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所有动作和思考都静止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好像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天空中竟然露出一丝光亮，大风也渐渐停了下来。
环境的和缓并没有改变紧张的局面——
眼前的景象在光亮中清晰，正如殷何归推测的那样，他们看到了三名黑衣使者，为首一个身材瘦小，青纱遮面，看胯骨应该是名女性。
她身后跟着的两人十分高大，一左一右站立，左边那位左手拎着一根长棍，漫不经心地搭在肩头歪头盯着殷何归三人；右边那位左手撑着一把白伞递到女人头顶，右臂收回，搭着一件看不出款式的衣服，看着女人。
春玉霖看清对面三个黑衣使者后，左右恍惚了一下眼神，挪动脚步躲到了殷何归和菅程两人的后边。
菅程双目无神，直至看向前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殷何归见同伴两人一个躲开，一个做了哑巴，三个黑衣使者和之前在居住区遇到的也大不一样，心中有些发怵，最后还是决定上前交涉。
想到这里，殷何归攥紧手中用来清除幻想造物的沙子，朝那为首的黑衣使者喊话：“你就是第四层的幕后使者吧，我们已经知道了关于你的一切，你现在最好赶紧离开这里，不然……”
殷何归别无他法，只得壮着胆子乱说，他知道这没什么用，那三位看起来绝不是会被这样的话吓住的，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待菅程出手。
至于不然怎么样，谁知道呢！
对面那女人听了，没有回话，只是抬起右手，给右边那人打了个手势。
右边那人看到手势，立即意会，挥动右手，那件搭在手臂上的衣服凌空飞起。
菅程看到衣服飞起，警觉地聚焦双眼，紧盯那件衣服的动向。
殷何归也立马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件衣服上。
只见那衣服在空中如同装了发动机，布料旋转着展开，加速，形成刀锋般的威力，作势要朝他们俯冲而下。
菅程回头朝春玉霖急道：“快用你的能力，挡住那衣服。”
春玉霖闻言便要聚集水滴。
就在这时，那件衣服不转了，就突兀地停在双方中间的上空，右边的黑衣使者开口：“第四层，有趣的称呼，希望你们能记住这里。”
这人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像是人工智能在读课文，透着一丝诡异。
另一边春玉霖和菅程还在随时准备防御的状态，戒备地盯着那件衣服，黑衣使者说的话就只有殷何归听到了。
“记住……”殷何归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第四层，遗忘区，记住……
这三个黑衣使者中有一人的能力和记忆有关！
殷何归立马想到，造成遗忘的，就是这件衣服！
虽然目前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能力，记忆和衣服有什么关系，但是可以确定，这件看似刀锋般的布料并不是攻击的道具。
“小心那件衣服！” 殷何归朝两人小声而急促地说道。
二人像看傻子一样回了殷何归一个眼神，“我们不是正在防备吗……”
殷何归下意识的提醒，并没有传达出问题的关键，正要向二人补充说明自己的推测，那件衣服再次动了，这次动得很慢。
这时，春玉霖的水盾已经成型，挡在三人头顶以及正前方，菅程似乎觉得可以放心了，就又进入了放空的状态。
殷何归终于注意到了菅程的反常，虽然和菅程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他直觉认为，菅程不像是会习惯性放空的性格，于是小声问道：“你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菅程没有反应。
殷何归有些急，又赶紧问：“你之前是不是见过这个为首的黑衣使者？自从看到她，你就很不对劲。”
“……”菅程像是被定住了，除了正随着呼吸颤动的鼻尖，和好像有些泛红的眼眶，没有丝毫动静。
殷何归这下确定菅程的确是反常状态，正要拉着春玉霖使用能力，先离开这里再说，那衣服已经移动到了三人头顶。
菅程就在这时，终于动了，他转了转眼珠，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接着抬头，盯着衣服。
衣服在头顶经过，又继续前进，在三人身后绕了一圈，最后，轻飘飘落回黑衣使者手臂。
殷何归三人目光也跟随衣服，绕了一圈，最后回到黑衣使者手臂。
小雨噼噼啪啪地敲打在地面，殷何归突然感到有些头晕，眼前视线也开始模糊。
失去意识前，殷何归最后看了菅程一眼，菅程还是站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又进入了放空的状态，无神地目视前方。
……
为首的女人抬手掀起遮住面部的青纱一角，看了一眼殷何归和菅程，又将青纱缓缓放下。
*
“终于清除完所有的的幻想造物了！”殷何归一边玩着手里的沙子，一边高兴地说。
“是啊！没想到这么顺利！”春玉霖轻快地回应。
菅程双目低垂，和二人欢快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独自坐在草地中，雨滴从发尖滑落，又打在睫毛上，最终在膝盖上留下水痕。
殷何归绕到菅程身后，“你怎么不理我啊？我们完成你的任务了！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领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
“你有没有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菅程突然道。
“忘了什么？没有吧，这里所有魂魄搞出来的高楼大厦都清除干净了，那些魂魄也都重新开始了在领地中新的体验，黑衣使者跑了，还有什么漏掉的环节吗？”殷何归边思考边说。
“这样吗……我总感觉有些奇怪，这里有居住区，有使者区，有中心花坛……”
“对啊，就这些，我们已经都解决掉了！现在只需要去中心……那里现在不应该被叫做中心花坛了，因为已经没有高楼了。到处都是草地。”殷何归说。
菅程揉了揉眼睛，向后拢了一把头发，“你说得对，去找离开领地的连接通道，幻想造物没有之后，我还很好奇厕所隔间本来是什么东西呢！”
“走吧！”
三人并排踩着松软的草地。
“你说，我们能用使者的方法离开领地吗？”春玉霖看向殷何归。
“可以吧……你很想离开？”殷何归开玩笑的语气反问。
“算不上很想……这里已经没有了黑衣使者，如果不能离开，以后待在这里的时候也会好上不少。”春玉霖故作矜持地回答。
殷何归大笑：“你怎么还真的当真！和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领地吧！去体验更多的地方！”
“域灵可以通过使用核心词在连接通道离开精神领地。”菅程轻声说道。
说完，他再次垂眸，眼底一片暗沉，看不透在想什么。
殷何归大幅度地扭头，反复观赏着领地中的草：“精神领地，这个地方真有趣，可惜没有多看几眼那些大块头机器。”
“唉……这些人真奇怪，分明是因为怀念来到这里，归根结底是一种归属感的缺失，却又轻易被带偏，执着于追求这些……这些高楼大厦，机器之类……”菅程自言自语着。
“害！能时刻保持最初的想法多难啊！说来也好笑，为了短暂逃离现实生活，又在自己魂魄所处的精神领地建造了这么一座空有表面的未来城。”殷何归边说边摇了摇头。
菅程没有接着聊下去。
……
一路无话，所有建筑都消失后几人可以很轻易找到传送通道的建筑，便直奔那边走去。
离开的方法已经确定，也不急着使用能力瞬移。
路上可以看到身旁来来往往魂魄，一个个独自走过，倒显得殷何归三人有些不同寻常。
很快，几人便走到了连接通道脚下。
菅程看向殷何归，点点头，示意让他来清除最后一件幻想造物。
殷何归深吸一口气，扬起手中的沙子，豪华厕所隔间在沙子的迷雾中开始瓦解，化作蒸汽，汇入上空的云层。
随后，云层上空的建筑物开始下沉，直到落地。
一座古色古香的阁楼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殷何归扬起的沙子完成任务后聚成一团，飘在空中。
春玉霖看到，也张开了手，他手中的沙子自然飘起，和殷何归刚刚扬起的沙子混合起来。
菅程朝着这些沙子招手，它们便听话地落入菅程的手掌。
“这就是领地最初的样子，我都记不起多久没见到这座阁楼了。”春玉霖感慨，“你们之前有注意到藏在云层中的东西吗？就是这座阁楼，它是这个领地中唯一的原本就有的建筑。精神领地并不是还原作者写作的场景，而是一个拥有关键意象的，自由而开放的空间。”
几人细看这座阁楼，的确不是一座完整的建筑，只有一些象征性的门窗，还有较为精致的栏杆。
“独自莫凭栏——”
“无限江山——”
三人提膝迈步，走进阁楼，长期浸泡在水中的木头发霉的气味侵入鼻腔，殷何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天上人间！”
木质的香气逐渐盖过发霉的味道，殷何归感到一阵耳鸣，大脑中在一瞬间闪过一个瘦小的黑衣使者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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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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