不住不服气，视线越过晃动的绳子向操场中心看去。
上场的正好是程佑真。
虽然是出于和裴野抢风头才报名的，但他做任何事都会用尽全力，一次次跳得很认真，动作看起来轻盈而帅气，围观者还很多。
的确比跳绳好看多了。
一阵风吹过，韩序飞轻轻地碎了。
……
裴野比他好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班里有个报名四百米短跑的男生脚腕受伤了，他便顶替了名额。
计时跑完一圈后，撑着腿缓了几秒钟，不远处响起一阵顺着惊呼声，他抬头望去，正好看到跃至半空后重重落到海绵垫上的程佑真。
“……”
裴野不感兴趣地站起身走到一边，拧开水瓶喝口水后，视线在操场上移动——
蓝天、白云、韩序飞手里的红绳子，还有邵南山光秃秃的头顶……
片刻后又转回来，百无聊赖地追随着程佑真的身影，看到他练完跳高后跑去草坪上，那里有个长相英气的女生正在扔铅球。
裴野微虚了虚眼睛，发现是之前那个和程佑真经常来往的女生，尤其是每次体育课，两个人经常一起聊天，好像还是同班。
他又咽下一口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忽然，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拍上他的肩膀，裴野扭头，拧眉道，“你偷东西了？”
只见韩序飞人站在他旁边，眼睛却在极具偷感地四处张望。
没发现附近有邵南山的身影后，他才松口气，迅速而嫌弃地把手里的跳绳一扔，倾诉道，“卧槽，哥们你都没看见我刚刚在邵老头手下，简直是受尽折辱，惨不堪言。”
裴野淡声道，“我看见了，别人跳得都比你多。”
韩序飞：“……”
他擦了擦不存在的汗，转移道，“总之，篮球还没练呢，尽练这些鸡毛项目了。”
说完却见裴野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自动捕捉到了程佑真的背影。
他立马想起什么，抱怨道，“前两天程佑真校门口坑我那事儿我还记着呢，要不是你拦着我，我非得找他麻烦。”
继而又纳闷道，“不过——你老盯着他看干嘛？”
裴野道，“我在看铅球。”
“……”行叭。
韩序飞抱起手臂，也盯着那个铁疙瘩看了半晌，实在没看出什么门道，又盯回程佑真道，“这小书呆子怎么整天和女生扎堆玩儿，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发现，他最近不做学人精了。”
裴野没说话。
但韩序飞是个话篓子，没人应和也能说个尽兴。
他摸摸下巴，自顾自道，“也是奇怪哈，我穿的也很有品，他怎么不逮着我学呢？”
裴野看了他一眼。
情侣装是谁都可以随便穿的吗？
韩序飞，“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眼神，”裴野的视线越过他肩膀道，“就是老邵在你背后。”
“……”韩序飞僵着脖子回头。
邵南山眼神锁定着他，沉声喊道，“韩序飞！你跳够五百个了吗？”
“过来继续练！”
裴野拍了拍他肩膀，韩序飞望着天空深沉叹口气，捡起绳子无精打采地走了。
裴野则放下水瓶，拿起计时器准备再跑一圈。
这时，忽然瞥见远处那个女生不知说了什么，程佑真居然笑起来，还是笑得前仰后合那种，在阳光下整个人都生动而闪闪发光。
裴野的手停在计时器按键上，牙齿微酸，心里冷哼一声，男同，就喜欢和女生凑在一块儿玩。
没点分寸感。
……
体育课回到教室后，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大家还在谈论有关运动会的事情。
教室里一股汗味儿，程佑真受不了，连忙将手边的窗户推到最大。
两天来和他保持距离话都很少说的裴野，忽然在他背后出声道：“我冷。”
找茬是吧。
程佑真看了看外面艳阳高照的天，装没听见，施施然坐下了。
裴野脸色更冷。
这家伙在外面和女生玩儿那么开心，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却这个态度。
清风吹拂，气味洁净许多，程佑真专心写卷子，怡然不动。
直到风中吹过淡淡的香味，喧闹的窗边也倏忽安静，一道柔美的声音唤道，“裴野。”
声音熟悉，近在耳边。
程佑真抬起头，隔着大开的窗户对上纪灵梦好看的脸，霎时吃惊。
纪灵梦看到这个位置上是他后，也一愣，惊讶道，“欸，你们班换位置了？”
程佑真以为是和自己说话，下意识点点头，结果裴野接话道，“干嘛？”
很熟捻的语调。
程佑真瞬间明白对方是来找裴野的，有点尴尬，纪灵梦却冲他客气笑了笑，他匆匆回应后连忙低下头。
耳朵却竖着，眼睛也无心看题。
下一刻，就见纪灵梦的手越过他的桌子，将一瓶饮料递给裴野道，“给你的。”
“这么好心啊。”
“别人给你的。”
“谁啊，什么事？”
纪灵梦看了一下程佑真，撩了撩头发道，“算了，手机上和你说吧。”
“记得看消息。”
程佑真隔在中间，呆呆听着两人的互动，直到纪灵梦离开很久，还回不过神，眼睛落在那瓶冒着凉气的饮料上。
女孩子面皮薄，纪同学当着他的面肯定不好意思直说是自己送的水。
他都懂的。
他俩居然都这么熟了，下一步就该是在一起了吧。
说不定以后还会上同一所大学，还会结婚，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宝宝肯定和校花一样好看，但如果长成裴野这样的臭脸怪，怎么办？
程佑真越想越伤心，悲从中来，放在饮料上的视线也迟迟忘记收回。
裴野看他一直盯着那瓶饮料看，疑惑道，“你想喝啊？”
“……”，程佑真瞬间回神，抿唇移开视线。
这时，裴野桌洞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查看后，低头打字。
程佑真余光看到后，猜想一定是校花发给他的消息，笔尖悬空半晌，还是忍不住酸酸道，“你们两个这么熟啊。”
“谁？”
裴野头都没抬继续回消息，反应过来后倏忽抬起眼，怀疑地看向他，“纪灵梦？你认识她？”
程佑真尴尬一瞬，故作镇定道，“没啊，我只是好奇，问问。”
裴野却不信，敏锐打量着他故作躲闪的眼神，明显窘迫的脸，甚至有些微红的眼眶……忽然心里一动明悟到什么，眼神渐渐古怪起来。
程佑真心虚，不自在喊道，“你干嘛？我问问不行吗。”
这时上课铃突然响起，裴野收回目光，把手机扔回桌洞，程佑真也霎时解脱般松口气。
好险。
下一刻，那瓶饮料却被两根手指推过来，在经过的桌面上拖出一道水汽湿痕。
程佑真：“不是，我真没想——”喝。
话没说完就打断。
“程佑真，”裴野偏过脸看向他，声音冷淡而好听，“就这么喜欢我？”
程佑真：？
裴野看向那瓶水，意有所指道，“喜欢到都开始吃醋了。”
吃醋…醋……
程佑真瞬间大脑停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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