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走之前，我能见见你么？”
一分钟后，对面回了消息：
“你要去哪？”
“我生病了，医生说我时间不多了。”
“你在开玩笑吧？你不是已经好转了么？”
“是之前的病，我没告诉过你，抱歉。”
“你在哪？”
“在广陵，我爸妈也来了，这几天在陪他们旅游。”
“我去找你。”
于琛看着聊天记录，眼神渐渐变得温柔，无声地笑了。
夜晚的东关街，玄羲正在等待一份炒酸奶。
在白川的指挥下，他手里已经提了好几袋子小吃了，当然，他也给自己打包了两杯奶茶。
店主用两把铲子把混合了抹茶粉和草莓丁的酸奶摊在炒冰机上切碎，声音莫名解压，但玄羲在走神。
这两天剧组正常拍摄，虽然傅红秋很想把两个主演全换掉，但换掉周致轩还算有正当理由，夏屿澄的话，她总不能跟投资方说这人是个杀人犯他迟早要进监狱。玄羲让她先拍下去，但优先配角的戏份，他向她保证，她马上就有理由跟资方谈判了——当然，这也是谈判话术，他并不能保证。
他根本没有把握。
苏梨远是这起事件里最大的不确定性，今天是他给于琛的期限的最后一天，但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时，手机特别提示音响了。
“烧毁命运之书特攻小队”群有了新消息，是陶雅发的：“明天上午10点，东关街青绿奶茶店。”
第二天，东关街“青绿”奶茶店，于琛坐在靠窗的座位等人赴约。
“青绿”对面的另一家奶茶店“茉色”里，玄羲和路东律坐在角落的沙发，目光时不时投向窗外的熙攘街道。路东律还戴了一顶鸭舌帽盖住自己标志性的红头发。
“你似乎有些紧张？”路东律开口。
因为玄羲点了一杯奶茶，但一口没喝，这真不大正常。
“这里人太多了，不该让他们在人流密集区见面的。”玄羲说。
“你要求也太高了，苏梨远肯出现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指望小情侣约会去深山老林么？”路东律说。
“不出意外的话，阎罗今天也会来，所以这条街将会出现三拨能使用强**术的人，并且都想弄死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玄羲说。
路东律突然感受到了紧迫感，他缩了缩脖子，嘟哝道：“我可不想弄死谁……”
“于琛。”
熟悉的声音响起，于琛抬头，气质阴郁的女孩站在他面前。
于琛笑了：“好久不见，梨远。”
然而苏梨远没有落座，她脸色一变，说：“你根本没病。”
于琛一愣，这她都能看出来？那么她果然有路先生说的那种叫做“疾病碎片”的东西吧。
“我本来是有病的……”他解释道。
“是不是领事馆的人让你约我出来？”苏梨远语气柔和，但脸色冷如冰霜。
于琛眼神闪烁了一下，说：“是……不过我确实快死了，你听我解释。”
苏梨远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说：“好，你说吧。”
于琛：“呃……你先坐下，点杯奶茶，这事儿说来话长……”
苏梨远坐下来，扫桌子上的码点完单，然后说：“于琛，你说你快死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琛把路东律告诉他的全都讲给了苏梨远听。
苏梨远听罢，沉默了片刻，说：“疾病碎片确实在我这。”
“果然……”于琛忽然有些惆怅，“那……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我听路先生说，谁拥有权柄，谁就是下界的领主。”
“不是那么简单的。”苏梨远摇头，“一般来说，只有最强大的下界人才能得到权柄，历任领主都是杀死了上代领主，从而继承他的权柄，我并没有那样的实力。”
“那这个东西会给你带来麻烦么？”于琛问。
“我也不知道。”苏梨远说，“我知道我拿走的是其他君主的东西，我不想给你和陶雅带来麻烦，所以躲起来了，这几天里，我一直在尝试与它融合，现在我还无法完全掌握它的力量，但是……下界人都崇尚力量，即使它会给我带来危险，我也不会放弃它的，险中求胜是下界人心目中最荣耀的事。”
于琛笑了：“不管你想要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苏梨远也笑了，这个笑容把她身上的阴郁气息冲散了，竟有些明媚，“我是不会去修改命运之书的。”
于琛：“啊？”
“人间我在乎的只有你和雅，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死呢？”苏梨远看着他的眼睛说。
于琛叹了口气，说：“那你能帮路先生他们找到阎罗吗？至少那本命运之书不能继续流落在人间。”
苏梨远想了想，说：“我可以帮他们，前提是他们不逼我修改命运之书。”
“好，我来联系一下路先生。”说着于琛拿起手机，突然想起他根本没有路东律的联系方式。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是先跟陶雅说吧。”
苏梨远有点好笑地说：“不用那么麻烦，得莫利尔君主应该就在附近。”
于琛抬头张望起来：“真的吗？他在哪？”
突然，一把餐叉飞来，擦着苏梨远的眼球飞过，“铛”一声撞在了玻璃窗上。
两人呆呆地看着那把餐叉。
如果它再偏一厘米，就会射中苏梨远的眼睛！
“啊，真抱歉，我不小心把叉子甩出去了，你没事吧！”邻桌的一名顾客一脸惊恐。
“没事。”苏梨远对他说。
一向好脾气的于琛怒了：“你没事玩餐叉做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连连道歉，“不知道怎么就手滑了……”
苏梨远神色凝重：“是他们来了。”
于琛：“谁？”
“不是阎罗就是得莫利尔，他们的目标是权柄碎片。”苏梨远说。
“那你快离开这里吧！”于琛急切地说。
“好，这里不安全，你也快离开吧。”苏梨远说。
两人一同起身离店，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人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小心！”
两人转头，只见一个举着水果刀的店员冲过来，刀尖对准了苏梨远！
于琛不愧是习武分子，他一手把苏梨远拉到身后，一手稳稳控制住了店员持刀的手。“你做什么！”
店员的表情比于琛和苏梨远还惊恐：”我我我我刚才脚滑了一下。”
于琛看了一眼地面，那里确实有一滩水。
店长跑出来，指着店员骂道：“你不在后厨切水果，拿把刀出来晃悠什么？”
店员快哭了：“我我我我也不知道！”
“是‘命运’。”背后的苏梨远说。
于琛转头：“什么？”
“拥有’命运’权能的君主，阎罗，她就在附近。”
苏梨远一边往外面跑一边说：“你别跟着我了，她的目标是我。”
于琛跟在她后面：“你等等，我和你一起！”
两人跑了几步后，迎面驶过来一辆三轮车，眼看着就要撞上苏梨远了，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苏梨远往旁边一躲，又迎面来了一个外卖骑手。
就在骑手的电动车即将撞上苏梨远时，于琛一把推开了苏梨远，电动车紧急刹车，停在了离于琛的一步之远的位置。
周围的游客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等着看骑手和差点被撞的行人吵架的热闹。
从惊吓中恢复神智的骑手骂道：“你找死啊！突然跑到路中间干嘛！”
苏梨远和于琛没心思跟骑手吵架，他们一心想赶紧离开这里，但是周围不知为什么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堵住了他们的出口。
“哈哈，我看她就是找死！”人群中有人说。
“那就让她死吧！”又有人说。
“让她死！”又有人附和。
很快，这群人像中了蛊一般，不停地喊着：“让她死！”
一个壮汉举着菜刀走出来，看起来是附近肉铺的伙计，他死死地盯着苏梨远，好像她是从他店里偷跑出来的肉。“嘿嘿，让我试试刀。”他说。
于琛把苏梨远挡在身后，对壮汉说：“你冷静点，想坐牢吗？”
苏梨远此刻很冷静，她并不害怕他们，她可以让他们几秒钟内身患重病而死。唯一的问题是，她不想伤害人类，至少在于琛面前不能。
“你们退后！”有人喊了一句。
朝苏梨远逼近的人群停下了，整齐地往后退去，但嘴里依然重复着那三个字——“杀死她”。
一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他看起来相当疲惫，他喘了口气，朝苏梨远喊道：“苏梨远，把权柄碎片给于琛！”
“玄羲……先生？”
又有人跟在玄羲后面挤出来，是路东律。“阎罗在她的领域里重构了因果，靠近权柄碎片的人会杀死它的持有者，我和玄羲现在也很想杀你，但于琛现在不会死，这是他的命运，所以把权柄碎片给他，没人能杀死他！”他说。
“梨远，把那东西给我！”于琛说。
“玄羲先生，路先生，可以麻烦你们带于琛走么？我留下来对付阎罗。”苏梨远说。
“这些人在我的命令下暂时不会靠近你，我走了你怎么办？”玄羲说。
“我没关系。”苏梨远说。
“喂，你别想伤害他们，于琛和陶雅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路东律看出了苏梨远心中所想。
这时，在逐渐壮大的“杀死她”里，苏梨远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杀……死……她。”
声音来自于琛，听得出来，这句话他说得无比艰难、万般不甘。
苏梨远大惊。
于琛转过身，表情惊恐而绝望：“怎么……回事……我怎么会……”
他慢慢地抬起了双手，伸向苏梨远的脖子。
“快把权柄碎片给他！”玄羲又喊了一声。
苏梨远一边后退一边说：“你们快带他走！”
这时，刚才退后的人群又蜂拥而上，想把她淹没——玄羲一直在用他的意志对抗想杀死苏梨远的念头，现在他的意志无法维持帝王了。
苏梨远犹豫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无数纯黑色的丝线从她身体里延伸出来，汇聚成一个像是黑曜石的东西。
她睁开眼睛，把那东西塞到了于琛手里。
蜂拥的人群停下了。
“靠近权柄碎片的人会杀死它的持有者”和“于琛无法被杀死”构成了悖论，“命运”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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