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裴野的约会邀请，程佑真迟疑再三，还是答应了，毕竟今天是合约第一天，他可不想让这家伙以为是自己怕了。
但他也不愿意让对方轻松如意。
于是裴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又道，“对了，你把韩序飞他们也叫上呗。”
“……你不是和他不对付吗？”
“是啊。”
程佑真微微一笑，“但不是朋友之间的约会吗？只我们两个去多没意思，人多了才热闹。”
他又不是真傻，隐约知道裴野在打什么主意——
想两人单独约会。
想温水煮青蛙。
没门！！
见裴野表情僵硬，还故意问，“怎么，你觉得不好吗？”
“……当然好。”裴野咬牙一笑。
·
周末当天，他们约的还是下午三点。
风吹落叶，街道上一片入冬的景象，这条街却人来人往，增添许多活力。
程佑真到的时候，人差不多也都到齐了，来的除了韩序飞外，还有两个同班的男生，见面后都挺友好地打招呼。
只有韩序飞在一旁半偏着脸，颇有点傲娇，等着程佑真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他可是从裴野那听说，这次是程佑真主动邀请他一起来的。
然而他等了又等，面前只有风吹过。
再一看，程佑真脚都快要跨进游戏厅里面了。
韩序飞，“……喂！”
程佑真：“干嘛？”
“……没事。”
韩序飞纳闷，裴野难不成是骗他的？
而裴野任由两人发挥完，才干咳一声，“进去吧。”
“等等，还有个人。”
“谁啊？”
这时，三班的陈岭也姗姗来迟，和大家打招呼，裴野拧了拧眉，低声问，“怎么把他也叫来了？”
韩序飞疑惑，“你不说多叫几个人吗？”
“……算了。”
但他这样一说，韩序飞也终于想起之前程佑真和陈岭好像发生过些不愉快，一时挠挠头，而程佑真也还记得对方拿球砸自己的事，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还是陈岭看了一眼裴野后，主动笑着打招呼，他也只好点点头。
这下换韩序飞不高兴了——
怎么连陈岭也打招呼，就是不和他打呢？
他将这种情绪憋在心里。
几人一起进了游戏厅，说是游戏厅，其实里面特别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有电玩射击保龄球各种游戏，甚至还有一家剧本杀店。
之前邵南山给的卡还没过期。
都是男生，没必要一直聚在一起，几人准备先各自散开去玩感兴趣的项目。
程佑真上高中后挺少来这种地方玩，看啥都挺有兴趣的，一时有点犹豫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时，憋了半天的韩序飞开玩笑似的，故意一指道，“程佑真，那边适合你玩。”
程佑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电玩城区域，里面很多小孩。
世界上有种人就是这种心理，别人越不爱搭理他，他越喜欢往别人眼前凑。
程佑真却没和他像往常一样互怼，而是顺理成章道，“好啊，那我就先去那边了。”语气轻飘飘的，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韩序飞惊诧，正想和裴野说点什么，下一刻，就见裴野也跟着往那边去了。
形影不离似的。
韩序飞：？
他看着两人的背影，明显感觉到这两人越走越近，按理说应该生气，好兄弟和死对头玩在了一起，但他心里些许复杂些许说不出的嫉妒。
甚至忍不住想——
为什么，不肯原谅他。
如果程佑真可以原谅他的话，他也可以和他玩的很好。
几秒钟后，韩序飞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脸色忽然变白了一点。
见鬼，他在想什么鬼东西。
……
电玩机器斑斓的彩色光映在程佑真白皙的侧脸上，走马观花玩了一遍后，他正在专心抓娃娃。
奈何他的智商估计都点在了学习上，玩半天一个都没抓上来。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裴野操控着机器成功抓了上来，这家伙明明也很手笨的。
所谓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朋友的成功更令人寒心。
气得程佑真索性不玩了。
他准备离开这，刚一走，裴野就和个忠诚的幽灵一样跟了上来。
“……你——”
程佑真正准备说点什么，一个小孩忽然快跑着朝他撞过来，裴野反应很快地微微弯腰，伸手握住了小孩的肩膀。
小孩仰头笑，傻乐着跑走了。
裴野这才直起身，即便在混乱中，也有种随性的帅气。
“你刚刚要说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将手里抓到的绵羊娃娃递给程佑真，“给你。”
幽蓝色的光打在他眼眶骨和鼻梁间的凹陷处，偏向硬朗英俊的臭脸怪，居然也显出一种罕见的温柔感。
程佑真才不要，“你老跟着我干嘛？”
裴野见他不要也没勉强，随手拿着，不答反问道，“你喜欢玩这些？”
当然不是，程佑真一开始是想甩开他，不然两个男生老腻歪在一起干什么，没想到这家伙根本赶不走。
但他还是自然道，“对啊，很好玩啊。”
说着脚步一拐，就朝一个眼熟的游戏机走过去。
机器里播放着《植物大战僵尸》的背景音乐，是可以控制机械水枪喷水打僵尸的那种，有两个座位，他小时候最喜欢玩了。
这家伙很要面子，不信他也玩。
结果两秒钟后，裴野的衣服擦过他的胳膊，居然真的在他身边坐下了。
“……”好吧，好吧。
于是两人玩了好几把，不少水珠飞溅到脸上，头发上，但裴野没有叫停的意思。
又是一把结束，程佑真也玩高兴了，忍不住笑起来，反应过来后才干咳一声，顶着有点湿气的脑袋扭过头，“……怎么样，好玩吗？”
裴野脸上也有几滴水珠滑过，却毫不犹豫地肯定，“好玩，再来一局。”
程佑真眼睛一亮，两人兴致勃勃就要继续，直到旁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哥哥，能让我们玩会儿吗？”只见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眼巴巴地守在旁边，也不知道看多久了。
程佑真忍不住脸一红，裴野也干咳一声，慌忙让位给他们。恰好被走过来找他们的韩序飞看见，嘲笑了半天，“你俩真不害臊，和小孩子抢着玩。”
裴野抹去脸上的水珠，瞥向他，“找我们干嘛？”
怎么听出有种被打扰的怨气？
韩序飞挠了挠头，“前面有家剧本杀，去玩吗，说是有新上的恐怖本。”
“咳，那走吧。”
几个人正好凑齐了人数，这家店虽小，却弄的挺有氛围，光线很暗，墙壁上都画着恐怖图案。
他们都是男生，总要有人分到女角，裴野拿的就是个女角色。
“这是一栋荒废多年的城堡……”
游戏还未正式开始，大家都在看自己的角色剧本，很沉浸。
“黑暗中，有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拉住了他，冰凉僵硬——”
程佑真对这也挺新鲜，很是专注，直到感觉桌子下有人摸到了他的手，他心里一跳，瞪向旁边的人，咬牙道，“你干嘛？”
韩序飞耳朵动了动，也扭过头，恰好看到两人一触即分的手，也惊诧瞪大眼。
裴野脸色却很自然，很不要脸地说，“太吓人了，我害怕。”
程佑真：“……别装。”
韩序飞：“……”
总感觉自己的兄弟哪里不太对劲。
……
程佑真没想到玩一盘剧本杀居然要这么长时间，出来后天都黑了，差不多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正准备早点回去，裴野却说要请大家吃饭。
众人自然乐意，选的是附近常去的店，程佑真也不好提出要走。
到了店里，一进去却看到两个熟人，正是喻意和纪灵梦。
“……”
程佑真脚下一滑，立马就想退出店门，这还是自那日之后第一次见面。
身后裴野伸手抵住了他的肩膀。
喻意也已经看见了他，惊奇道，“弟，你怎么也在这玩。”
韩序飞更是社交能手，直接喊道，“纪姐也在啊！我们一起吃呗，裴野请客！”
程佑真眼前一黑。
而纪灵梦看喻意没反对的意思，便笑着同意了，大家也差不多知道她和裴野的关系，几人满满当当坐了一大桌。
程佑真和裴野挨着，另一边则是喻意和纪灵梦，他拿着筷子，吃的很是沉默。大家则在热火朝天讨论即将到来的跨年晚会。
喻意道，“弟，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程佑真打哈哈道，“哈哈有吗？”
坐他旁边的裴野最清楚为什么，想起那天的场面还是又气又妒，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幽微的视线在他身上徘徊。
幸好对方是纪灵梦，正如程佑真知晓喻意是拉拉一样，他也清楚自己这妹妹瞒着家里搞女同。
他端着杯子，视线又在喻意和纪灵梦身上打个来回，几乎是瞬间就看出这两人之间的猫腻。
挑了挑眉，稍微有点放下心来。
片刻后，也许是心有灵犀。
纪灵梦也抬起眼，朝两人投来探究的目光——
只见程佑真埋头吃饭，而且只夹眼前的菜，估计是还是对那天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慌乱之下还不小心错拿了裴野的饮料。
而她这位平素待人疏离的哥哥，居然也没阻止，还非常顺手地替他夹菜，一种很熟稔自然的照顾。
纪灵梦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心里很是吃惊，又想起之前校运会时遇到的那次，裴野对程佑真不同寻常的逗弄。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兄妹两人都是人精，又对彼此熟悉，眼神对视的刹那就都洞悉了一切，彼此了然一笑。
只有程佑真还在埋头苦吃，沉浸那天的黑历史记忆中难以自拔。
不知自身早已被人暗暗图谋。
……
吃完饭后，时间已过九点钟，大家走到路边准备各自打车回家。
程佑真蹲在马路牙子上，这顿饭吃的实在消化不良，有点胃疼，裴野看他脸色有点不对劲，拿了瓶水递给他。
弯腰低头询问，“哪里不舒服？”
神色在路灯光影中显得很温柔。
程佑真顾不上回答，拿起来喝了一口才发现，这家伙连瓶盖都拧好了。
“……”
他有点不适应，回避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在这一隅之地亲密交谈。
早就被喻意注意到了，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裴野和学校里那群人传的简直两模两样，对程佑真那叫一个细心温柔。
而且她眼神很利，总觉得校霸和自家这弟弟之间有什么猫腻，不由得屡屡投来目光。
程佑真一抬眼看到后，立马干咳一声，站起身迅速拉开了和裴野之间的距离。
他可是知道，喻意作为拉拉，和别人的脑回路不一样，万一联想到什么就不好了。
然而他光顾着别人的眼光，丝毫没注意到裴野眼神一暗，手里塑料水瓶捏的刺啦作响。
裴野忍了忍，还是道，“车马上到，我送你回家。”
程佑真纳闷，他这次又没喝醉，有什么好送的。
但裴野坚持道，“你家太远了，我不放心。”
“……”
不是，虽然有那儿戏一般的合约，规定程佑真不能抗拒朋友间的关心，但朋友也不用这样亲密吧。
裴野简直像在履行男朋友的职责。
程佑真嘶口气：“你是不是太代入了。”
裴野先是被他故意保持距离，现在又再三拒绝，也语气不好道，“我没有，倒是你，今晚看到纪灵梦什么感觉？”
“……伤心了？”
程佑真，“别胡说。”
他俩单独说话时间过长，就连韩序飞他们也投来奇怪的视线，这时裴野打的车率先到了。
裴野直接道，“他家太远了，我送送他。”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这是什么招数。
程佑真唰的一下耳根通红，幸好在夜色中看不出什么，他肚子难受，不想和裴野掰扯，连忙逃难似的上了同一辆车。
车离开了。
韩序飞这才反应过来，朝另一个男生问道，“我没听错吧，程佑真一个男生有什么好送的。”
“不知道啊。”
车上，程佑真终于瞪向裴野道，“你疯了？”
“怎么了？”
“你刚刚——”程佑真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压下声调，深呼吸两秒钟，扭过头看向窗外。
裴野眼神暗了暗，突然好奇起程佑真为什么喜欢纪灵梦。
不论从哪方面看起来，他俩都不该有可能。程佑真表面张扬傲气，实则谨慎保守，像纪灵梦这样在学校里耀眼的女生存在，按照他的性格，该敬而远之没啥交集才对。
但车上有外人在，裴野还是暂时按下疑惑。
城市的颜色映现在车玻璃上，程佑真胃早就不再难受，都快昏昏欲睡的时候，车也差不多到了。
他迫不及待下车，一路上和裴野同处于密闭空间这么久，早就浑身不自在，更别提裴野今天简直像臭脸怪爆改温柔男友，就差给他揉肚子了。
实在是无福消受。
他活这么大，除了父母从头到脚地关心他，第三个人就是裴野，一时很不习惯。
“谢了，我回去了。”
程佑真说完就下车，裴野见他这么干脆利落毫无留恋之意，在他背后又忍不住偷偷臭脸。
谁知下一刻，程佑真骤然回头，重新点亮了裴野的心情，按捺着高兴道，“怎么了？”
“是不是舍不得——”
“车费多少，我转你——”
两人差不多同时说完，程佑真愣住，而裴野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索性直接下了车。
眼见着司机驾车离去，程佑真惊诧道，“你下车干嘛？你不回去了？”
裴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今天玩的开心吗？”
“还行。”
“看到纪灵梦呢，什么感觉？”
“……”怎么又问。
裴野却步步紧逼，这片老小区设施不好，周围的路灯没几盏是亮的，昏暗中程佑真的心脏咚咚作响，那种心虚又心慌的感觉。
裴野哑声问，“怎么不说话？”
“你喜欢她，你朋友喻意知道吗？”
程佑真一愣，“你在威胁我？”
“不是。”裴野冷静一瞬，许久后才低声道，“我只是嫉妒。”
“喜欢你，所以嫉妒。”
“……”
“嫉妒得快要疯掉了。”
黑暗中，裴野低低地笑，带着蛊惑的味道。
而程佑真一退再退，直到靠在墙壁上，听到身旁的路灯“啪”地一声，发出内部爆裂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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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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